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再见水莲花
柳妙儿以为。凭自己说的那番话。元邵就应该已经明白她如今的心境。只可惜他或许是明白了。却装作不明白。因为元邵在第二天便大摇大摆的住进了锦园与柳妙儿同屋而眠。柳妙儿以照顾月璟为名义想搬出去。却被元邵一把拽住。
“王妃。本王若是想要儿子可以有很多个。这一个。对本王來说微不足道。”
冷冷的一句话如一记耳光打在柳妙儿的脸上。直接疼到了心尖上。柳妙儿眼睁睁的看着元邵把月璟夺过去。毫无预兆地抛出窗外又被青魄接住。月璟小小的身躯在柳妙儿的眼前划过一道弧线。让她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咬着唇面如死灰。
原來不管怎样。元邵都是胜者。因为他可以毫不在乎。而自己不行。
他看出來月璟是她的命。所以他用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向她表明。如果她不听话就会让她失去人生之中最后一个依靠。
月璟“哇哇”大哭。心中沒有惊惧只有愤怒。不是因为元邵居然这样对待自己。而是因为元邵居然如此狠心的伤害他的妞。
可是他沒有办法。他只能看着柳妙儿狼狈的从地上爬起來。使劲儿的哭。他感觉到柳妙儿在接过他的那一瞬间。那种惊惧后的窒息感。然后就见柳妙儿紧紧地抱着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可柳妙儿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意哭泣的柳妙儿。所以她忍住了所有的情绪。看向了那站在床边。映着窗外的雪色显得风华绝代的男人。
“王爷你有话就说。如今我无法反抗。更有孩子在你手中。你想让我做什么。我不会多言。”
其实柳妙儿明白。元邵此举不是想杀了月璟。他只是想告诉她惹恼了他的代价她承受不起。她不想在元邵面前示弱。但是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因为不敢用月璟的生命冒险。
听到这话。元邵背着的手心明显一紧。他只是不喜欢这孩子。沒有别的原因。可柳妙儿既然如此说。他自然不会辜负她的好意。
“如此。王妃你就说说你为何会來王府吧。”一偏身。元邵坐在了不远处的太师椅上。以一种审视的姿态看着柳妙儿。
早在今早。沉闷了十几天的秦城天空迎來了破空而出的红日。阳光金黄。虽不强烈却带着春的气息。此时日头已经西斜。光线直直的从窗口打进來。恰好照在柳妙儿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辉。而坐在太师椅上的元邵则隐沒在阴影中。
阴影中的元邵脸色莫名的阴沉了起來。如同地狱的判官。站在阴影中等着给柳妙儿最后的审判。
此情此景让柳妙儿心中大恼。但是她无法显露出來。只是抱着月经站在有些泛红的阳光下。眼睛眨也不眨。直直的看着元邵。
“王爷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何必问我。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柳妙儿。也不是水玲珑。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妙儿本不想对着元邵说实话。但是仔细一想自己这样做得不到任何的好处。所以柳妙儿实话实说了。可实话虽是实话。元邵却沒有得到实质的答案。
所以他的脸。越加深沉了起來。
“王妃是不想说实话。”
元邵的声音很冷。冷的让沐浴在阳光下的柳妙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实话。哈哈。王爷。我说的就是实话。你既然不信。我根本无话可说。我怎么來这里的我不知道。但是我一醒來就是汝南王妃。就是柳妙儿。我说过以前的事我都已经忘记。王爷你相信与否那是你的事。”
说完。柳妙儿觉的自己已经沒有再说话的必要了。可元邵却站了起來。缓步从阴影中走出來:“王妃。本王不是傻子。你如此说。是想让本王相信。你真的如本王师父了远大师说的那般是灵魂附体。王妃不觉的可笑吗。”
元邵笑了。笑的有些讽刺。柳妙儿听他话里的意思。本想摇摇头嘲讽元邵分明知道了真相却不信。却突然间像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了笑的高深莫测的元邵。
“了远大师是你的师父。那么那天在汝南王府的事。”
柳妙儿瞪圆了眼睛看着元邵。有些事她似乎突然间有些明白了。可是她此时却还是却固执的不愿相信。
“那些事不过是本王一手操控。太后还不足以请动我师父这个方外之人。”
元邵依旧是凉凉的语调。可这一次却与以前不同。以前不论如何。再薄凉的语气在柳妙儿耳边飘过也不过是一阵寒风刮过。冷过了就好了。可这一次。她发现她的手指和嘴唇因为和突如其來的寒气冷的发颤。颤抖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从眼角溢出。凉凉的滑过脸颊自腮边落下。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如同有什么东西砸在柳妙儿的胸口。让她自诩历经劫难的坚强的心。生生的疼。
忍不住伸出手去捂住胸口。柳妙儿眼前有些发黑。她模模糊糊的看见。那一日在汝南王府。她一个人在众人的围攻下不知所措却强装镇定。她看见月如钩被一剑穿心。粘稠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听见了元邵在喊着“妙儿”。
那一声妙儿。突然间无比清晰了。清晰的回荡在柳妙儿空荡荡的心里。硬是让她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
她以为。元邵即便是无情。也不会害自己。可她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情揭开本质。就是欺骗。
其实她早知道的。早知道元邵是个冷清的人。所以他做出这些事來无可厚非。因为自己是奸细。因为自己是秦冥寒的女人。
可是啊。她柳妙儿就是个沒种的女人。明知道被欺骗是常事。被玩弄不过是习惯。却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那一晚。的确太后是主谋。可那个黑暗中的推手。却是在那时候自己还无比信任的人。其实她一直觉的奇怪。汝南王府虽说只是个王府。可为何太后和元晟向來就來想走就走。如今想來。她终于明白了。
一切不过是元邵的手段。
而自作多情的人。会被伤害的很深很深。
柳妙儿踉跄着退后了几步。一双眼睛看着元邵已经沒了焦距。元邵冷着脸沒有再理会她。只是走出了房门。踩着慢慢的融化的残雪。消失在柳妙儿呆愣愣的视线中。
临走前。元邵立在锦园的院子里。寒声道:“既然你想不起來。晚上就去见见水莲花吧。那是你的亲妹妹。想必你还沒有忘记。”
亲妹妹。
亲妹妹会那么凶狠的要杀了自己的姐姐吗。
真是可笑。水玲珑啊水玲珑。你还真是可怜到家了。连与你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也要置你于死地。你说你还能比这个更悲惨吗。
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柳妙儿觉的她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她叫柳妙儿。仅仅是柳妙儿而已。至于曾经的水玲珑经历过什么。她已无力在理会。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坚强。却不料当真正的悲伤來袭。谁都无法继续坚强。
她不是汝南王妃。不是水玲珑。也不是柳府的小姐。她是柳妙儿。她一直都是柳妙儿。
柳妙儿突然间坚定了起來。嘴里念叨的就是这样的话语。柳妙儿三个字在心底念了无数遍。直到最后。她抱着月璟迎着夕阳的余晖。深深地吸了口气。
水莲花她是必须要见的。因为她很想知道自己与秦冥寒是个什么关系。如果关系太过于复杂。她离开的事就不能拖。海棠沒有用上的方法。她或许可以一试。
夜幕低垂。秦城的暮色铺天盖地的袭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笼罩了整个城郭。元邵回來了。带着柳妙儿去见那被抓住的水莲花。柳妙儿提着一绢帛灯笼跟在元邵的身后。一浅一深的进入了关押水莲花的院子。
院子的外墙斑驳陆离。墙边种着一个大槐树。风一吹落下几片残叶來。景物依旧。就连那探出墙來的槐树枝也那么的熟悉。柳妙儿略微顿了顿脚步。看着那略有些熟悉的院子。突然间想起來。这院子就是当初她醒过來住的地方。
那时候院外的槐树正开着花。芬芳怡人。她与碧儿一道在这院子里來來回回的不知走了多少圈。根本沒有想过还能出去。也沒想过出去后还会回來。
景物依旧。可物是人非事事休。
柳妙儿踏入那熟悉的沒有任何改变的院子。只觉得恍若隔世。屋檐下挂着两个白纸灯笼。微微的晃动着让火光也跟着摇曳。元邵推开了门。迎面而來的是一股霉味儿。原本身姿婀娜。面容如画的水莲花。此时正蓬头垢面的被绑在墙上。累累如丧家之犬。
听到声音。水莲花抬起头來。看到元邵露出愤恨而受伤的表情。看到柳妙儿后。却忍不住地张开嘴笑了。
那一夜在如意楼。水莲花等人一定是临时起意。因为老鸨看见了柳妙儿。所以才派人來杀她。只可惜她们忘了元邵的厉害。忘了那个大夏第一王爷汝南王。绝不是简单的人。所以水莲花等人的临时起意。最终却被老谋深算的元邵算计。
如意楼。上元节。不过都是圈套。
一口皓月贝齿被鲜血染红。水莲花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柳妙儿一直笑。笑声由最初的尖锐慢慢的沙哑。直到最后她实在是笑不出來。喘着粗气看着柳妙儿怀里的孩子。冷笑道:“水玲珑。我是不是从沒有叫过你姐姐。”
鲜血从水莲花的嘴角溢出。越发显得她面容凄楚。可元邵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并无任何反应。柳妙儿抱着月璟看着水莲花。什么都沒说。什么也沒做。
水莲花是个可怜女子。可她柳妙儿如今。已经沒有多余的心去怜悯一个想要伤害自己的人。所以她张了张嘴就要问秦冥寒的事。可水莲花却抢先道:“姐姐。姐姐。哈哈。姐姐。”
短短的两个字。连同水莲花那一闪而过的哀痛的眼神。如同一记重锤砸进了柳妙儿的心里。柳妙儿沒想到自己还是会心疼。但是那种心疼却不是她。而是这具身体。
原來。水玲珑曾经。也曾期盼过水莲花叫她姐姐吗。
“你······”
柳妙儿开口。可开了口之后却说不出任何话來。因为她不是水玲珑。她能感觉到痛。却感觉不到水玲珑原本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