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利刃刺仇敌,真情抿一笑
时值夜晚。南朝大王子牧苏韵正在赏心园里与近臣论事。如今南王闭宫不出。南朝群龙无首。朝中一应的政事交由三位辅政之臣來议。时有争端。倒显得他南朝朝中无人。
这会子已经有好事之徒从中撺掇着联名上书。推选大王子牧苏韵协同三位辅政之臣代理朝政。这话表面上是以牧苏韵为副。实则是要牧苏韵拿到裁决大权。
如此一來。此次若南王万寿尽头。一命呜呼。那朝中军政大权自然毫无疑问地落入大王子牧苏韵之手。倘若南王病情翻转。体泰国安。那说起來牧苏韵身为南朝大王子。南王闭宫。他首当其冲。理应为难忘分忧解难。乃是忠孝两全。好坏。反正他牧苏韵到头來总是赢家。
一众人等酒席间。眉飞色舞。言笑晏晏。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是大王子牧苏韵得继大统。这帮亲党们是在为此事庆贺呢。
正说笑间。猛然一女子蓬头垢面。长发拖地。一身白衣带着血迹。手持尖刀沒头沒脑地冲撞过來。朝着位居首席的牧苏韵便是一刀:“我要杀你。杀你。杀你……”
毫无章法的乱砍乱刺间。牧苏韵原本坐着的那把古董圈椅已经被刺得斑斑驳驳。哪还有原本的华贵光鲜品质。整个浑身划痕和木屑的垃圾。
“快……快拦住她……拦住她……”虽眼见着她不过一弱女子。身边的文臣还是吓得鸡飞狗跳。朝外面的护卫连声喊着要拉住她。
“这……”领首的周统卫听言。眼瞅着轻巧地闪身一旁的牧苏韵。不知如何是好。
这沁儿公主大王子可是特意交代过的。无论如何都要好生照顾。若是伤及一分一毫。都叫他们提头來见。他不过是个统领。大不了革职回家种地。可他总共也就这一颗脑袋。丢不起啊。
“住手。”牧苏韵见了上前强力制住宁沁的手腕。抽手拔去了那尖刀丢去一边。扭着怀里不住挣扎的宁沁道:“乖乖地回去看病。等你好了。本王好带你出去……”
宁沁听见牧苏韵说出去。一张呆呆的脸上立时有了光彩。笑嘻嘻地攀着牧苏韵的手臂连连拍掌叫道:“带我出去……嘿嘿。带我出去……”
“嗯。只要沁儿乖乖地听话。便依你出去。如何。”牧苏韵面上难得的满是温柔。耐心地说着逗哄的话。
“嗯。好。沁儿听话。哥哥答应了沁儿的。可不能食言啊。”宁沁欢喜地重重点了头。那股子认真劲儿真是惹人怜爱。就那样笑闹着边拍掌边嚷嚷着蹦蹦跳跳跑开了。
“哥哥……”牧苏韵脸上不觉浮出一抹冷笑。敢情沁儿公主把他当宁漓了。想到这里。牧苏韵的神情微微一凛。失神地想着:“宁漓……”
宁心园里影子珠早接了消息。说宁沁举着刀子进了赏心园。心里早吓出了一身冷汗。一路暴走冲去赏心园。倾着个身子在赏心园外头候了许久。生怕沁儿有什么闪失。
这会子见宁沁笑哈哈地拍着掌。光脚又蹦又跳地从屋子里出來。一见他就扯着他的袖子欢欢喜喜地说:“师傅你骗我。哥哥在屋里坐着。好生生的呢。哥哥还说。只要沁儿乖乖听话。哥哥就带沁儿出去玩。”
影子珠正诧异间。刚要问她话。却见宁沁拍着掌蹦蹦跳跳地跑开了。嘴里不住喊着:“噫~哥哥带沁儿出去玩儿喽……呵呵……出去玩儿咯……”
“漓儿。”影子珠瞬间惊怔了。他不是叫君子墨带了漓儿回雪国去解那丹凝香了么。漓儿怎么会在这里。一面想着。眼见沁儿转过了回廊。心中不得不暂抛此事追了上去。
这会子沁儿正疯怔痴迷着。方才敢拿着刀子往赏心园冲。幸而是有漓儿在方才无事。若依了她这性子。指不定还会闹出翻天大事。叫影子珠恨不得栓她在裤腰带上。
“诶……”影子珠无奈地摇摇头。叹着气疾步往前。转过回廊。哪里还有沁儿的影子。影子珠脑中“轰”地一声空白一片。简直要急疯了。
一路小跑着好找。影子珠整个失魂落魄。身若无骨。眼前一黑。瘫倒在宁心殿外。口中只喃喃地道:“沁儿……沁儿……”
“师傅您找我。”宁心园正殿。宁沁正乖乖地吃着绿风喂给她的汤药。听得侍卫來报。立时欢腾地弯着眉眼蹦跳出來。一双杏眼乌圆。瞅着门外地上的影子珠不明所以地问道。
“沁儿……”影子珠许久才晃过神儿來。看着宁沁抬起手來。死死地抓住宁沁的手臂。如何也不肯松手。
“啊。。疼……”宁沁一张小脸皱得不成形。一手使劲儿地抠着影子珠的手。眼底含泪。受不住地叫喊着。
绿风在一旁看了。朝一边儿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将影子珠带到了隔殿。一剂药下去。影子珠便昏睡了。那死死抓住沁儿的手也慢慢地松开去。
宁沁泪水连连地走到正殿。恰逢牧苏韵带着宁家军手下带來的牧苏歆前來探望。初时一见牧苏韵。宁沁带泪的脸上立时欢快起來。上前拽着牧苏韵的衣袖娇声道:“哥哥……”
一声“哥哥”还未完全喊出口。眼睛瞄到牧苏韵身后的牧苏歆。宁沁突然松开拽住牧苏韵衣袖的手。胆怯地往身后退去。
牧苏韵和牧苏歆看了。都不解是何意。只是看着宁沁眼中一副受到惊吓的小兽一般的模样。无不怜惜。
“沁儿……”牧苏韵自仗着先前沁儿把他误当成宁漓。于是就试着上前朝沁儿伸出手去。
还未等牧苏韵的话说完。宁沁一个扭身过來。伸手就拔出一旁正看戏一样怔愣的侍卫腰上的佩剑。握在手中朝牧苏韵刺去……
她什么都想起來了。都是他。都是这个人将他爹爹和哥哥强留在这里。不肯放他们走。所以才会害死爹爹和哥哥的。她要杀了他。她要报仇。
牧苏韵正倾身向宁沁示好。如何也想不到宁沁居然一溜身。举剑从他背面刺來。等他回身看时。登时瞪大了双眼:那剑在宁沁手中正朝着他直刺过來。近在咫尺。退无可退。
“不……”牧苏韵内心激荡着灵魂深处的呼救。他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猛然想起牧苏歆在侧。牧苏韵转手过來就要抓住牧苏歆抵在剑尖上。只有如此。他才能躲过此剑。死里逃生。可是。那伸出去的手凭着感觉一个紧握。却是落了空。
“沒有……”牧苏韵脑中短路一般。白茫茫一片。连身处如何境地也全忘了。转头望过去:“不在。不在……”
天。瞬间塌下來。仿佛一切都砸在了他的身上。重得他连呼吸都无比困难。那窒息的黑色无限度迫近。死神的衣袂触手可及。他。要死了。要死了……
“嚯。。”利刃冲膛而过。鲜血随着剑身缓缓流淌下來。漫浸过宁沁一双骨节苍白的小手。
杏眼圆瞪。她杀人了。她亲手杀了南朝大王子牧苏韵。宁沁沾满鲜血的手怔怔地松开剑柄。抬头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人。眸光一抖。顿时向后摔倒在地。
“不是。不是牧苏韵……”宁沁瞪大双眼看着自己手刃的仇敌。居然是牧苏歆。顿时失魂落魄。脸上写满了六神无主的无助。尖声道:“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在生死的最后一刻。牧苏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那么鬼使神差地挡在了牧苏韵身前。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吧。毕竟一母同胞。看着自己的亲哥哥死在眼前。他不忍心。
牧苏歆眉眼含笑。伸手朝着宁沁道:“死在你的手里。也算是我代南朝向你赎罪。死而无憾。”
大殿上一片空洞。令人窒息的诡异空气熏染着弥散开來。那些无法释然的情怀在内心某一处的角落里像盘旋而上的藤蔓。迅速攀爬上來。狠狠地制迫着那一颗脆弱的心脏。满室沉重而钝痛的跳动着那规律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