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杀(十四)
我按了至少两次通话键:“喂,喂,沈思博,”
“喂,”对方声音忽远忽近:“……这破电话,”
我把耳朵旁边的鬓发撩开:“……卓和,”
“可找着你了,不在寝室,”
“不在,怎么了,你那儿信号怎么这样,”
“你猜我在哪儿,寝室门口,电话线拖老长,,不说这个,主要是跟你说下,某位同学快挂了,”
“你又被门夹了是吧,”
“你爱信不信,真的,人现在床上长眠呢,你要是愿意就过來看看他,”
“凭什么呀,我忙着呢,”我想到昨天他那个状态,出一点事就跑去了,我也太不矜贵了:“……不过他,沒事吧,”
“沒事,沒事,顶多也就一个胃出血,能有什么事,”卓和说:“你忙你的,”
他说完就挂了,
“喂,喂,”
齐享站在一米开外,看着我把手机收进包里:“你有事先走,”
“切,哪有事,去吃饭,”
他沒多说,过一会问我:“新体育馆有网球场沒,对不对外开放,”
“……嗯,对外开放,”我目光正落在食堂外的党委宣传标语上,随口接道:“啊对,二十多年了,”
齐享看我一眼:“你确定,”
“当然,是个中国人都知道,”
他驻足,我走出去两步回头:“怎么了,”
这个男人表情里并沒什么明显的情绪:
“不好意思,你可能晚上要一个人吃饭了,我想起來还有事要回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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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务的一个女老师办婚礼那会儿,我找学生会里几个新生帮过忙,后來她调动到后勤,负责宿舍管理这一块,正好给我行了一个小方便,
男寝阿姨接完电话,看我的目光就不用说了,好好的小姑娘,为跑男朋友宿舍都以权谋私上了,不知道哪个当妈的作孽,摊上这么个上赶着倒贴的丫头,
我要说,二十來岁被人这么看,心里不是不委屈的,站在沈思博寝室门口,我脸上的热还沒有完全消褪下去,
跟上次不同,上次理直气壮,这次莫名的,从行动到心理都颇为鬼祟,
卓和为我开的门,这个人看见我非常快乐,脸上的笑容明亮:“我知道你会來,”
他并沒把我让进去,而是出來,反手掩上门,我们俩个站在楼道里,他看着我,
我问:“他怎么样了,”
卓和往后靠在墙上:“喝多了,至少我沒见他喝这么多过,”
“……”
“庄凝,你很喜欢他的,对吧,”
“对,”我一点都不犹疑地说,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卓和一般不用这个语气讲话:“我就知道了,不然你不会用那种眼光看他,庄凝,沈思博是身在福中,所以我会打电话给你,我希望你们两个,呃,怎么说呢,都好吧,”
他说的多少有些沒头沒脑,也不看我,我说:“喔我知道,谢谢你呀卓和,”
他不接话,隔了一会笑笑:“那我撤了,你进去吧,”
我已经推开门了,卓和走了两步又回头对我说:“还有庄凝,现在说这个不知道晚了沒有,,别太容易相信人,”
我一时沒反应过來,他又是平时的卓和了,笑嘻嘻的:“干巴爹,沈嫂,搞定他让他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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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沒回寝室,手机也沒有开,
第二天,我在课堂上还迟到了,此外什么都沒有带,等我旁若无人的走到谢端身边坐下时,老师还勉强忍得住,但到我谁也不理把脑袋埋胳膊弯里睡觉时,他到底出了声,总算还修养尚可:
“我从教二十年,见过睡觉的,沒见过刚上课就睡的,有这么困嘛,”
大家都笑,谢端在旁边碰碰我,
可是我现在不想有回应,我后悔,不该來上课,在这样的时刻,我受不了任何的公众生活,
所以第一节下课铃一响,我就起身,在老师的注视中离开教室,我一边走一边木木地想,会计法这门课大概得重修了 ,
“庄凝,哎,庄凝,”谢端跟在我后头,一路追出來:“别走这么快,”
她从身后拖住我胳膊:“你去哪儿啦,昨天晚上电话你也不接,庄凝,”
太阳很大,我头疼的非常厉害,
“你脸色也好差,你等等我,我去跟老师请个假,我们去医院吧,”
“别,端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摇头,喉咙像在硫酸里泡过:“沒用,”
“……别哭啊,怎么啦,你跟我说啊,”
“沈,沈思博,”我都沒发现自己眼泪已经流出來,一发不可收拾:“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谢端瞠视着我,像是一时沒有明白,手还搭在我的臂肘上,而我连直立的心力都失去了,她被我带的慢慢坐倒在台阶上,
“别哭,庄凝,沒事的,沒事的,”
我还记得,那天太阳很大,空气不曾有可察觉的流动,一教阶梯上的荫凉地方,端端用她的手臂围着我,她身上有茶梅清甜的香气,而周围的一切,它们在意识里,和我的爱情同样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