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洗了一把脸,冷水一激,整个人清醒了不好。
抽出面巾纸擦干脸,温占靡在镜子前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脸。
苍白惊恐的脸庞这才有了一丝红晕,可惜一点也不自然。
张着嘴像条案上垂死挣扎的鱼,大眼睛毫无生气,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餐厅里的王建硕和温占廷。
这两个人竟然碰面了?王建硕想干什么?想当着温占廷的面把曾经的一切都抖露出来吗?如果温占廷知道了以前的事,会对他不利的。
想到这儿,她突然苦笑一声,在吸收台前垂头叹气。
事到如今她还替那两个男人考虑什么呢?他们一个是名门公子,一个是归国新贵,都是兜里大把的钱,手眼能够通天。
反观她,这个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女人。要钱没钱,要全没权,一无所有,一事无成,只不过是个任由雨打风吹的江水浮萍而已。
浮萍也有浮萍的好处,随波逐流,任意飘荡。
只是这样无根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靠岸?
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她强打起精神,昂首走出洗手间。
在经过安全门的时候,突然被人拉进了安全通道里。
“谁?你要干什么?健硕?怎么是你?”温占靡惊呼一声,瞪大眼看着半隐在阴暗处的高大男人。
一时竟忘了挣脱自己被紧握着的手腕。
握着她的手,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这彼此,王建硕心情有些激动,胸膛用力起伏了几下。
记忆中的面容不曾改变,经过时间的洗礼,原本单纯幼稚的花蕾已经逐渐盛开,已经变成了妩媚娇艳的女人。
她比他记忆里的更加动人心魄起来。
这是这朵花蕾的盛开不是因为他,是另一个男人的手将她抚育绽放。她娇艳的容颜,属于女性的妩媚,却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
这样的想法令他痛苦,心口犹如用利刃割刺,生疼的厉害。
他还是放不下这个女人。
“小咪!”动情呼唤一声。
温占靡一个激灵从迷瘴中醒过来,一把从他手里抽出手腕。
“你干什么。”她喝斥一声,别开头。
“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王建硕却用双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扭过来面对面,质问道。
“什么?什么为什么?”温占靡觉得很茫然。
“为什么要这么不自重,不自爱。他是你的哥哥,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男人搞在一起?小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王建硕有些激动,质问道。
他知道,他知道她和温占廷的关系。
温占靡胸膛欺负,整个人轻轻颤抖起来。
这就像是把自己最丑陋的伤口剥开在她曾经最在乎的人面前,连那最后一点遗留在对方记忆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好感都必将消失不见。
她真的真的无地自容起来。
“不,不用你管。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低下头,表情痛苦的别开,双肩挣扎着。
“小咪,你到底怎么了?你不是这样的女孩,你不是。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雷声般的质问在头顶炸响,她头昏眼花,双腿发软。
为什么?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不知道。这最终的开始,经过到结尾,她到底得到了什么?除了伤口依然还是伤口。她为了什么?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
“难道荣华富贵就那么重要吗?为了几张钱,为了所谓的寄生虫一样的生活,你就连起码的廉耻都不要了吗?”王建硕的责问像刀子一样朝她扎来。
温占靡觉得自己的心**得一个又一个窟窿,滚烫的鲜血汩汩的冒出来,她整个人立刻冷得发抖。
“你说什么?”她抬起头,嘴唇颤抖着,低声呢喃。
看着她像风中的落叶似的,一片死气灰败之色,瘦弱的身体簌簌发抖,王建硕不由紧张起来。
说的太过了,太重了。他懊恼心想。
自己怎么了?就算小咪再有不是,那也是个女人。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欺负一个弱女子。
“对不起,我。。。。。。有些口不择言了。”他略微松开手,神情愧疚的道歉。
“不,你没错。你说的对,我毫无廉耻。明知道他是我的哥哥,我却还和他在一起。即使,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兄妹。”温占靡深吸口气,摇头说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咪,真的。我只是。。。。。。我只是替你不值得。”王建硕又重新握紧她的肩膀,只是这次不像是苛责,更像是给她一种力量。
“小咪,你不值得和他在一起。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的吗?他们说。。。。。。唉,我不说了。”他重重叹息一声,神情懊恼。
温占靡低头不语,对于外界的言论她也早有耳语,知道必然会很不堪。
只是嘴长在别人脸上,她又能如何?
唯独也只能安慰自己,至少那不是事实,她并非是贪图荣华富贵的无耻女人。
看她那落寞伤心的表情,他明白那些不堪的传言她是知道一些的,于是越发觉得不解和心疼起来。
“小咪,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忍受别人的恶毒诽谤为了什么?难道你真的爱温占廷吗?”他问道,目光注视着她。
“不,我不爱他。”温占靡下意识的反驳,整个人都跳起来。
说完了,她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怪异,于是低下头,一声不吭起来。
听到她说不爱温占廷,王建硕的内心一阵狂风海啸般的惊喜冲刷而来。
“真的吗?小咪你真的不爱他?”他一把捧住她的脸追问。
“不用你管,这和你无关。”温占靡拉开他的手,皱着眉懊恼说道。
她不想因这句话惹起不必要的是非,毕竟这个男人就算旧事都遗忘了,可还有个未婚妻呢。他和她是不可能的了。
“不,这和我有关。”王建硕急促说道。
“小咪,你不爱那个男人是正确的。温占廷他不值得你爱,不值得你付出。”他说道。
“我和他的事情不用你管,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请恕我不能奉陪。”温占靡转身要走。
王建硕一把拉住她的手。
“小咪,他和你的事我确实没有立场管。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那个男人如果真对你好,那也就罢了。可是他是在糟蹋你呀。他明知道外界对你的各种恶毒传言,却还旁若无人的那样和你私密亲昵,这不是在更加陷你于不堪。他倘若真的在乎你,就应该给你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他完全可以让你脱离温家的户籍,给你一个自由之身,堂堂正正的和你谈恋爱,将来迎娶你过门。他现在这样的姿态,和玩弄一个女明星有什么区别?哦不,比玩弄女明星还可恶。至少人家不用背负不顾廉耻,道德沦丧的恶名。”王建硕十分激动,滔滔不绝的讲了许多许多。
他讲得每一句温占靡都懂,深刻的明白。
是的,她何尝不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是多么的尴尬羞耻。
她到底算什么?妹妹还是情人?她两头不是人。
可她能如何?她无法反抗温占廷。脱离户籍是不可能的,为了控制她,温占廷是不会给她机会和温家脱离关系,不会给她自由的身份。
他把她紧紧的抓在手里,哪怕她窒息也不松手。
她真的快要窒息了,被自己内心的压力和来自外界的所有流言飞语压垮了。
但她不能垮,因为她还有妈妈需要保护。
想到妈妈,干涸的内心又用处一股温暖的力量,让她在风雨茫茫中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和支持的对象。
深吸口气,温占靡重重抽出被他拉住的手。
“谢谢你的关心,但是这是我的私事,请你不要插手。”
她冷淡的语气和表情犹如当头一瓢冰水将王建硕满腔的激动情绪浇灭,瞪着这个执迷不悟的女人他心头一把恼恨之火熊熊燃烧。
这股恶火从胸膛一路往上,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
“我当然要插手。如果你心甘情愿不顾廉耻得要卖,他温占廷有钱,我也有钱,与其卖给他你背个道德沦丧的臭名,还不如卖给我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话一出口,他就看到温占靡那原本含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珠终于落下,在他消瘦的脸颊上划出一到晶莹的水迹。
她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曾经的恋人用这样恶毒的话语伤害她,怎么会这样?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无力反抗强大的恶势力,她只是当初用了一个令他痛苦的方法保护他。
她到底有什么错?要承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与她的羞辱和伤害。
为什么曾经的真爱到了如今只能是这样一个可笑的结局。
无话可说,她真的无话可说。
她的眼泪浇熄了王建硕心头的恶火,冲动是魔鬼。他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在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里懂得了戴面具生存的法则。可是面对她,他无法掩盖自己任何一个细微的情绪波动。
这个曾经深深伤害自己的女人如今已经紧紧扣动着自己的心扉。
“对不起,我。。。。。。对不起。”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道歉又岂能轻易抵消那些恶毒的伤害,可是他只能给与道歉。
从西服内袋里掏出手绢,他递给她。
那手绢是素白的提花格子模样,整整齐齐的叠成个方块,安静得躺在他手里。
温占靡凝视着。
这个男人用手绢的习惯是因自己而养成的,地质系的男生时常要出去野外实习考察测量,为了让他能够擦汗包扎伤口,她送了他好多的手绢。
那时候他总是把手绢洗的干干净净的,晒干后叠成小方块揣兜里。他说每次在野外,只要掏出手绢看一看,嗅一嗅,就仿佛她陪伴在身边,再累都觉得有劲。
曾经的他和她,是那么单纯幸福。
这究竟是谁的错?
他和她为什么如今到了这样的不堪地步。
往事越想越伤心,温占靡一把推开他递过来的手,伸手狠狠一抹脸上的眼泪,掉头冲出了安全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