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真相
他停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我面前你总是以受害者自居---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那样,我越是想狠狠地摧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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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保姆喂了我一盅鸡肉煲当归药膳,侍候我上了侧所后,一个人便离开了。我再度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任大脑思维四处游走。
刚才晶晶给我打了电话,说我这两天死哪去了,人影都没见着一个。我苦笑,不敢告诉她,我人在医院里动弹不得,只能小小撒了个谎骗她说和男朋友去玩去了。
晶晶又问我学校明天就搞毕业典礼,问我还要不要参加。我苦笑,我这副模样,还能参加么?
不过幸好,只是大家最后一次聚会而已,毕业证是不会少的,辛苦四年,总算拿了个大学文凭了,虽说没多少含金量,也不能在工作上得到实质性的助益,但总归是大学生,不是么?以后在婚姻市场里至少还有点点儿价值。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现在的境况,也不敢考虑婚姻了,想都不敢想像,韩靖涛,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放过我。
在一半清醒一半回忆里睡着了,恍惚中,依稀察觉有人在黑暗中打量我,我下意识地睁眼,迎着黑暗,我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静静地立在那,床前,有一盏小小的台灯,刚好可以照亮周围一平米的范围。
多少个深夜醒来,都会发现他站在我床前,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盯视我,我已经习惯了,空洞对上他的眸子。
双方都不说话,沉寂在空气中蔓延。
双方视线交汇,我的恨意与愤怒此刻毫不掩饰地泄露出来,最终,他打破沉默,“是不是很恨我?”
我不语,只能倾尽全身力气瞪他。
他点燃一根烟,袅袅烟雾迷糊了他的脸,显得越发阴沉,过了好半晌,才听到他的声音:“我才去了沈阳一躺,医生说,我妹妹这辈子是无法再做母亲了。”
我瞪大眼,他从来不会说他的私事,这次却突兀地提了出来,这与他折磨我有关联么?
“你一直都在奇怪,我为什么要如此对你,是吧?”
我频住呼吸,久藏心底长达三年的迷惑终要解开了。
“三年多前,我妹妹出了车祸,倒在路边,血流了一地,她四处求救,却一直无人理睬---可怜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便那样没了,足足八个月的孩子。医生说,若再早些时候送去,孩子是能保住的。”他话说得缓慢,等说完后,掐熄了烟,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盯视我,“或许你会说,我妹的事与你何干?但,如果不是你的见死不救,我妹妹就不会那样痛苦了,她的孩子就不离她而去。我妹妹曾哭着说,她期间清醒过一次,便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她向她求救,可是那个女孩却飞快地跑开了。”在我的震惊中,他冷笑着说了一串地点,及日期。
我脑袋一片空白,记忆中,好像---确实有过一次见死不救的记录,一场惨烈的车祸发生了,一个女子躺在血泊中,她艰难地抬着头,朝我呼救,朝我张着手,我却没有救她,而是快步从她身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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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终于明白韩靖涛之所以要折磨我的原因了---在我流产三次,经历了她妹妹也曾经历过的痛苦后。
韩靖涛脸上闪现着狰狞的怒火及浓浓的恨意,“我妹妹天生卵巢堵塞,花费了好大的心力,忍了多少痛楚才怀了孕,却不料在孩子八个月时生了那场惨烈的车祸,明明可以弥补的,可惜却遇上无良的逃逸司机,和见死不救的路人。”他恨恨地盯着我,“那该死一万次的司机已被我整得生不如死,而那该死的见死不救的路人,我也让她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他残酷的话语让我生生打了个颤颤,我周身一片冰冷,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挣扎着破碎的声音道:“我---我并没有---见死不救---”我承认,我那时候确实是走开了的,因为我怕被讹上,可是---可是----
“事已至此,你不必再狡辩了。”他打断我的话,冷冷地冲我笑着,“因为妹妹那场车祸,丢了孩子,她又开始了茫茫的求子路,仍是以失败告终。这次,好不容易怀上,却自然流产,医生说是那场车祸留下的后遣症。”
我瞪大眼,这也能怪在我身上?
他冷笑一声,继续说:“当医生宣布她这辈子再也无法做母亲时,你知道她有多伤心多么绝望吗?她哭着对我说,她恨撞她的司机,更恨那个见死不救的----你!”说话间,他的手又来到我的脖子处。
我艰难地呼吸着,惊恐地望着他扭屈的脸,“你知道我那时是什么心境吗?我从小疼到大,从小呵护到大的唯一的亲妹妹。却因为你们这两个没人性的东西给毁了。”
脖子上的力道渐渐加重,我眼冒着金星,忍不住双手掰着他的手,但却徒劳无功,他掐得越发用力了,我很想解释,替自己辩解,可惜我说不出话来---渐渐地,我的挣扎越来越没力了,几乎能闻到死亡的气息了----
他陡然放开了我,我捂着脖子大口吸着新鲜空气,喉咙处干涩涩的,脖子也疼得厉害,他又说些什么,我却没有听清楚,只依稀听到他又说了报仇,恨不得一辈子折磨我之类的话。
我缩着身子,却扯痛了左侧肋骨,那里又隐隐作痛起来,但我不敢作声,只能惊惧地望着如地狱修罗里来的他。
我抖着声音道:“所以,你为了报复我,连弈君也不放过?”
他愣了下,忽然嗤笑一声:“那个撞了我妹子逃逸的司机,就是王弈辰。王弈君的弟弟。”
我瞪大眼,弈辰是弈君的弟弟,是个骄纵任性的富二代,比起弈君的上进与谦虚,这王弈辰就是现下流行的不务正业的二世祖。可是,他自己犯下的罪,却要整个王家来埋单,未免太过份了点。
好像知道我的想法似的,他又道:“是不是想质问我,即然只是王弈辰的错,何苦要为难整个王家?”
我不语,恨恨地瞪着他。
他冷笑一声:“那王弈辰后来被我捉到了,还嘴硬得很,还威胁我---你经常上网,富二代有多嚣张,相信你应该有印像。他彻底惹怒我了,他的嚣张和不知天高地厚,都是他的家人宠出来的,这笔账,还得向他父母算才好---”
是了,一个被宠坏仗着家世耀武扬威就算杀了人,放了火都还不知悔改,不当一回事,反而还对受害人叫嚣威胁---这样的人,确实是杀了都不为过----
他低头,正对我的双眼,“还记得李刚和莫高窟解说员被掴耳光这两件案子吗?”
我僵硬地点头,不明白他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来。
“当那个十九岁的女解说员被一个女人甩了耳光还说自己是身份的人,叫警察都没用,这事被曝光后,你还对我说过,惩罚这种人,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身败名裂,解去他耀武扬威的工作,没收他的家产,让他成为普通老百姓,让他尝尝从有身份的人变为没身份时的恐惶和凄凉。”
我瞪大眼,这都好久的事了,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他扯了唇角,“李刚事件事件曝光后,你也是这么说的,惩罚这种嚣张的官二代,就是剥去他官二代的风光,让他成为普通人,让他过一下失去父亲公安局长光环的滋味---亲爱的,咱们还真是志同道合呀。”
我彻底傻眼了,彻底惊呆住了,他把王家弄垮,连根拨起,只为了惩罚王弈辰的嚣张与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男人,太可怕了。
虽然他是惩罚了王弈辰,确实让王弈辰过得生不如死,可是,可是,弈君是无辜的呀。
他嗤笑一声,“别跟我提无辜这两个字,我那妹妹不无辜吗?我那未出世便死了的外嬲难道就不无辜?那些被王家花钱摆平的受害者就不无辜?他们唯一倒霉的便是撞到我手上。若我也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那么,我也认了---王家有今天这种下场,全是他们自找的,没教好孩子,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我咬唇,不知该说什么了,他的理由是那么的理直气壮,我都无法再去辩驳,解释,只能恨恨地望着他,“你已经报复了王家,报复了我,那么,你解恨了吗?你心头舒坦了吗?”
他沉默了下,笑了起来,“当然,王家垮了,从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有钱人变成过街老鼠,我当然解气,无比解气。至于你---”他停住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我面前你总是以受害者自居---你知不知道,你越是那样,我越是想狠狠地摧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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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真相会慢慢揭开,喜欢早下论断的人请先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