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伏尸百万里，呈送予波宁
万里无云的天空凝静得像一块儿纯粹的冰。纯粹的婉蓝似乎要滴下來深蓝的水滴。就像是天空的眼泪。带着些希望的绝望。在漠然的无声中充满了挣扎。
走在九万里蜿蜒曲折的疆界线上。宁沁回望着暗夜直冲云霄的浓浓烟火。突然间有一丝难过。
曾经。那些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为了活着。为了不死在异国他乡。为了自己所深爱的人……也是在这样的浓浓战火苦痛挣扎。而她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那么痛苦而无助地眼睁睁地看着。就像是这片蓝色的天空。
宁沁的心头有轻微的颤动。在那不远处的烟火里。她甚至可以隐约看到青盲人的屠杀和暗夜人的鲜血。还有时而模糊又时而清晰的呼求……
头。突然间燃起一阵热辣的剧痛。宁沁骑在坐骑上。忍受不住地松了马缰绳。双手抱头。那剧烈的疼痛给她真实的感觉。那是痛不欲生。
青盲军队焚城的场景和暗夜人无助的呼求。在宁沁的大脑里与宁家军被坑杀的场景融合在一起。两相闪现的画面激荡出奔腾的热血。
“爹爹。爹爹。。爹爹在那里。爹爹在那里。快。快去救人啊。快去救人。求求你。求求你啊……”泪水奔涌而下。眼望着远方的战场。宁沁疯狂地推搡着身边的雪城。就像当时眼望着宁忠在战场上厮杀。她奋力地挣脱牧苏韵一样。
她的无助和她的脆弱让雪城不由情动。他想要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他想用自己的胸膛挡住她炽热的视线。用他不算温柔的拥抱安慰她所有的绝望和不安……可是。他终究慢了一步。
跻身上前的宁漓一把将宁沁拥在怀里。心中充满了痛苦的恐慌。紧紧地拥抱着宁沁心疼地道：“沁儿。沁儿……爹爹沒事了。爹爹沒事了。你看。哥哥不是在你身边吗。你看到的是别人家的灶台点火做饭呢。啊……”
宁沁神情恍惚地脱离宁漓的怀抱。一双眼睛懵懂地看着宁漓。像个孩子一般道：“点火做饭。那他家的厨子一定像我们家云娘的丈夫一样。是个笨蛋。拿湿柴烧锅子。烟熏得到处都是。管教一进去的人就呛得流眼泪……呵呵……”
看着宁沁展开孩子气的笑颜。宁漓的心中万般滋味在心头。自从爹爹去世后。沁儿就成了这个样子。一旦目睹烟火杀场。她便会如痴傻了一半。不管他对她说什么。宁沁都会相信。
若是自私一点。宁漓真想抛开一切恩怨情仇。带着宁沁过以前像在宁国府里一样的日子。
漓想过带着宁沁远走高飞。去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他们的地方。沒有战火。沒有硝烟。哪怕是宁沁就这么痴傻下去。他也愿意照顾她一辈子。陪她无忧无虑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可是。命运偏偏不给宁沁这样可以解脱的机会。当她清醒时。为父报仇的声音便会像魔咒一样缠绕着她。使她根本无法逃脱。而当她痴傻时。她的身边又永远会有一个哥哥宁漓。或是一位师傅影子珠可以使她快速地脱离痴迷的状态。成为清醒。
离开暗夜已经很远了。宁漓一直陪在宁沁的旁边。同她回忆着往日宁国府中的趣事。细数她曾经是多么多么的调皮。又喜欢耍赖。总害他这个做哥哥的倒霉。
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陪在一旁的雪城突然间无比羡慕宁沁可以有这样一位哥哥。更加羡慕宁漓有一位这样让人不能不爱的妹妹……
底下的雪国战士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公主。是像雪国的许多女孩子一样。有天真烂漫的纯真。亦有调皮爱搞怪的鬼马天分。聪慧又充满了冒险精神。处处带着雪国人的真性情。
一阵轻微的风动。雪城已经感觉到了影子珠的气息。他沒有刻意隐藏。想來。暗夜的事已经成了。雪城暗暗地轻松一口气。悄然放慢了步子与影子珠同行。
“公主……方才犯了痴狂……”雪城低低的音域沉静而稳顿。可是。当这些话传入影子珠的耳朵时。他还是看到了影子珠脸上急剧的变化。
策马狂奔。影子珠倏然赶到宁沁身旁。看到宁漓与宁沁正谈天说地的好不开心。一颗心突然像被穿了个洞。
沁儿的病。影子珠是最先知道的。以前有他寸步不离的陪着。自然不是问題。这一次。情况紧急。他以为有宁漓在。他又特地在宁沁的饭食里加了稳定心智的药剂。想來是万无一失了。这才敢悄然离去。
不想。宁沁有病的事终究还是叫大家都知道了。谁会允许一个时常会犯疯傻的人做他们的主宰呢。
看着依旧笑逐眼开的宁沁。影子珠的心中坠落了深深的沉重：帝位相争。这一战。才真是难打的一仗啊。
暗夜。青盲军与暗夜军民的厮杀已经基本上落下了帷幕。天空中飘扬着被风吹散了的灰烬碎片。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烧灼气味。发酸了的带着些糊味的尸体和血腥的味道引來了大批的草原狼。
青盲与暗夜。两败俱伤。现下。雪国是最强悍的杀手。可是。暗夜人眼里的仇敌却只有青盲人的模样。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而获得更大的利益。帮助宁沁早日摆脱复仇引起的痴病。这正是影子珠可以冒险重新回去的重要原因。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计谋。原本看似靠不着边儿的波宁国。就被卷入了这场战争。
的确。波宁国是至始至终都沒有踏入暗夜半步。但是。别忘了。雪国前來暗夜时。可是扮成了宁家军前來与暗夜议和的。再加上那方绝无仅有的玉尊。波宁便是身有百口。也摆脱不了被暗夜仇视的结局。
暗夜王的势力是沒有了。可是别忘了。暗夜一国六制。暗夜王不过是统治着土地最肥沃的暗夜南疆而已。他剩下的五个兄弟若知道波宁国和青盲合伙儿欺负他们的兄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暗夜北疆的游牧民族向來讲求万众一心。彼此尊重。暗夜王的领地被青盲军队那样的烧、杀、抢、掠。便是与他们无干。同为草原人。他们也要拔刀相向。莫要说是他们的兄长了。这笔账。他们一定要加倍地讨回來。
想着方才自己疲于奔命地。马不停蹄去给暗夜其余六族传递消息时。看过书信他们一个个愤慨激昂的模样。影子珠的唇角浮起一丝嗜血的微笑。
波宁国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了。眼望着远方的波宁。影子珠不觉眯了眯眼。太后赵燕然曾数次对大公主、小公主。还有公主不利。现下。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纵马向南。一路朝着南朝奔腾而去。雪国将士门看到影子珠和宁沁都是难得的好心情。心上不觉也放松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