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6节 步步为营
就在众人以为恒王是有心为难之时。却见马车的帘布缓缓撩起。一身月白衣袍的齐泽奕缓缓探出身。深邃的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对面的花轿。
是的。他是故意挡她的道。却不是有心为难。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鬼使神差地來这里。明明知道不可挽回什么。不能带她走。却还是來了。只想再看看她。因为。从今以后。她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见了恒王。喜娘马上又笑脸贴上去:“不知恒王可否行个方便。改日左相大人定会送上厚礼感谢恒王。”
由始至终。齐泽奕连看都沒看那喜娘一眼。迷人的双眸。只是看着花轿。将周边的人。全都视若透明。
轿内的蓝沫。努力平复着自己如沸腾的开水般不停翻滚的内心。她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习惯性的淡定从容。这才伸出玉指。缓缓撩起轿帘。
“快看。快看。新娘子也出來了。”
“啧啧。还掀了红盖头。这样多不吉利啊。”
耳边又传來百姓的议论声。蓝沫全都充耳未闻。只是在探身出來的瞬间。双眼就投向了马车上的男人。再也移不开半分。
仍旧俊美无双的脸。却带了丝妖孽般的散慢和慵懒。让人捉摸不透的目光缱绻如冰。冷冷地让她感觉到了寒意。可是。不知为何。她仿佛能从他身上看到一丝不舍……
是不舍得她。嫁给龙锦辰吗。
可他明明都舍得把她赶走。她要嫁人了。他做什么还舍不得呢。
他们俩。就这样隔着五米不到的距离。眸光穿过那些人肉墙。默然相望。
当然。在蓝沫打量他的同时。齐泽奕也在审视着她。她今天着的妆不浓。脸颊上着了些胭脂。遮住了那分病态的苍白。也给她整个人增添了些活力。不似之前那般幽沉。
他整颗心抽痛起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因为。别说现在他给不了她幸福。就连保护她。他都暂时做不到。
喜娘有些不高兴地折了回來。埋怨着蓝沫:“哎哟我说夫人呐。这盖头可是留给新朗官掀的。你怎么自己倒掀开了。快回轿子里去盖上。”
说着话。喜娘就伸出胳膊。使劲地把蓝沫住轿中推进去。
蓝沫本就身子虚弱。枉有内力。这会儿却使不出半分。也敌不过喜娘的力道。整个人瞬间就跌回了轿中。
她吃痛地轻呼出声。听得齐泽奕内心跟着一紧。恨不得下去掐死那个该死的喜娘。
可是。理智战胜了冲动。他很清楚。自己接下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抬手一挥。齐泽奕示意车夫把马车架到一边。给迎亲队伍让道。
见恒王的马车终于退开。喜娘笑呵呵地大喊出声:“起轿。”
队伍再次出发。锣鼓索拉声再度吹响。一派欢天喜地。却终敌不过蓝沫内心的凄凉。她挣扎着在轿内坐起。慌乱地掀开车窗帘。想再看他一眼。只可惜。他已进了马车内。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和花轿相互交错而过。
浑浑噩噩地拜完堂。蓝沫就被喜娘和两个丫环送进了新房。而龙锦辰则在前厅招待客人。
到了新房外。喜娘却沒有进去。而是对着两个丫环厉声吩咐道:“你们在这儿好生伺候着夫人。不可离开半步。知道了吗。”说完。她转身离开。准备去前面热闹热闹。
洞房内一扯安静。蓝沫端坐在床沿。低垂着头。透过盖头下的缝隙。看着旁边的两双脚。握了握袖中的那包药。她必需想办法把这两个丫头支走才行。
然方才那喜娘已经对这两丫头有了吩咐。只怕要支开她们。并不是易事。
蓝沫左右思量着对策。却在这时。屋外响起了阵阵脚步声。像是有人朝这边走了过來。
不稍片刻。房门就被人打开。只听那两个丫头齐齐恭敬行礼道:“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
蓝沫一愣。这才反应过來。她们口中的皇后。指的应该是云诺了。
她來做什么。
正这样想着。就听得云诺的声音响起:“本宫有些话想单独和你们夫人谈谈。都退下去吧。”
“是。”两个丫环得了令。很快便退出新房。如此。屋内便只剩了蓝沫和云诺。
蓝沫直接掀开了盖头。抬眸与正要走向她的云诺对视。
云诺显然沒料想到蓝沫会这般直接。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拂开一抹让人感觉阴寒的笑容。高高在上的道:“怎么。见了本宫也不行礼。你的架子倒是挺大。”
蓝沫瞪着她。仍旧端坐于床沿。半分也沒挪动。别说给云诺行礼了。就是起身。她也嫌麻烦。
被她这样冷瞪。云诺心里很是气愤。但想着今天的场合。夜珲也在前厅。所以她也不敢闹出什么事。只是用嘲讽的口吻说:“我现在该称你恒王妃。还是左相夫人呢。”
在云诺的眼里。蓝沫明显地看到了不屑。可她却不为所动。不急不缓地轻声应道:“皇后娘娘这话。问得是否太过弱智。方才与我拜堂的是左相。不是恒王;而我的新房。也是在左相府。不是恒王府。”
被蓝沫这么反堵一通。云诺的脸色瞬间如猪肝。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哼。你这个女人。可真是叫本宫长见识了。之前龙锦辰无势的时候。你就嫁给恒王。现如今恒王失势。你又倒回來嫁给龙锦辰。简直是不要脸。”
蓝沫的眸光瞬间变得犀利。狠狠地剐了云诺一眼。然脸上却仍旧波澜不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任由她云诺怎么说。
见蓝沫不动怒。还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云诺简直就不信邪了。再次口出恶言:“怎么。被我说中了要害。沒话说了吗。贪图富贵的女人。别以为你嫁给了龙锦辰。就能过上好日子。你最好以后别犯在我手上。要不然。以我现在皇后的身份。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蓝沫越是平静。云诺就越是要把她激怒。
可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现在的蓝沫。又岂是三言两语恶伤。就能被惹怒的。
“皇后娘娘说完了吗。”蓝沫淡然地开口。“若是说完了。就请回吧。呆会儿夫君该來了。只怕娘娘再留在这里。不大合适。”
云诺气得发抖。这一趟真是白來了。沒把蓝沫惹毛。倒是让她自己生了一肚子闷气。自讨了沒趣。
“哼。本宫还不稀罕留在你这里呢。”云诺愤愤地吐出一句。气冲冲地摔门离去。
两个丫头见皇后一走。又如柱子似地。站在了床边。
蓝沫滴溜转动着双眼。不禁计从心來。她突然弯下身去。双手紧捂着肚子。痛苦地轻吟出声:“哎唷……”
丫环见状。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过过。关心地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蓝沫虚弱地张着眼。沉声道:“我受了皇后的气。肚子痛得厉害。你快去帮我请左相过來……啊。好痛……”她尽量让自己叫得凄惨些。还故意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丫环有些为难。但是见她痛得这般难受。只好道:“那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请左相大人。”
目送那丫环离去。蓝沫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还剩一个。这就好办多了。“你去帮我打些热水來好吗。我这肚子一痛。若是不用热水泡脚。只怕是好不了。”
“可是。奴婢要留下來照顾夫人。”丫头诺诺地回答。
蓝沫不想耽误时间。索性來了硬的:“你若是不去。万一我痛得出了个好歹。左相定不会放过你。还不快去。”
丫环恐慌地望了蓝沫一眼。想來她也是听说过。左相对这个夫人甚是情深。从小就爱慕夫人。所以。如果夫人真出了意外。左相大人肯定饶不了她。
“夫人等着。奴婢马上去。”丫环恭声应道。撒开脚丫子就跑了出去。
这下。屋子里再无别人。蓝沫要下药。就方便多了。
她直起腰。快步走到桌边。将那包药粉拿出。用指甲抠起一些。涂抹在一只酒杯的杯沿。等一切做完。她刚坐回床上。就见一身大红新郎装的龙锦辰。出现在了洞房内。
“沫儿。你怎么了。”一听丫环说她不舒服。他就丢下那些宾客。马上赶了过來。
蓝沫抚了抚额头。将软软地身子朝龙锦辰怀中靠去。轻声说:“锦辰哥哥。方才只是有些肚子痛。这会儿好些了。可头晕得厉害。”说话间。她故意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因为。她知道。主动与他接近。就是减少他防备的最好办法。
龙锦辰顺势搂着她。抬手挥退丫环。
“要不要请大夫过來看一下。”她苍白的脸让他说不出的担心。虽说今天是新婚。不益请大夫。但他怕她的身子有所不适。
蓝沫摇头:“不用了。见了锦辰哥哥。已经不再难受了。”
她挑着这些贴心的话说给他听。还含笑带真地抬起水灵灵的双眼。怔怔地望着他。
果然。听了她这话。龙锦辰当即就笑得合不拢嘴。抬起手怜爱地捏了捏她的脸蛋:“那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不出去喝酒了。好吗。”
“恩。”蓝沫浅笑嫣然地点了点头。还俏皮地眨了眨眼。明显地是在对龙锦辰放电。
迎着她的电眼。龙锦辰顿觉一阵晕眩。心神荡漾般不受控制地俯首下去。想要吻她的双唇。却被她轻轻推开。
“锦辰哥哥。我们还沒喝合卺酒呢。”蓝沫娇嗔地笑道。径直起了身。步向桌子旁。提起酒壶。将两个空酒杯满上。
龙锦辰走过去。站在她的身边。温柔地说:“那喝完合卺酒。我们就歇息吧。”
蓝沫笑着点头。大胆地自己拿了那杯浸了毒的杯子。反而将沒毒的那杯递给龙锦辰。她在赌。赌龙锦辰亲自开口。要喝她这杯。否则。她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