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远去
巨大的关门声响,拉回我纷乱复杂的心绪,黑色玻璃窗外,已无明亮的颜色,街道上的一切景色,俱变得灰暗,那个拥有细长眸子的身影,正离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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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有些好奇,当韩靖涛得知我背着他私自与之郁见面,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是大发雷霆像以往那般惩罚我,还是恼羞成怒踹掉我,
他沉默了下,说:“你在哪,我來接你,”
“不用了,等下叫司机來接我就可以了,”我今天來见之郁,并未隐瞒任何人,刚才还是司机送我过來的,
“地址,告诉我,”仍是冷静低沉的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的命令,
犹豫了下,我把地址说了,
“等我一会,我马上就过來,”
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皮包里,迎上之郁复杂的目光,
“是韩靖涛打來的,”他声音平静,忽然又笑了起來,“不知道他见了咱们在一起,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去加拿大吧,,那儿不讲特权,不讲阶级,相信你会过的很好的,”
他脸色微变,“你希望我离开,”
“你去那边,说不定会发展得更好,”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离开,”
“为什么,”
他目光幽暗,“因为,有你在这儿,”
眼睛莫名酸楚,我扯出淡淡的微笑,“沒用的,你越是舍不得我,我心里越是好过,”
他目光有些发怔,
我淡淡地说:“我曾看到过一则故事,男人做了负心汉,偶然有一天,他碰到了他的前女友,过的很好的前女友见了他便说,看到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他脸上闪过茫然,然后是了然,好半晌,才苦笑,“你这是激将法么,”
“---不,我说的是心里话,”
他忽然笑了起來,弧度非常的完美,一如当初在百货公司,他对员工讲话般的习惯性的微笑,完美至极,却也令人看不出喜怒,
“真的打算和韩靖涛过一辈子,”
木头木脑的话让我差点转不过弯來,我沉声道:“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子露,你实话告诉我,你真的打算要和他过一辈子么,”
淡淡一笑,“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子露---”他忽然抓住我的手,紧紧用力,“我真想不顾一切,带着你一起走,在來蓉城的路上,我每一天,每一分钟,每一秒都在这么想,甚至打算,不管你愿意与否,我都会强行带你走,然后用我的一生一世來爱护你,征得你的原谅,”他紧紧攥着我的手,仿佛在攥我的心,
“可是,一见到你,我这些想法和打算统统被你打碎---你活得那么好,蓉城又是你的根,我又有什么资格带你走呢,”
韩靖涛來了,
他身材高大,又魁梧,一踏入餐厅,便遮去了些许光线,是以他一走到门口,我便发现了他,因此也让我借口回避了之郁的问題,
韩靖涛头发有些长了,并且看着有些凌乱,但并不影响从他身上散发的冷冽气势,
他一步步走來,面色沉冷,眼里沒有任何人,径直朝我走來,在我面前停下,
他盯了我好一会儿,才开口:“走吧,我出來的时候张阿姨已做好了午餐,有你最喜欢吃的红烧免肉,就等你了,”
望他半晌,缓缓起身,他立马揽过我的肩,拥着我朝外边走去,
我呆呆地望着他的侧面,很想转头,但放在肩膀的力度陡然加大,我强忍着不去看之郁,只是侧头对韩靖涛说,“还沒有付账,”
他脚步沒停,声音冷淡,“谁请的客谁付账,沒道理还有让女人付账的道理,”
“---”
“等等,”
身后响來之郁懒洋洋的声音,
我身子一僵,却不敢回头,
之郁走到我身前,旁若无人地微笑着,“马上就要离开了,不给老朋友做个道别,”
感受到韩靖涛身子一僵,我心里冒出了汗水,忙向之郁使眼色,要他别闹了,
之郁仿佛沒有看到般,用讥嘲的目光看着韩靖涛,“难道连这个小小要求,韩总都不肯么,”
我不敢看韩靖涛的脸色,只知道他身子僵硬得厉害,揽着我肩膀的手再度用力,
“你弄痛她了,”之郁说,然后拉过我,低头---
我睁大眼,不知该如何反应,餐厅里那么多双眼睛,还有旁边如狠似虎的目光,他,他真的吻得下去,
之郁在离我唇瓣半颗米的距离处停下,然后---倏地重重地吻上我的双唇,
轰,
脑袋一片轰隆隆的颜色闪过---
双腿几乎要发软,不知是恐惧造成的,还是被忽如其來的变故惊吓的,
紧接着,他放开了我,“子露,”他轻轻地说,“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再回來的,”
我睁大眼,木然又绝然地望着他,望进他眼里,
他轻轻捧着我的脸蛋,细长的眸子里,全是醉人的温柔,“我的电话号码,会永远替你留着,我的电子信箱也永远替你开着,”
千言万语全部涌在嘴边,双唇动了又动,最终却是一个字都沒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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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细雨的脸上,一派的温柔,仿佛那个穿花拂柳走到我面前,用温和的嗓声对我说“美丽迷人的小姐,我有荣幸请你跳支舞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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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到他,是在五星级宾馆走廊上,
门被打开來,一个头发湿淋淋,赤着胸膛下身只围着条浴巾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双眸细长,单眼皮,眼睛很小,但却很长,斜斜地,略微往上挑,给人一种疏离又冷漠的感觉,
“你是谁,”他上下打量我一眼,声音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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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下,忽然又笑了起來,“子露,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对你,并不是同情,我对你,是誓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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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气派的至尊套房里,在他细长却冰冷的眸光下,我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怎么不脱了,”他声音冷冷,表情是讥诮的,不屑的,更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既然选择了做这一行,还害什么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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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试一下又怎会知道有沒有结局呢,”他微笑着说,双手放在我的肩膀,渐渐用力,“不要害怕,子露,不要因为受过一交伤害就把自己关起來,这个世界,沒有你想像的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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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明媚的墓山上,他脸上带着痛苦的扭曲:“子露---对不起---”他说,“是我误会你了,你和之源,并不若我想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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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填了张支票给我,声音懒洋洋的,“你在哪上班,叫什么名字,改天我得空一定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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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床上起來,一只**手臂把我拽进被子里,“子露,别离开我,”他从身后抱着我,脸上带着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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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微变,“你希望我离开,”
“你去那边,说不定会发展得更好,”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离开,”
“为什么,”
他目光幽暗,“因为,有你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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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眸光黯淡,“这么说來,你已是铁了心不再给我机会了,”
讶然抬头,刚才瞧见他樱花般的唇色已失去原來明亮的颜色,变得单薄起來,他弯起优美的弧度,“沒有的爱,哪來的恨,”
---与之郁相处的种种画面如电影播放一一从脑海里闪过,他冰冷的,讥诮的,高高在上的,讨好的,诚肯的,复杂的,痛苦的---及此刻忧伤的笑,都让我如坠雾里,在他完美的笑容下,我已经分不清,对他,究竟是爱意居多,还是恨意居多,
他细长的眸子与我对视良久,他又对我说了什么,我却沒能听见了,只有耳边翁隆隆的声晌,及韩靖涛铁青的脸,
之郁要离开了,离开我的世界,从此以后,永不再相见,永不再相见呵---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不见了,之郁的面孔也模糊了,甚至被数张陌生的面孔代替,不,我要再看一下,只看一下---我还沒有把他的面容印在脑海,我记性一直不大好的,这次,我一定要努力的记住,把他印进脑海,一辈子都不会再忘记了,
蓦地,身子踉跄倒入一个坚硬的怀中,紧接着,手腕被大力拉着---等我回过神时,人已经在车上了,
巨大的关门声响,拉回我纷乱复杂的心绪,黑色玻璃窗外,已无明亮的颜色,街道上的一切景色,俱变得灰暗,那个拥有细长眸子的身影,正离我远去---
脸被强行转过去,对上一张狂怒铁青的脸,“真这么舍不得他,我可以成全你,”
---之郁要离开了,真的要离开了,他是被我亲自推开的---他要去加拿大了---他排除一切万难來到蓉城,來到我面前,他说要重新在一起,我拒绝了,并且很坚决地拒绝了,
虽然他沒有表现出刻骨的绝望,但我知道,他心底应该是恨我的,恨我的---不然,他不会笑得那般完美,通常情况下,他越是难过,便越笑得完美,
其实,我们有好些地方是相似的---
心里越是绝望越是难过,笑容便越大,双唇的弧度更是弯成最美的角度,
他在绝望---
他已经恨我了---
不过,这样也好,我们便互不相欠了---
可是---这辈子,他永远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了---我永远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真正的天涯两隔,永不再见,便是这般痛苦,这般无耐,这般绝望---
我是被连托带拉拉进屋子里的,韩靖涛铁青的脸在愤怒之下显得无比狰狞,他在我面前暴吼着,暴跳着,暴怒着,
我静静坐到沙发上,冷眼望着他由暴跳如雷的脸色渐渐变为平静,然后变成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