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无葬身之地(之七)
我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无缘如此的安宁、沉稳、香甜与松软。睡眠近期一直是浮皮潦草不挡风雨的简易房。此刻却成了我一个人的温柔乡。
将醒未醒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听。室内很安静。惟一的声音。是空调换风时。那一阵极轻微的嘤嘤嗡嗡。我额上有微微的暖意。眯起眼睛來看。两面厚重布帘中间。一线亮烈的金色正抵到眼前。我稍稍偏头。它又消失了。
房间沒开灯。满目柔和的暗。不彻底。恰到好处的让人昏昏欲睡。
齐享靠在另一张床上看电视。画面上人物表情丰富。却缺了声音。嘴巴一张一合却徒劳无用。十分滑稽。
“看得懂吗。这样。”我问。一边摸手机。举到眼前看。四点刚过。
他头也不转。把音量调高:“沒事。回头我买张碟再看一遍好了。”
“好看啊。”
“还不错。”
电视里传來女性的尖叫。我拧眉。把毯子蹬掉起身去卫生间。经过时仔细看了一下。是一部很精彩的老推理片。配音的。沒字幕。难为他坚持到现在。
我转头看看。齐享看的挺投入。我停下來。神情真诚地点着屏幕说:“我告诉你哦。凶手就是这个记者。”
他靠那儿横我一眼。我笑眯眯地进了洗手间。
我坐在抽水马桶盖上把自己检查了一遍。彻底踏实下來。的确。我醒的时候。身上除了多一层薄毯。连睡姿都沒变过。我一边捋自己的头发。想。这个男的。大概。也沒有那么恶劣。
正这么想呢他在外头敲敲门。
“干吗。。。”
“你手机响了。小姐。”
“……”把门拧开。我的手机在眼前晃。齐享撑着门框。颇不耐烦的模样。
“多谢。”我看他这个样子立刻也沒好声气了。接过來一看。曾妹妹的。
摁了接听键。我噼里啪啦地说:“唷你还知道打给我啊。甜蜜死了是吧。我早沒等你了。我早回去了……”
她打断我:“姐姐。我难受死了。呜呜。”
我怔住:“怎么啦。”
她使劲抽鼻子。说话有点大舌头:“我头。头昏。”
“你喝醉了。”哎呀这个不省心的小丫头。
“不是……”
我等着她说。
“我。我吃了一点。一点……”她吞吐又含糊。
我屏息静气。已经觉得有点不对:“你吃了什么。”
“呃……”她那边听上去要呕。
“不许吐。要吐给我说完了再吐。你吃了什么。”我疾言厉色。那头的曾妹妹是看不见。齐享倒是站住了。回头看我。
“一点。一点。药。”最后一个字她说的气若游丝。
“我靠。”我沒意识到我在说粗口:“什么药。你在哪。”
“我在。呜呜。我在……”她在那边发抖。哭:“姐姐。你不要告诉我妈。”
我拿着手机。嘴唇都哆嗦了。此刻非常非常后悔。我沒拦着她。
一只手从我手里把手机接过去。我抬头。齐享扶住我的肩。示意我镇定一点。
“沒事。你现在。集中注意力。告诉我你在哪里。……好的我知道……你听清楚。待在那里不要动。多喝水。把门锁紧。在我们到之前不要给任何人开门。有什么情况就庄凝打电话。明白了沒有。很好。乖女孩。”他切断通话。把话机塞回我手中。拍拍我。然后他去给前台打电话叫车。
而我站在那里看着他。慢慢的。冷静回流到身上。
*****
我们在一间叫“do it”的酒吧的女厕里找到曾妹妹。为了不让齐享像个变态。我让他站我身后。我一敲门。小姑娘就在里面歇斯底里叫:“滚开。你滚开。”
“是我。快开门。”
我听见她慌乱的开锁声。大概十秒后她把门打开。上來就抱着我:“呜呜。姐姐。我吓死了。”
我拍她。看她也沒有大碍了:“走吧。先走。”
正在这时绿毛怪从旁边的包厢推门出來。看见了我们原地绕个圈就要兜回去。
我一叠声地喊:“哎哎。就是他就是他。”
绿毛怪溜的更快。却还迟了一步。他拧包厢门的手被齐享按住。后者微微地笑。神情跟平时略有不同。厉害又戏谑:“还有事请教你呢。你跑这么快。怎么办。”
“干吗。”男孩凶起來:“你谁……哎哟。”
齐享隔空。把外套扔过來:“出去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