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华树叶
程新刚坐下，“你知不知道这潭水下面有另一棵月华树？”还没看看树叶，他就忍不住把刚刚的经历对她说了出来。“真像另一个世界。”他感叹道。
“我知道，不过那不是现实意义上的真实，可以算是我一部分记忆的映射吧，那是我现在脑海中唯一能肯定的记忆。”无昼斟酌着回答到。
记忆可以具象化场景化，好吧，鉴于是她，怎样都不奇怪了。一部分记忆，她失过忆？又为什么要藏在潭底呢？程新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孩，真是一个迷。她总是这样，在解答一个问题的时候反而牵扯出了更多疑惑，每次都好奇得让他抓心挠肝，一通瞎猜。好歹今天愿意和他说话，既然这样，这疑惑先搁一搁，先看月华树叶吧。
对月华树叶的理解是之前包扎伤口，摘下来后还是会发光的，但是每当叶片自动掉落的时候，树叶就会失去光彩，程新拿来御寒和结网的就是自动掉下来的叶子。月华树叶层层叠叠覆盖着，程新坐下后学着无昼盯着树叶看。周围一大片一大片的，可还是树叶呀，他看了一阵，也许不得要领，什么都没发现。
这时无昼握着他的一只手，与他掌心相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是你们那里的说法吧？你只一直看一片，顺着叶柄往叶脉看，是不是很像众多河流在四散奔流。”
他照着无昼的说法，只将眼神注视着一片，果然看到叶脉上的光华似乎在缓缓移动，像有生命一样像四周的纹路蔓延。当他想再仔细看时，忽然觉得叶片变大，慢慢变得具象了！他看到叶脉变成了四通八达的水路，叶子其他部分分成了周围一块块群山，水流缓缓向前流，两岸的树木苍翠，远处的山云雾缭绕，这是个像原始森林一样世界！他发现自己是俯视的状态，离地面越来越近，他一瞬间有失重的感觉，他在往下掉！紧张地一眨眼，场景瞬间转换，他还是在月华树上坐着，无昼在旁边看他。
“我，我好像要看到了原始森林，这里面真的有个世界？”他看着无昼的面容稍稍冷静了一下，月华树上这么多树叶，难道是传说中的多重世界？
这个地方太神奇，连一片树叶也这么厉害。他一直以为这棵树花落后长叶是为了记时，树叶发光是为了照明，看来自己确实想简单了。
“这棵树是怎么长出来的呀，还有这功能。”他不禁以敬畏的语气感叹到。
“我也不知道，在我印象中这树一直在这里，对这些功能都无师自通。”
无昼指着他刚刚看过的树叶，“你再看看。”
他又按照刚才的步骤盯着树叶看，这一次却是另一番景象，这次昏暗很多，分明是个现代城市！叶脉的纹路变成了城市宽阔的马路，好多汽车在路上奔驰，反光的摩天大厦鳞次栉比，灰暗的天空，后现代灰冷的建筑，和所有大都市一样的熟悉，可没有常见大都市的标志建筑，又不知道具体是哪座城市。这次稳住重心倒是没有掉下去，仔细再看，只知道楼好高，立交桥看得人眼花缭乱，这应该不是地球上已知的城市吧！?他看到的穿梭在摩天大楼的路是在建筑的中间，像悬空似的，路下面还有路！在空中看下去，楼高得看不到底。好像还有飞行器在穿梭着，这难道是未来社会的样子？这时候，一个飞行器像是脱控飞撞了他一下，他一趔趄，定定注意力，又回到树上了！
“一张树叶子还是几个世界？好酷！怪不得你喜欢在树上待着。这就像看3D电影，哦，是带了个VR眼镜进行实景体验。”他赞叹道，有这棵树在，呆多久都不会腻吧。刚刚在情境中被撞到的地方还真有点小疼，估计是太投入扯到旧伤了。他倒没怎么在意。
“这些，也许是正在在经历的世界，或者，也许都是我经历过的世界。在你看来，这是一次游戏，对我来说，这些或许都是我的记忆。我没有名字，可能以前有吧，我没有家人，可能以前也有吧，时间久远让遗忘变成了一个自然的事。有一天我醒过来，发现自己把什么都忘了，但这又如何？这月华树每一朵花开花落，每一片叶子都是一个世界，这些个世界不论以何种方式开始，最终都会殊途同归，叶落而亡。每一次叶片的生长和坠落都是一个世界诞生和毁灭的过程，周而复始，我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个来回，也许看得久了，也就麻木了。”
她放开他的手，“你再看看，叶片还能看到什么吗？”程新一次性听她讲了很多话，有点愣住，不过马上依言再转移视线看树叶，但无论他再怎样集中精力，也不能从叶片中看到任何场景了，换了几片树叶都不行，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刚刚无昼抓着他的手的原因？
“为什么我自己看不到？”
“那是因为我能在一花一木中看到整个世界的规律，各个时期的诞生与毁灭，你却不能。所以我之前说你不可能学会。我没有过去，将来也可能一直待在这里，做个看透一切的见证者，所以不会也不能教你。”
“你每天孜孜不倦地看着这些叶子，是在找你的记忆吗？”他到这的这几天，无昼基本上都在树上看叶子。
“也许是吧，我每天在树叶里翻找，看了很多，忘得更多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寻找的初衷是什么。也许只想找到自己的记忆。我害怕自己将什么都忘了，就把脑海里唯一的记忆画面放在潭底。越到后面，我越觉得自己不过是个见证者。那些世界毁灭之后又重新开始，谁也不知道，而我也许只是被选中，见证那世界曾经那样存在过。”她的神情似喜似悲。
然而他听了这些之后，疑惑反而更多了。
“这就是你存在的意义吗？当一个历史的旁观者，世界的见证者？我语文不是特别好，但阅读理解不差，你既然像自己说的那样旁观，又为何会在其他地方发现我，又何必救我？”
“是有骨发现你的，就像之前我救的那个小兽，都是有骨发现的。我们在这里这么久，基本没有其他的生物踏足，有骨的感知能力很强，他能感知到生命体将进入了这块区域。这里是不能被其他智慧生物发现的，那天本来是要阻止你的，可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伤在地下河里漂浮着，我才将你救回来的。”
“我确实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平等的，这么久，我见证了一个又一个世界的发展史，无论是人的形态还是兽的形态，一朵花一棵草，没有人比我将生命看得更透彻。人类的躯体太脆弱，我本该漠视的，可是只要动手救下，生命又会鲜活起来。也许是我们都是人类的形态，最终还是把你救了起来。”她声音很好听，像雪山刚融化的冰水一样清冽。也怪不得脸上的神情总是那么淡漠，眼神纯粹交织着厚重，原来是见证了那么多。
“你是我这么多年来见到的唯一的人，很脆弱又很复杂，以至于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和你相处。在我看到的世界里，世人贪婪自私又懦弱，所以在你的一直追问下我很犹豫，也不知道是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你是否正确。”
呃，脆弱，贪婪自私，她果然敢说呀……
“对你的相救我真的很感激，但你强大得真不像人类，我都不敢不自量力说报答。你说叶片上出现的世界也许是你的记忆，我看到一个类似未来世界的场景，你难道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也不对，我在水潭下看到的很像原始世界，还有野兽在叫，照人类自毁式的发展，未来也不可能有那么好的自然环境。”她到底是什么人呢，真的如她所说的连自己都忘了？
“这世界上可大部分是好人。不过，世界的变迁只用短短时间在叶片上演示，人类也许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谁说月华树叶上展现的世界就是客观存在的呢？总之这世界还是好人居多的。”程新自己分析都分析得有点逻辑混乱。他感觉没有一个正确的参照物，还是不要妄下定论，但是人类在她眼里的负面形象还是要纠正一下的。
他突然觉察到自己有一种光荣的使命感，本应该乘此机会向她展现人类友好美好的一面，不过这几天他表现得不是很好，咄咄逼人的发问，丝毫没有绅士风度的行为，还斤斤计较给她取一个取笑她的名字，加上自己狼狈的形象……哎，真的是糟透了。
“你们都爱给别人取名字吗，将每个事物打上自己的印记？”无昼问到。
他想到无昼那个对人类自私的评价，是不是也对他产生误会了？他得打消这个偏见。“你换个角度想啊，我们取名字都是倾注了感情在上面的，这可不是说人类自私。”他连忙解释。
“‘感情’这个词是我在你的词汇中最难理解的，什么是感情呢？”
这个估计难以解释清楚。“这个要解释有点复杂，我都讲得口干舌燥了，我先下去喝口水哈。”说着就想叫有骨。
“喝水有什么难？”她手一挥，水珠连成抛物线自动飞到他嘴边来了，这，这，这，只能说有技能果然方便。
看来无昼听上瘾了，他喝完水后开始东拉西扯解释感情。从直白的名词解释到道伦理纲常全说了一遍。感情的事情很玄很复杂，虚无缥缈，感受多样，种类又繁多，他说着父慈子孝，三字经弟子规，可是正处在叛逆期的他却将这些全颠覆了一遍，怼父母，怼老师，怼同学他一件没少干，当然这些的负面行为他是不会提的。说了半天，他觉得还是有很多没讲到。
可能听感情解释得太难懂，无昼听得满脸疑惑，云里雾里的。
“程新，说说你自己吧。”无昼在他停顿的间隙问到。
既然无昼主动提问题了，还是关于他自己的，当然要好好回答。他也仰躺在宽阔的树枝上，开始回忆自己的事情。这么多年，程新都是想着快快长大，从没认真回想过以前的自己，这一次他得好好回忆一下。
这一章伏笔有点多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