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十八)
又过了两个月。有一天半夜我被苏玛晃醒了。
我火死了:“干吗。”
她瞪着两只大眼睛。遍布血丝:“你还问我。你刚一共喊了五遍‘综上所述’。我不管你述啥。赶紧述完。不然我还睡不睡。”
“……”
这就是我那一阵的状态。冲刺阶段。白天晚上都在不停做題。有时候到了梦里。思维还刹不住车。又疲倦又焦虑。每天洗洗脸就睡。长了一脸的痘。也不爱打扮了。所以当齐享元旦时说接我回去吃饭。我还怪不乐意的。
三十一号中午我给他拨了个电话:“喂。你在哪呢。”
“在房子这。”
“哪个房子。”我旋即想起來:“交付了。这么快。”
“昨天刚拿到钥匙。”
“怎么样。”
“地方不大。”他说:“不过。我现在站阳台上。能看得见陵河。”
“真的啊。”我有点心驰了:“可以在那放把躺椅。”
“包墙全弄成玻璃的。”
“再放个冰柜。”
“再在墙上弄个书架。”
“再弄两盆绿植。”
我们俩在两边同时满足地轻叹一声。
正在此时“砰”得一下。像有什么翻倒在地。我这里听都不小的动静:
“怎么啦。怎么啦。”
他隔了两秒:“楼道里的。”
“哦。沒事吧。”
“我去看一看。”他说:“回见。”
我化个了淡妆。然后我把橱门打开。发现所有能穿出去的衣服。全都穿给齐享看过。有的还穿了好多遍。我默默蹲在衣橱前纠结了很长时间。曾小白问:“庄凝你蹲那儿干嘛。你是不是肚子疼。”
“你才肚子疼。”我说:“我郁闷呢。”
“怎么啦。”
“沒衣服穿。”
“哈。”她笑了:“谁让你几个月不逛街。”
“我哪有空。”我怒了:“我要看书。上课。要吃饭。睡觉。我还要谈恋爱。妈妈的。”
“你跟谁发脾气呢。”
我说:“我跟我自己。”
“放心。他不会嫌弃你的。而且。”她趴在床栏跟前。看着我:“你什么时候这么小女人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从放下电话。一直折腾到现在。”她看看手机:“一个半小时。你中午一般不午睡的吗。”
“來不及了。”我叹口气:“哪有人两点钟开始睡的。”
“我啊。”她重新仰躺下來。默了一会儿。说:“庄凝。你还记得那次么。”
“嗯。”
“零一年。我们一个寝室人仰马翻。为你赴约打扮。”她轻描淡写地说。抬了抬上身。似乎试图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时间真快。我他妈都要毕业了啊。”
***
我去自习前喝了一大杯浓咖啡。坐教室里坚持做完了一份英语模拟題。齐享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倒下了。胳膊下面垫着一本小字典。睡得正酣。
他把我叫起來。我惺忪地收拾东西。跟着他走出去。这会儿已是黄昏。沿着楼梯往下走。我抬头看看远方。不见光。灰云由疏向密地朝地平线堆过去。
我这边还在望呆。突然脑袋里嗡的一响。眼前就蒙了。如果不是齐享眼明手快地一把扶住我。我这一下摔得会非常惨烈。
他声音很紧:“怎么了。”
“别讲话。”我扶着他手臂:“我头晕。”
***
齐享打开车门坐进來。递一盒冰淇淋给我:“沒事了。”
“就是太累。沒事。”我接过它。另一只手把遮阳板掰下來。照一照。又转头对他瞪瞪:“看我的眼睛。”
他看了一眼:“何必呢。”
“我连简历都沒做。什么工作都沒找。这个再不上点心。真是彻底不想好了。”
他沒有再劝我。只是问:“很有把握。”
“哼哼。基本上。志在必得。”我打开盒盖舀了一勺:“对了。中午那声响怎么回事。”
“隔壁邻居。老两口搬些杂物过來。摔了一跤。”
“这么吓人。怎么沒让子女过來。”
“不在了。”
“……怎么的。”
“生病吧。”
“哦。”
我和齐享有一个共识。对于他人发生的灾厄。能缄默尽量保持缄默。过分的好奇和谈论难免有娱乐化的倾向。不厚道。
我就转了话題:“去了一趟是不是庆幸。你妈沒听你的意见。坚持要买。”
“有一点。”
“你啊。不要老觉得自己一贯正确。”
他微笑:“我有吗。”
“还沒有。”我说:“从认识你。你不一直这样么。”
“你能比我强到哪里去。小姑娘。”他转头看着我。说:“是谁。第一次见面就让我下不來台。”
“嘿嘿。”我说:“我知道了。就跟偶像剧里演的。你肯定觉得我特别不一样。就喜欢上我了。是不是。”
“我欠啊。当然挺生气的。”
“哦。那后來呢。”
“后來。”他顿一顿:“后來多了。你具体指哪一段。”
你看。你要是想听听这个人正经讲甜言蜜语。讲讲他是怎么被你吸引。你哪里与众不同之类的。总是要等的傻眼。
我沒有办法:“小气。”
他笑一笑。沒搭理我。我歪在副驾驶座上。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直到被车窗外滴滴答答的声音吵醒。
“下雨了。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