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路有强徒
他的身体自得了舍利子,及范秋洛等人心血的改造后,大异于常人,自愈能力也是高人一等,此时便显露出神异来,正逐步缓缓地修复着他的创伤。而朱凤欣给他服下的灵丹,不愧为朱雀宫的圣药,药性之猛烈足以摧毁他所有的身体能,可水蓱一发威,顿将它压制了下来,慢慢地渗进骨血。
叶求知着脑处软棉棉的,正枕在朱凤欣的臂上,他二者相隔甚近,呼吸相闻,叶求知鼻端全是朱凤欣身上的幽香。他斜眼瞧见朱凤欣俏脸煞白,全没有一丝血色,心油然而生愧疚感念之情,心念一动,将不含玄武血脉的水蓱又分出一块来,去吸他之前所吞的朱雀真血,以待朱凤欣醒来后再还给她。
过了半晌,他听到旁边微响,知道朱凤欣醒了过来,接着额上一凉,一只冰冷柔腻的掌摸着他的额头,只听得她喜道:“谢天谢地,不烫了。”
叶求知见她一醒来,便来关心自己,心感动,睁开眼来。朱凤欣“啊”地一声轻呼,连忙把抽开,说道:“你……你醒了。”
叶求知道:“多……多谢你了。”声音嘶哑干涩已极,将自己都吓了一跳。
朱凤欣道:“你……你别说话。”用衣襟沾了山泉,拭去他嘴边的血渍,润他干裂的嘴唇,轻声问道:“你要喝水吗?”
叶求知便是摇头也难,只将眼珠左右一转,示意不要喝水。朱凤欣垂泪道:“都怪我,要不是那人用我来胁迫二叔,二叔也……也不会把你擒来,你也不用受这么重的伤。”
叶求知见她哭得伤心,想要安慰也无从做起,心里一催,将吸了朱雀真血的水蓱从指尖逼了出来,说道:“这……这是你……你的血,你再……再收回去。”
朱凤欣猛见他指上迸射出一长串的鲜血,惊叫道:“你……你别流血。”忙去按他的指。
叶求知道:“你喝……喝了它,失……失血就……就补回……回来了。”
朱凤欣哪知道水蓱的神异,只道叶求知担心她失血过多,因而逼了自己的血出来补还她,心既是高兴又是担忧,哪里肯喝,只是不住地叫他收回去。叶求知见她拒不肯喝,只好先收将起来。
他二人一个身受重伤,一个失血过多,不敢出去,万一被那些觊觎石心极焰的人看到,焉能安全,便仍留在这山洞之,静待长老们来救。
过了五日,忽有元气波动透过石壁,扫在他们二人的身上。叶求知心一喜,忖道:“是长老们寻来了。”
不多时,有几个轻捷的脚步声传来。叶求知暗道不对,想长老们是何等的修为,走路哪会有什么声响。可这几个人来得甚快,叶求知发现不对时,已有四个人走了进来。
这四人甲胄鲜明,步伐一致,显得训练有素,看其装束,正是梁舒国的军士。他们不住地向叶求知二人打量,其一人道:“我等奉命捉拿嫌犯,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朱凤欣道:“我们是朱雀宫和介赑门的弟子。”
那人道:“哦,原来两位是名门子弟,失敬失敬。两位既非同门,却在这洞里干什么?”他说到最后一句,脸露笑容,眼睛只在朱凤欣清丽的脸上一直打转,大有戏狎之意。那余下人听了,也嘿嘿地笑了起来。
朱凤欣大是愠怒,可她生性温柔,仍然细声说道:“叶……叶师弟受了伤,我们在这里休养,不犯贵国的法律吧?”
那人哪知道她是朱雀宫的小宫主,见她清丽绝俗,早起了异样的心思,说道:“犯不犯法要问过了才知道,来啊,将他们带回去。”余下人轰然答应。
朱凤欣惊怒交集,说道:“你们……你们太不讲理,养伤也算违法吗?”
那人一指叶求知,说道:“我们所追捕的嫌犯与他一般的年纪,谁知道是不是他!”
叶求知道:“朱……朱师姐,你……你过来。”
朱凤欣走近了蹲下身子,问道:“叶师弟,你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叶求知强提一口气,传音道:“不用与他们客气。”
朱凤欣向他点点头,站起来转过身,说道:“你们还是走吧,我们不是你们追捕的嫌犯。”
那人笑道:“你要是不束就擒,就别怪我们欺付你一个小姑娘了。”
朱凤欣见他们仍是不知进退,往指环上一抹,取出一张兽符扔了过去。就见一只硕大的兽头从符篆里蓦地钻了出来,仅它的一颗头颅就有洞穴那般大。它甫一出现,一股霸烈暴戾的气息便席卷而来,冲得那四人站立不稳,跌跌撞撞。那兽头血口一张,顿将这四人全吞下了肚去,回头又钻进符。自兽头出现又即消失,左右也不过一瞬的工夫,要不是那张符犹在空飘荡,几疑那四人一兽未曾来过。
朱凤欣捡回兽符,说道:“现在怎么办,这些人死了说不定还会有人来?”
叶求知忖道:“梁舒**像这样的败类毕竟只在少数,按说留在这里不会再有危险。可生死安危岂能寄托于一厢情愿,要是再遇上一两个心术不正之徒,那就悔之莫及了,还是离开这里为妙。可是要去哪里好呢?”他现在既要躲避那些元婴们,又要尽量避开这些军士,委实有些头疼。忽然他想起一个地方来,喜道:“只要到了那里就不怕了。”对朱凤欣道:“我们到集镇上雇个马车,赶往澞塬门,装作普通人,谅他们不定会注意到咱们。”
朱凤欣当然唯他之命是从,上前俯下身子,忽然脸上一红,说道:“我……我来抱你。”一穿过他的脖颈,一穿过他的膝弯,轻轻地将他抱了起来,只觉一颗心咚咚直跳,好似要跳出嗓子眼来,一眼也不敢瞧叶求知,抱着他出了洞。
所幸出去不久,便即看到一处集市。朱凤欣抱着叶求知进了镇,人人都向他们投以好奇的眼光。朱凤欣直窘得面红耳赤,足无措,心想:“当年他从那色狼里将我抢了过来,也是这般照顾我,莫不是这都是天意吗?”心又是羞赧,又是甜蜜,迷迷糊糊雇了马车,向澞塬门进发。
他们这一路晓行夜宿,就如两个普通商旅行人一般,果然没有人来骚扰。只那车把式有些好奇,心想这两个少年男女,女的长得端丽难言,男的也清秀十分,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女,可惜一个全身不能动,一个也病怏快的,怎地没个佣仆服侍?但这少女出大方,为人又和蔼,丝毫没有大小姐的架子,是个好主顾,因而心虽奇,但倒也不敢怠慢。
如此行了两日,第天走上了一条偏僻小道。正行间,忽听得马儿“希聿聿”地一声嘶叫,车子骤然停了下来,车把式嚷道:“你们不要命了吗,横地蹿出来,要是撞到你们怎么办?”
只听到一个人说道:“少废话,带上我们走。”
车把式恼道:“不载不载,哪有你们这般冒冒失失地拦车的。”
那人冷笑道:“你不载我们,不想活命了吗?”
车把式更怒,道:“再不让开,马儿撞上你们可别怪我。”
只听“啪”地一声掌击声,接着“喀喇喇”数声响,却是道旁大树断折,又撞上了其它树木的声音。那车把式颤声道:“大……大爷饶……饶命,小……小的刚才……刚才有眼不识泰山,冒……冒犯了你……你们两位,这……这就带你们走。”接着车帘一挑,车把式探进头来,说道:“两位对……对不住,不能再送你们了,还请下车吧,那两位大爷要坐这车。”说完连使眼色,让朱凤欣不要与那两人相争。忽看到朱凤欣的容颜,不由得暗自担心,这两个强人不看就不是好人,要是看上了这个小姑娘该如何是好。
叶求知透过帘缝,看到车外两人时一惊,心道:“这两个人怎会在此?”却原来拦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段景和孟良回这两人。
那孟良回一掀车帘,向车内一看,说道:“你们两个不许走。”不由分说,跨上车来。
车把式忙道:“两位莫挤,再挤车就要翻了,快让这位小相公和小姐下来吧?”他一是担心叶朱二人吃亏,二是怕马儿拉不动,翻了车。
朱凤欣本要下车,奈何被他们堵住,无法下去,只得将叶求知轻轻移至边上,紧挨着他,抱膝贴着车壁坐下。那两人一纵身上了车,喝道:“还不快动身。”
那车把式一惊,只得催马起行。他本拟马儿会拉不动,岂知马儿一扬蹄,往前直奔,丝毫未慢下半份,心大异。
朱凤欣早看出这两人不是常人,心想他们若有异动,就给他们一记兽符,心也不如何担心。叶求知只在想这两人怎会在此,是巧遇还是故意?若说巧遇,他们大可高来高去,翔游天际,怎会在乡间小路上遇到?若说故意,他身上并无石心极焰,还追来干嘛?莫非他们是被幕后指使之人追杀灭口,因而与自己一样蹑影藏形?那可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