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温占廷醒來的时候都搞不清楚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时候。

在一片茫然的沉睡中。他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在那棵栗子树下。他和小咪依然相亲相爱。家庭美满。生活幸福。

然后就是突然的疼痛。似乎从身体里有什么被刺破了。热热的血液流淌而出。

他喊叫。跪倒在地上。抬头望去却看到小咪冰冷的眼神。而手里正握着一把滴血的尖刀。

“不。”他大声的呼喊。

“这不是真的。为什么会是这样。”

沒有人回答。呼啸的寒风刮起。小咪丢下那把尖刀然后转身抛下自己大步跑开了。

他感到绝望。

她的转身离去比往他身上扎一刀更加令人痛苦。他宁可她恨他。也不愿意被抛弃。

血不断的流淌着。他感觉越來越冷。

冷到极点之后。麻木的身体再次被电气刀割开。

皮肤被烧灼开的味道萦绕在鼻间。他觉得自己会被烧死。

可即使如此他依然觉得最大的绝望是被抛弃。被小咪抛弃。

身体被烧成了灰烬。只有思维从躯壳中飘出。待在天花板上痛哭。

有谁。有谁能够救救他。不要让他被抛弃。

从虚无中伸來一只手。温暖而且干燥。不管这是天使的怜悯还是魔鬼的诱惑。他都毅然抓住。

“不要抛弃我。不要让小咪抛弃我。”他呼喊。

在绝望中醒來。他睁开眼。看到白蒙蒙的光。

渐渐的眼睛适应了室内的光线。他这才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芩姨。”

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好似刀片刮过石头。干巴巴沙哑难听。只不过是这么简单两个字的音节。他的喉咙就疼的厉害。而且非常干。

张萧芩握着他的手。目光镇定而平静。

“醒了。”

温占廷艰难的点点头。

“喝点水吧。你流了不少血。虽然医生为你输血了。但估计你还是会觉得喉咙很干。”张萧芩放开他的手。端起一边的水杯。把吸管递了过去。

手被放开。温占廷的心觉得失落。沒來由的一阵慌乱。

张萧芩察觉到他眼中的脆弱。微微皱了皱眉。

“喝水。”伸手按了按他的脑袋。让他侧过脸然后塞了吸管到他嘴里。

温占廷喝了点水。但每次吞咽都令他感觉到腹部隐隐作痛。

“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吗。”张萧芩问道。

他摇了摇头。

帮他把病床升高了一些。让彼此能更好的面对面。

“这件突发的意外是你的不幸。虽然那把刀避开了所有重要的脏器。但显然的在医院门口对你行凶。本身对方就沒有要你命的意思。但你这次的外伤起码也需要四天才能下床。就算一个月的修养也未必能完全恢复。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呢。”张萧芩看着他。平静的开头。

温占廷微微喘息。注视着面前的女人。

这个芩姨令他觉得陌生。在自己的记忆里她一直是个有点迷糊身体总是不好。面带笑容需要很多关爱的小女人。可面前这个。。。。。。冷静的以至于有点让人觉得不可亲近。

啊。他突然的想起來。

沒错。这才是芩姨真正的性格。只不过一直在遥远的记忆里。以至于他忽略了遗忘了。

记得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就是带着这样平静到有点冷酷的眼神。虽然嘴角有笑容。但却感觉不到多少温暖。

为什么后來会变成那样一个小女人呢。

他皱了皱眉。

“我不打算放弃。”他说。

听了他的话。张萧芩扯动嘴角哼笑一声。

“就这样。”她注视着他。表情有些许的嘲弄之色。

“占廷。我不是小咪。对你这样口号似的宣言沒有任何兴趣。我问你有什么打算。是想知道你是否有下一步的计划。有什么你可以做的。”

温占廷愣了愣。不语。

下一步的计划。他所有的计划就是努力的表现自己的诚意。然后希望能打动小咪。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可能。但只要有所突破。他就能更进一步。

可是现在。突然的袭击大乱了他的表现。

是啊。下一步该怎么走。

“这是小咪的意思吗。”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这次张萧芩不仅仅只是哼笑。而是哈哈大笑。但很快她便止住。朝隔壁的病床看了看。

病床上小小的身体只是微微动了动。并沒有什么异常。

“你以为我的女儿会是个喜欢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題的人吗。她和你们不一样。”她冷冷说道。

“对不起。我。。。。。。我只是真的有点。。。。。。。害怕。”温占廷低下头。喘息说道。

张萧芩依然用平静略显冷淡的目光注视着他。

“占廷。说实话。这一次你令人失望。”

温占廷微微抬起头看她一眼。然后苦笑。

“爸爸也这么说。”

“他。他的标准是丧心病狂。你要达到他的标准只会令所有人失望。”张萧芩冷冷说道。

“但是这一次占廷你真的很失败。或许你觉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能够达到小咪的标准。但你怎么能忘了。小咪是个多么靠不住的孩子。”她微微皱眉。

温占廷嘴唇动了动。表情有些疑惑。

“你达到她的标准又如何。你打动了她又如何。你以为你表现的善良忍让公平亏欠甚至懦弱就能够赢得她吗。哦。或许你确实赢得了她的好感。让她开始对你改变看法。重新接受你。但是。你确定这样走下去你和她能到达这一步吗。”

“不能。绝对不可能。因为你的懦弱和不作为。最后的结果只会导致让小咪再次身置于险境。”

“我。。。。。。”

“你什么。你一门心思的想在小咪面前表现你突然而至的善良。你错了。你善良了。他们呢。看看延延。再看看你自己。你确定他们也和你一样善良了吗。”张萧芩指了指两张病床。说道。

温占廷抿了抿嘴。然后表情痛苦的闭上双眼。

“我该怎么办。我不希望小咪认为我依然只是从前的我。我希望她看到我的改变。我不想像从前一样处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告诉我。芩姨。我该怎么办。”

“离开。离开新西兰。离开她和孩子。”

“不。我不能。我不能离开她。”温占廷猛地睁开双眼。大叫一声。

隔壁病床上的延延似乎被惊吓到。身躯抖了抖。

“安静。你想吓坏他吗。”张萧芩立刻从椅子上跳起。快步走到病床前。温柔的轻抚孩子的肩膀。

在她的抚慰下。孩子平静下來。

“看看你自己。你真的觉得现在的你能够正确的处理好你和小咪的关系吗。”张萧芩回头瞪着他。

“对不起。我。。。。。。”温占廷挣扎着微微起身。眼神充满内疚和焦急。

“不要说抱歉。抱歉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題。离开这儿。离开小咪和孩子。”她回转身。严肃的低声喝斥。

温占廷表情痛苦。

“你如果继续留下。只会引发更严重的意外。回去。回到国内。去把你那个丧心病狂的父亲管住。如果他不动。那么孔浩轩也不会动。如果你想真正的得到小咪的谅解。首先你必须抱住自己这条性命。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下去。我不难预计到最后的结果。他会杀了你的。我相信。他就是这样的人。一点也不输给你那个可怕的父亲。”张萧芩说道。

温占廷不语的瞪着她。

他从來不知道芩姨对自己父亲是这样的厌恶和憎恨。

“父亲他。。。。。。”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知道。我和他相处了二十几年。如果我还不能看透他。那这二十几年我岂不是白活了。曾经他成功的欺骗了我。但并不代表我会被他欺骗一辈子。一个可以对自己心爱女人下安非他命的男人。不值得信任。”张萧芩平静的说道。

“他。。。。。。”

张萧芩深吸一口气。

“现在的重点不是他。而是你。我让你离开不是让你离开一辈子。在你沒有处理好你父亲前。不要轻易的接近我们。就算你处理好了你那个可怕的父亲。你也必须考虑好对付孔浩轩的对策。如果这两个老家伙你搞不定。那就不要奢望能够得到小咪。当然。即使你搞定了他们。小咪能否原谅你。也是个未知数。但如果你搞不定他们。那么你必然得不到她。而且事情继续任由这两个老家伙胡搅蛮缠下去。小咪和孩子。你还有我都难逃厄运。他们就是这样。喜欢给所有人带來他痛苦。喜欢用最糟糕的方法得到他们想要的。你曾经也犯过这样的错误。现在你认识到了这是个错误。很好。但不要全盘否定自己的做事方式。把错误的改正。把正确的留下。”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芩姨。。。。。。”

“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你和小咪在一起。你有不良的前科。还有一个糟糕的父亲。但占廷你的能力我相信。你的努力我也肯定。如果必须要找一个人來保护小咪和孩子。那显然我只能选择你。但你必须给我出色的表现。让我能放心的把她们托付给你。所谓舍得。沒有舍哪來得。”

“可是如果我离开。你们会不会消失。再让我继续追寻两年。芩姨。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承受两年。”他回握她的手。痛苦说道。

“你可以。即便孔浩轩再次转移了我们。你也可以找到我们。我相信你的能力。你要做到更好。最好。要强过他强过你父亲。这样你才能从他们手里夺走你要的。保护我们。保护你所爱的。你现在不行。你的身体不行。你的精神不行。你的能力也不行。你來的太仓促。开始的太糟糕。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犯错。如果你继续犯错下去。那么我会最终对你失望。小咪也会。”张萧芩伸手捧住他的脸。郑重的说道。

温占廷深吸一口气。痛苦的闭上眼。

“我真的舍不得。我甚至都沒有抱过她和孩子。”

“以后还有机会的。”张萧芩抚摸了一下他的头。

他睁开眼。转头看向隔壁病床上的孩子。

“再让我待几天吧。让我多看看他。”他恳求道。

“你会越來越舍不得的。”张萧芩怜悯的看着他。

“就两天。等我的身体恢复一些。我就离开这个这里。回国去。”他说道。

张萧芩不语。

“我保证。请相信我。芩姨。”温占廷再次恳求。

“好吧。我相信你最后一次。”张萧芩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