第一百零五章 不该出现的人
秋去冬來。当最后一片枯叶离开树的怀抱。天地间迅速沉浸在一片冬季的死寂当中。
婉蕾和如风从柴房出來后。就回了林园。
这些日子。倒也安静。
白日。婉蕾会教如风各种知识。讲述各个朝代的更迭兴亡。那曾经引她入迷的东西。现在也吸引着如风注意。原本好动的一个孩子。每日竟然安静的坐在那里听她讲述着历史。
只是夜晚。当他恬静的睡着的时候。四周却陷入一片死寂。静的让她的心跳仿佛也要随之消失。
淳于非这段时间很少过來。即使是前來探望。也只是小坐一会儿。喝上一杯茶。吃上一块点心。沒有多余的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深深的望着她。仿佛这样做可以将她印在骨子里一般。
婉蕾的情绪也越來越平静。现在再面对她时。她的心底只剩下麻木。
一日。天气甚好。风轻云淡。
翩风带着如风出去习武。婉蕾无事就裹了一件白色狐狸毛皮的裘衣独自散散心。
走着走着。來到一处避风处。她左挑右选的找了一块碧石坐了下來。半眯着眼睛。懒散的晒着阳光。
冬日的阳光晒在她的脸上。暖暖的。痒痒的。衬得她的肌肤宛如透明。
昏昏沉沉。正要迷糊之际。窸窣的说话声却将她吵醒。她也懒得动弹。索性她所在之地比较隐蔽。一般人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她就半卧在碧石上。等着这两个人走过去。她好接着做她的春秋大梦。
只是。她们的一番话却让她猛地清醒过來。冷汗涔出。
“小兰。听说竹夫人疯了是吗。那岂不是和梅夫人一样。”
“嘘”这个声音透着一丝紧张与恐惧“不是说过了吗。这件事情不许张扬。若是被侧王妃听到。小心你的小命不保。”
“这里有沒有外人。说出來听听嘛。”
沉默片刻。那道声音再起。
“我也只是听说。现在整个竹苑都封起來了。里面的人一个都不许出來。我听说……”说话人刻意压低嗓音。但是婉蕾还是清晰的听到每一个字“侧王妃下令。竹苑里的人一个都不许留。先是铲除了梅夫人。将小世子绑在身边。现在又害了竹夫人。真不知道心底善良单纯的王妃能否躲过这一劫……”
“天哪。”
“嘘……嚷什么。小命不要了吗。”
那道声音微微有些发颤。话音落后。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围瞬间又变的安静下來。
然而。婉蕾却沒有办法再次入睡。
竹夫人疯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这两个人的口气。似乎始作俑者是她才对。可是为何她却一点也不知晓。
就连淳于非闲坐的时候。也未见他提及。安静了这些日子。很明显是有人想嫁祸给她。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她只是不明白为何淳于非一直都默不作声。
难道。他的心底真的为那个女人留了位置。即使知道她所做的一切。也不愿意揭穿吗。
这个想法。让她平静许久的心湖再度掀起涟漪。
不是说过。痛的久了就会忘记疼痛吗。为何。她的心依然这么痛。
悠悠起身。她目光清冷。衣袂飘动。远远望去宛如雪山的冰峰。让人不寒而栗。
走了几步。她冷冽的身影猛然顿住。忖思片刻。径直朝惠芷雪的住所走去。
一路上。偶尔有几个仆人见到她。均脸色大变。一副惶恐不安的摸样。直到她在回廊处碰到郁筱羽。她在这个女子的眼底看到了一丝欣喜。
“侧王妃。”
郁筱羽双手放在身子右边。微微俯身。请安道。
“王妃在哪里。”
婉蕾瞧着她消瘦的脸庞。秀眉微蹙。
“这……”
郁筱羽一愣。精明的眼眸闪过一丝慌乱。
“有什么就说。不必躲躲藏藏。”
晶莹剔透的玉指拢了拢有些敞开的裘衣。现在不管筱羽说出什么。她都能承受得住。
“王妃在东苑的承恩苑。”
郁筱羽眸光微闪。压低声音说道。
承恩苑。
她怎么不记得王府里有这样一个别苑。
承恩。
这两个字眼。刺得她的心又开始微微作痛。
只是。平静如常的眸子却沒有一丝波澜。依然淡漠如初。
“王府新建的别苑。”
“是的。刚刚完工。”
婉蕾的嘴角不由划过一丝冷笑。从她掌管王府以來。处处节省。精打细算。这几年來王府的收入已经翻了几倍。想不到。她辛苦省下的钱。却被他用來讨好另一个女人。
“沒事了。你下去吧。”
摆摆手。她昂首阔步的朝东苑走去。
她倒要看看。他能宠爱惠芷雪到什么程度。
青色的挺拔松柏掩映下。一座宏伟而精致的殿宇出现在她的眼前。
画栋高梁。楼阁深邃。白色的寒玉石在眼光下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
高高的玉石台阶上。薄如蝉翼的纱幔随风飘荡。宛如天阙的仙宫。
青翠欲滴的松柏中。几株腊梅傲然挺立。粉色的花瓣在寒风中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娇艳。
这就是他为她修建的别苑。
光是这一块块沒有杂色的玉石。所花费的银子就足以让她震惊。
她晶亮如繁星的眸子升起一抹恼意。
他凭什么用她赚來的银子。去讨好另一个女人。
带着怒意的脚步。一步步迈上汉白玉石台阶。就在她剩下最后一个台阶就到达顶端的时候。她的眼前多了一双褐色的鹿皮长靴。
略微抬眸。皮靴的主人竟是惠芷雪身边的嬷嬷。如此珍惜的物件。他竟然给了一个奴才。
“老身参见侧王妃。”
嬷嬷只是略微敛下双眸。神情一如往常般倨傲。
婉蕾嫣然一笑。娇艳明媚的笑容让这冬日的阳光也失去了颜色。
“不知王妃可在。我今日沒事儿。來走走看看。”
口气虽然和善。但是她流转的眸光中却闪烁的缕缕锋芒。微微抬起的下颚展现着傲人的气魄。
嬷嬷微微一愣。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臣服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气势之下。
“什么人在外面喧哗。不知道王妃才刚刚睡下吗。”
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皖蕾嘴角的笑容顿时僵在唇边。睫毛轻颤。
是她听错了吗。
为何在这里会听到这个声音。
许是连日的劳累。让她产生的幻觉。
她的心中。不由存在一丝侥幸。
只是。那一份侥幸在片刻后瞬间被眼前的事实击的七零八落。
阳光无法照到的阴影处。一道绰约身影缓缓走了出來。娇艳明媚的双眸宛如冬季的寒潭。透着令人窒息的冷漠。
“紫筠……”
她难以相信的看着缓缓走來的聘婷身影。怎么也沒有办法相信出现在眼前的人竟是紫筠。
自从她关入柴房后。就再也沒见到紫筠。她问了所有人。却沒有人告诉她紫筠去了哪里。郁筱羽只是说。她紫筠有事回乡了。
想不到。紫筠的家乡竟是这承恩苑。
“侧王妃。”
紫筠平淡至极的眸子闪过一丝慌乱。但是瞬间就被厚厚的淡漠所取代。
只见她袅袅前來。不带一丝情绪的眸子轻轻的扫了她一眼。恭敬而疏离的请安道。
“奴婢参见侧王妃。”
奴婢。侧王妃。
皖蕾只感觉到大脑一片空白。她怔怔的望着紫筠开合的红唇。耳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这一瞬间。她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侧王妃。侧王妃……王妃正在休息。您还是回去吧。”
久久。她只感觉从遥远的天际传來一道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宛如一个个银针。在她的心尖上一下一下的刺着。疼的她几乎绝望。
紫筠的瞳仁微缩。皖蕾眼底的迷茫、绝望。困惑甚至还有一丝渴望宛如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入她的胸口。
只是……
下一瞬间。她的眼底浮上一丝冷酷。
“侧王妃。王妃有孕在身。不宜过于劳累。请。”
说着。她竟然拽着皖蕾的手硬生生的将她向后扯去。
“慢着。”
甜脆中带着一丝慵懒的声音制止了紫筠的行为。听到这个声音。她迅速松开手中的皖蕾。快速的朝阴影处走去。
骤然失去支撑的力量。皖蕾整个人硬生生的摔向地面。手臂处传來的一阵才刺痛让她的眸子闪过一丝清醒。
低眸望去。褐色的血迹瞬间在水袖上蔓延开來。
比起这个。她的心底正裂开一道再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缓缓的站起身。她的脸色比身上的白狐裘衣还要苍白。
“妾身见过王妃。”
她的目光略过惠芷雪略微隆起的腹部。一脸平静的请安。
“呀。是姐姐。大冷的天儿。來了怎么不进來。站在外面做什么。”
仿佛真的是刚刚才看到她一般。惠芷雪扬起纯真无邪的笑容。甩开紫筠的搀扶。迅速的走到门外。一把拉着皖蕾的手。眸子里尽是亲切。
只是。她的手似是无意的碰到了刚刚造成的伤口。皖蕾眉心不由微蹙。
“姐姐怎么了。”会质询一脸的诧异。待看到手指上鲜红的血色时。不由大惊失色的喊道“姐姐。你怎么受伤了。”
“无妨。只是小伤。”
皖蕾微微一笑。借此机会抽回受伤的手臂。感受着伤口愈加明显的疼痛。
“呀。都流血了。这伤是在我这里弄的吧。”说着。她抬起螓首。一脸震怒的望向眼前的两人喝道“你们两人谁伤了侧王妃。”
“是奴婢。”
紫筠想也未想。从阴影处站了出來。淡漠的神情多了一丝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