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回宫
晨曦的阳光冲破薄雾掩映着金色的琉璃瓦。重重楼阁在晨雾中影影绰绰。若隐若现。
宽敞如室内的马车上。婉蕾疲倦的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就是巍峨耸立的玉宇楼阁。雕栏画栋。
曾经她不顾一切的逃离。如今却又甘之如饴的重新回來。命运的轮盘似乎早已开启。再多的挣扎也只是徒劳。
三个昼夜的不停歇狂奔。已经将她的体力透支到极限。加上怕他高烧不退。她几乎彻夜不眠的守在他的身旁。一遍一遍的为他擦拭着。与恶化的伤口作斗争。此时的她已经筋疲力尽。
“夫人。你有孕在身。还是歇一歇吧。”
随车的大夫也是一脸的憔悴。可是望向婉蕾的目光却多了几分钦佩。想不到看着如此娇弱的女子竟然能镇定自若处理着夫君的伤口。明明双手已经颤抖的几乎握不住纱布。却依然倔强为他一遍一遍的清理着伤口。也幸亏她的悉心照料。眼前的这个男人才能挺过这三个昼夜。此时他竟有种慨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臣等恭迎皇上。”
马车突然停了下來。外面传來的是平稳的恭迎声。
皇上。
大夫双腿一抖。几乎跌坐在地。
婉蕾瞥了一眼仍在昏迷的淳于非。秀眸微眯。不过眨眼之间。她的娇弱已经被凛然所代替。
轻轻的撩起车帘。透过缝隙。她细声对箫俊道。
“皇上受伤的事情不宜声张。让这些人起來。就说皇上身染风寒。刚刚服药睡下。一切等入宫再说。”
说完。她又悄悄的退了回去。她的身份不明。只能借着箫俊的口传话。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箫俊是他的心腹。
“咳咳……”箫俊清了清嗓子。沉稳有力的平声喝道“传西宫娘娘口谕。皇上身体欠安。卫统领暂且退下。诸事回宫再议。”
西宫娘娘。
不仅跪在地上的人一头雾水。就连婉蕾也是怔愣片刻。满眼的诧异。箫俊不会信口拈來定是淳于非早有此意。只是。若是她沒有和他回來。这西宫的位置要如何处置。
她怔怔的凝望着他的容颜。绝色的容颜因为那双眸子紧阖而显得有些阴柔。精致到宛如雕刻一般的五官沒有了以往的锋锐与冷然。现在的他无害的宛如一个婴儿。
可是。皖蕾却知道。当那双气可吞山河的黑眸开启的时候。一切的幻象就会消失。
“淳于非。我该怎么办。”
她微微侧身。轻轻的趴在他的胸膛上。聆听着他胸膛里微弱的心跳声。眉底一片茫然。
可是。现在却不是她独自哀怜的时刻。
转瞬间。她就抹去眉宇间的哀愁。凝声问去。
“这是去哪里。”
“回娘娘。养心殿。”
萧俊的声音多了几分刻意的恭敬。似在向人说明马车内人的身份。
撩开车帘。高挂的宫灯将夜晚点亮。皖蕾眯眸望去。只见道路两旁分别跪着身着各色衣衫的宫人。各个都将头压得低低的。
见无人抬头望向马车。她不由探出半个身子。在萧俊耳边细语道。
“皇上身边可有值得信赖之人。”
“喜公公。”
“除此之外呢。”
回答她的却是一片沉默。
她的眼眸灵活的转着。压低嗓音道。
“皇上受伤的事情不宜张扬。养心殿除去喜公公任何人不得入内。还有传太医时就说我身子有孕动了胎气。别让人起疑。”
在绥棱的时候。她已经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一个大概。那就是他曾经给最亲的兄弟已经聚齐势力准备将他推翻。而他现在身负重伤正是野心人士下手的最佳时机。所以。她必须封锁消息。
“奴才知道。”
萧俊眸光微闪。嘴角划过一丝欣慰。
她果如紫筠所言。并不是一个普通之人。
“沒有外人。就别这样称呼自己。听着刺耳。”
皖蕾眉心微蹙。语气略有不悦的扔下一句话。重新回到了马车内。正好对上大夫探究的眼神。
她的唇畔。不由绽开一抹最美的笑容。
“先生难得入宫一次。我定会让人带你转转。瞧瞧。寻个机会。也让你与御医馆的人切磋切磋……”
“我会闭紧嘴巴。在皇上醒來之前。我决不离开半步。”
大夫倒是识时务。什么也沒说。什么也沒问。神情一片坦然。
皖蕾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仿佛在踏进这宫门的一刹那。她就不再是那个单纯的自己。如此威胁人的话。她竟然说的如此轻松与温和。
养心殿。灯火通明。但硕大的宫殿内却只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站在那里。待看到皖蕾时只是微微一怔。随即就跪在地上请安道。
“奴婢参见西宫娘娘。”
好一个伶俐之人。
皖蕾目露赞色。不过一个照面。他竟然能推测出她的身份。也难怪能成为淳于非身边信任之人。
免去一切速礼。她简单扼要的将自己的意图说给他听。不消片刻的功夫。他就将一位成熟稳重的中年男子领了进來。
“娘娘。这是黄太医。”
黄太医听见喜公公的称呼神色一怔。刚想跪地行礼。却被皖蕾摆手阻止。现在。淳于非正陷入昏迷。哪还用的上这些冗繁礼节。
黄太医见她脸色不善。心知事情似乎不妙也不多言。大步上前。拉过一旁的园凳直接为皇上诊脉。查询伤势……
心中紧绷的一根弦稍稍松懈。她终于支撑不住的跌坐在榻上……
“娘娘……”
萧俊心底一沉。急切上前。忧心的盯着她苍白如纸的容颜。此时此刻。她可千万不能出事。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歇一会儿就好。”
失去血色的红唇微微上扬。她展示给他一丝宽慰的笑容。却在下一秒钟陷入一片黑暗。
她从來沒有像现在这样累。仿佛肩上扛起了两座大山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來。
朦朦胧胧中。她依稀看到一抹模糊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她越是想要看清楚。那道身影越是模糊……
她好累。好像就这样睡下去不再醒來。
可是。耳边却有一道声音不停的呼唤着她。
“娘娘。娘娘……”
终于。她羽睫微颤。疲惫的水眸缓缓开启。映入她眼帘的就是萧俊略有憔悴的容颜。
“发生什么事。”
她的心一揪。猛地从榻上窜起。腹部顿时传來钻心的绞痛……
“娘娘。小心。”萧俊见状已是惊得一身冷汗。连忙开口说道“皇上沒事。只是那一剑离心脏太近。伤了元气。一时半会醒不过來。但已无生命危险。”
他沒事。
疼的拧成一条线的秀美不由轻轻舒展。她露出连日來第一个欣慰的笑容。宛如雨后的彩虹。迷人而娇艳。
“我睡了多久。”
余光扫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竟然已是艳阳普照。
“现在已是翌日的午时。东宫娘娘正站在门外。嚷嚷着要见皇上。”
“东宫娘娘。惠芷雪。”
皖蕾晶亮的水眸闪过一丝悠远。仿佛看到了那些日子她的挣扎。
“是。”
萧俊应声答道。面露难色。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皖蕾瞥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出声道。
他咬咬牙。似是在作者什么挣扎。最后一狠心。低声道。
“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说给你听。不过皇上受伤的事情千万不能让东宫娘娘知晓。”
“为什么。”
“娘娘别忘了。她可是朱雀的公主。”
眉心闪过一丝疑惑。她不解的低声喃道。
“难道朱雀的国君就沒有想过。一旦战事打起。惠芷雪该置于何地。”
“皇室家族仅存的一点亲情也会被欲望所代替。东宫娘娘不过是朱雀国君的众多子女之一。与整个天下相比。区区一个女儿还不足以让他止步。”
萧俊平淡的声音中。阐述的却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
下意识的。皖蕾冰冷的指尖触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孕育的也是一个皇室血脉。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面临如此的情景。
萧俊似乎猜测到此时的心思。声音中带着一丝怅然。
“娘娘。外面还有一个人在侯着。”
伤感。迷茫。彷徨都要留给明天。她现在必须要做他生命的支撑。
凌厉与锋芒爬上眸底。她深吸一口气。径直朝高大的令人窒息的大门走去。
纤细但却充满力量的玉手缓缓的推开房门。屋外蓄谋已久的秋风瞬间吹乱了她的发丝。凌乱的墨丝随风飞舞。衬得她娇靥如雪。明眸如月。
“姐姐。”
惠芷雪似乎对她的出现极为诧异。可是在她的眸子深处。皖蕾却沒有读到一丝愕然。有的只是几不可见的怨恨。
这个女人。她一直低估。现在看來。她当日单纯的几近愚蠢。
扬起一抹极淡的笑容。她托着沉重的腰腹。仪态万千的迈出房门。神态间带着一丝慑人的冷冽。
“刚刚回宫。还未來得及去看望妹妹。却有劳妹妹前來。真是姐姐的罪过。”
她身后的房门虚掩着。而她整个人挡在门前。让人即使想一探究竟也无可奈何。
这一声妹妹。顿时让惠芷雪变了脸色。曾经在睿王府的时候。惠芷雪也这是这样唤她。可是那时她总是微笑回绝。想不到她现在竟然敢如此托大。这让惠芷雪如何能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