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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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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以后很有一段时间,一旦我妈表现出简单粗暴的家长姿态,我就对着她念,春天妇科,春天妇科,

她立马沒词儿了,

我爸第一次听见,说,什么副科,

我妈沒好气,庄主任,你什么都要管,

庄主任就不问了,我爸对我儿女私情上的态度从來都是端着,他不问,但过了一阵,一次饭局上,在座有几位齐享曾经的上级,一说“老齐家那个”全有印象,客气也好怎么样也好,都是正面评价,老头儿听时面无表情,心里却挺高兴,我妈说,那天他喝高了点儿,回來捧着茶杯,喝一口,点点头,自言自语,这孩子不错,

谁啊不错,茶叶不错,我妈问,他又不应了,自个儿笑笑,

反而他真的和齐叔叔碰了头,两个人都绝口不提儿女,就跟沒这回事似的,小孩子们靠不住,要谈不出结果來,还连累的他们尴尬,不如再放上一放,

爸爸们好比官方活动,其他的仅限于民间交流,等这个学期过去,暑假的某天齐享送我回家,路过小区不远的小广场,我妈每天都在那遛弯儿,隔老远我就把她的身影给找到了,

还沒等我开口,齐享减速,往路边靠,我说:“你也看见我妈了,”

“我妈,”他回答,

“……”

我们俩都下了车,我很快被介绍给齐享的妈妈,说介绍其实显得太陌路,在“儿子的女朋友”这个身份以前,我也做了她好多年“故人的女儿”,面孔对不上,感觉却熟稔的就像隔壁家的小孩,

她姓张,张阿姨不知道是真的认为我还行呢,还是看谁都这样,反正我觉得她看我的神情挺愉快,跟我妈看齐享差不多,

“认不出來了,”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小凝现在真漂亮,”

我沒想到在这么非正式的场合见到男朋友的母亲,也沒想到这么轻松就过了这一关,张阿姨在市税务局当会计,挺好相处的一个人,从那以后她时而会在周末打电话给我,邀我去吃饭,

头一回去之前我磨蹭了很长时间,我怕齐享他爸,他给我的印象就是陷在沙发里的一个面色阴沉的老头,我恭敬地叫他一声叔叔,会被他从头挑剔的打量到脚,然后对我抬抬下巴,去坐吧,

结果,,

我一点沒发现他怎么固执怎么不近人情了,跟我爸中学老师似的严肃不同,齐叔酷的像个老特工,五十岁的人了,时常一身风衣,精干爽利,等在饭桌上一坐下來,他又是个风趣的男人,有一次我提到我们寝室,曾经集体去看近年來最大规模的一次狮子座流星雨,齐享爸张口说,零一年十一月十八号,

我就被惊着了,齐叔也看流星雨,

哈哈,特工先生起身,你过來一下,

张阿姨对儿子说,你看你爸又來了,后者对我说,去吧,给他个面子,

他的书房里,靠窗放了台天文望远镜,细长脚,流线型,珐琅烤漆,星空背景下,一个独自仰望的姿态,

你看看,你看一看,老特工热情地招呼我,看到那些环形山沒有,,,你说的那次,我就一个人扛着它去了河堤,我还拍了照片,等会儿,给你找出來,

关于齐享他爸还有什么惊喜,

他三十年,每天5点半起床跑步,据说还会点功夫,会烧菜,爱看书,甚至他还看《反恐24小时》,我想,不知道这位爱好广泛的大叔看不看《欲望城市》,

在成长为极品的路上,跟他爸比起來,齐同学还真是个小嫩秧子,小嫩秧子齐同学他们家很有趣,父子两合起伙把他妈当小孩让着,有一次我路过他们房间,看见齐享妈把腿搁在齐叔肚子上,后者一边看电视,一边拿着把扇子慢慢给她扇,近半百的张阿姨脸上有种可以称为娇憨的神态,

我蹑手蹑脚走开,回头问齐享:“这么热,你爸妈怎么不开空调,”

“我妈不能吹空调,否则腰疼,”他解释:“我爸也习惯了,”

“你爸那么酷的一个人,很疼老婆啊,”

“还行吧,”他说:“应该的,”

***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和言维维见了一面,她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我说我准备考研,

“之前都沒听你提过,”

“才决定不久,”

“还报L大,”

“不,N大吧,想试一试,”

“也好,”她说:“那个谁沒有意见么,”

“他么,”我笑笑:“他随便我,”

“表情都不一样了,”她盯着我看,笑:“最近小日子过得不错呦,”

是啊,从春末开始的这段日子,在某种意义來说像一场漫长休假,就是之前非典封校也沒拦住我们过自己的生活,学校西门有一段围栏,设计时有点失当,不太胖的成年人轻松就可以钻过去,黄昏周末时常发生如下对话:

“哎呀,你也來钻啊,”

“是啊是啊,出去买杯奶茶,”

实在是非常儿戏,

在那场事故的第二个月齐享买了他生平第一部车,“把生命交给别人掌握,这种事以后能少则少”,

这句还像话,下一句让我整个人都作势扑过去掐他,因为他慢条斯理地说:“否则弄得不好,还要连累女朋友被她妈误……”

“别冲动,别冲动,”他轻笑,用手臂挡着我:“说错话了,OK,”

我还记得那是一辆银色的尼桑商务款,他每次停到西门那,等我钻过围栏和灌木,跳下花坛冲他跑去,

***

又过了一阵,学校发现不行,封校跟沒封一个样,学生们爱往哪儿跑往哪儿跑,于是派了一堆保安,撵兔子一样埋伏在墙根,捉到就通知班主任,第二次就得背处分,

我告诉齐享,他想了想:“我看看吧,有沒有办法,”

过了两天,一下课,发现他靠在那儿等我,

“你怎么进來的,”

“我刚也在旁边上课呗,”

他看我不相信的样子,笑起來:“真的,”

别间学校我不清楚,L大的成教系统,教课的基本都是在读研究生,学校在非典之初也试图进行走读研究生的管理,后來发现实在有难度,光临时安排住处就费大劲儿,索性放开,和教师一样发放出入证,

齐享一个朋友,硕士处于实践阶段,他在外头找到活儿做,这边还有半学期的课,不大愿这么两头跑,

“我周末帮他代课,这家伙不知道有多高兴,”

“你行吗,”

“你见过有我不行的吗,”

齐享就这么,每个周末过來带两节课,《法律基础》,我去找他,经常能目睹这位兄台被一群女学生拦住:“齐老师,齐老师,这个问題我还想请教,”

他那段时间就像个穿越封锁线的战地商人,我们寝室的光碟,曾小白的进口零食,苏玛注册会计师当年的复习资料,乃至隔壁女孩们要的一些小玩意儿,都是托他带进來,我发现封校也不是全然沒有好处,大家被迫成天凑在一起,翻找出许多花样來玩,光是牌我就学会了好几种,有时候大家喝点小酒,席地而坐來上几圈,或者到楼下打羽毛球,春夏之交留给我的印象是乱哄哄的,到处是扎堆的人,但有一种蓬勃的快活,像树上密匝匝的绿叶,又像小动物乍起來的绒毛,

有时我注意到寝室里的空床,或者对面楼那个阳台,就赶紧找点别的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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