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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心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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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心伤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蜉游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一位面容娇好的女子,纤纤十指抚在宋代名琴‘洒尘’上,她便是三年前被大清首富的嫡孙胡清捧红的杭州第一清倌,淑心阁的头牌素卿姑娘,

此刻她面前坐着四名男子,离她最近的年轻男子面容清秀气度不凡,着一袭浅紫色锦袍、深紫色的瓜皮小帽和长裤长靴,黑色皮腰带上嵌一块价值不菲的玉片,正是闻名江浙的小财神胡清,另外三人比他年长些,也是温文俊秀气度从容,这三人似是追随着他而來,而他对这三人并沒有过多的亲热举动,见到三人之初不过是瞬间的错愕即微笑的将手中的折扇指向身旁的椅子,三人也沒有多话,略一点头即坐了下來听琴,

一曲弹罢,素卿站起身向胡清款款一礼:“这首‘蜉蝣’配了少爷的曲子,少爷可还满意,少爷可还要听什么曲子么,”说完警惕的看了三人一眼,

“素卿,本來今天有话和你说,但是临时有事我要先走了,改天我再过來,”说着领先出了淑心阁,旁边三人也站起來随他走了出去,留下素卿独自发呆,

“清儿见过八爷、九爷、十爷,不知三位爷是专为清儿而來,还是和清儿偶遇呢,”清儿转过身子见礼,压低着声音说,此时人來人往的街面上,不方便多说,

“清儿,如果说我们是专为你來,你信不信,”胤禟急于求证他在清儿心中的地位,

“信,”清儿牵动唇角,似笑非笑,如果他们能因为他是女子就放过他,那才叫他不信呢,

“你信,”胤禟扬起眉骨,一双凤眼溢满不解,

“相信,”胡清看着胤禟的失态,露出浅淡的微笑,

不管以前他们怎么算计自己,毕竟他们也曾关心过自己,想到这里不由得声音放柔“我当然相信,朋友之间是不会相疑的,不是么,”

“你拿我……,我们当朋友,”胤禟吃惊着却掩饰不住满面的欣喜,

“当然,难道九阿哥不拿清儿当朋友,三位阿哥可是去过明园了,”

“正是,管家告知了你的去向,所以我们就追到了这里找你,”胤禩微笑,

“清儿,你怎会去见一个清倌,”胤俄看着清儿,好奇的问,刚才三人來找胡清,淑心阁的伙计大言炎炎的说:“胡家少爷,那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么,”

胤俄忍不住饥讽他:“噢,那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了,”伙计昂起头,傲慢的说:“这天下间,只有我们素卿姑娘才能想见就见,”三人听后相顾失笑,这胡清,明明自己就是个假凤虚凰,还敢來这种地方包清倌,如果不是皇阿玛严禁众人外泄她女扮男装的消息,真不知道她今天还怎么敢再來这淑心阁,

最后三人说他们是胡清的朋友,找胡清有急事,如果耽搁了只怕他吃罪不起,又给了些银子,软硬兼施,伙计才让他们进屋见胡清,

清儿不是沒有分寸的人,她包了一个清倌定是有她的原因,她和清儿有什么关系,清儿为什么要这么做,胤禟想弄明白这些事情,

“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回明园吧,我饿了,”胡清刹开话題,招手叫來远处候着的风,迈步上车,

听到清儿这样说,胤禟终于露出笑容,数番打探后知道她回了杭州,想见到她的念头那么迫切,就不管不顾地跟着有公干的八哥绕道來了杭州,只想快些见到她,完全忘记以前和她的诸多过节,而今终于见到了她,又见她对自己并不排斥,一颗心方才欣慰不已,

胡府管家任伯在胡府外的石桥上张望,见到清儿回來急忙跑近前低声说:“少爷,十三阿哥和容宇少爷來了,”

“知道了,任伯,麻烦你带十三阿哥和哥哥到竹林去,”这一天,终于來了,

清儿回身看向三位阿哥,胤禩三人知道清儿的意思,却都沒有说话,

清儿见他们沒有回避的意思,自己刚才还说大家是朋友,若此刻要求他们回避,好象刚才的话沒有诚意,而且事涉十三阿哥,想想也不是避讳人的事情,就沒再说话,

“少主,你要去竹林,”任伯欲言又止,

“嗯,”清儿点头,

“我去请秦大夫回來,”任伯的话里透着担忧,

“不用了,任伯,去请十三爷和哥哥过來吧,”胡清对他笑了笑,借此安慰他,

任伯摇头不语,看着清儿长大,知道他说一不二的脾性,给身旁的小厮递个眼色:“快去找风雪去竹林,赶紧,”小厮一溜烟的跑远了,

胤禟落后一步,看着任伯又紧张又担心的样子笑说:“任伯,你们少主不能去那个竹林吗,”

“九爷,少主沒说您不能去,您去了就知道了,”任伯转身去请容宇和十三阿哥,

胤禟独自发呆,不懂这个竹林到底有什么,为什么管家那么害怕清儿去,为什么清儿要十三弟去竹林,十三弟此來是又为的是什么,

摇头苦笑,还真是关心则乱,一会儿不就都知道了,快走几步跟上清儿,

‘明园’是胡中正为爱妻苏秀明筑建,

胡园占地百亩,门外有丈余宽的河水环绕,形成天然屏障,通过一座石桥抵达园门,园子正中是‘中正堂’,与四周四座楼阁以回廊相连,园里珍花异草四季不败,园子东西南北四角建有不同的植物群,眼下他们去的就是西北的竹林,

众人随清儿來到一大片竹林前,竹子悠悠的清香淡淡的扑面而來,竹林深幽隔住天色,还未进入已清凉得通身爽泰,

清儿闭目深呼吸后迈步徐徐进入,胤禟等人也随后而入,

竹林深处是四层颜色各异的鲜花,花开得烂漫,

鲜花的中间是一块空地,空地一侧立着一块汉白玉碑,碑上洁净无尘,

胤禟走近看视,碑上瘦金字体正是清儿的亲笔:柔琴松笛之墓,另有两行小字:不孝弟子胡清敬立;康熙三十四年二月十三日,

胤禟回头看向清儿,见她眉关紧锁,满面凄惶,心里突然发紧,忙走近她:“清儿,你还好吧,”这就是任伯紧张的原由,

胤禩和胤俄也看出了清儿的异样,两个人也走近清儿,关切地看着她“清儿,你沒事吧,”

清儿无语摇头,眼睛紧盯墓碑,那里面埋着的是她亦师亦母的亲人,

总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原來沒有,许多的往事放在记忆最深处,只因不敢触及,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而她经历的不是离别是永别,离别可以再聚首,而永别则是永远的不能再相聚,

永别于她是伤心蚀骨的痛,不敢触及是因为早已无力承受,

“八哥、九哥、十哥,你们也在,”胤祥和容宇來得颇快,看到三位阿哥和清儿在一起,两人都有些吃惊,

“见过八爷、九爷、十爷,”容宇对三位阿哥恭身施礼,

容宇的性子一向随和,和人相处往往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只是清儿知道,和他越有距离的人他越恭敬,大约正合了‘敬而远之’这句话,

“嗯,容宇不要客气,说起來你才是主人,我们办完公事顺便來看看清儿,你们此來也是公干吗,有需要哥哥帮助的尽管开口,”胤禩微笑着望向十三弟和容宇,一派从容淡雅,

“说是公干也沒错,皇阿玛要我们來接清儿回京,”胤祥朗朗笑说,

“这么急着接清儿回去,有什么事吗,”胤禟眯起凤目,

“沒事,皇阿玛差我和容宇來接清儿,回宫里过中秋,”胤祥缓缓的说,

清儿一愣,皇上要干什么,她去宫里过中秋,那外公怎么办,于是张口问:“能不能不去,”

胤祥和容宇两人望向她,齐齐摇头,

“清儿,”胤祥唤她,有话要问,

“师哥,”清儿面上勉强堆起的笑容,有些凄楚,

“果然是你,”胤祥微笑,其余众人反而糊涂了,

清儿扭头看向墓碑:“师哥,我们的师傅在那里,”

胤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吃惊的问:“我师傅他,死了,”

“嗯,”清儿黯然的点头,

“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胤祥惊问,看向墓碑,柔琴松笛,松笛,果然是师傅,

胤祥对着墓碑缓缓跪倒,清儿在他身后跪下:“七年了,师傅、师伯,清儿和师哥來看你们了,”

“他们,怎么死的,”胤祥修长的手指在墓碑上一点点抚过,仿佛那是师傅的脸颊,

“师傅师伯是自杀,”清儿低头,带着深深的自责,“都怪我,”

胤祥吃惊的侧身看向她:“怪你,和你有关系,究竟怎么回事,”

“师傅教我弹琴的时候我四岁,她教了我三年,这三年里她疼我、爱我、关心我、照顾我,她是我唯一的女师傅,也只有她知道我是女子,对我來说,她是额娘更多于是师傅,

后來,我见她经常吹奏《梅花三弄》,吹着吹着便忍不住哭泣,我想她定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便央及外公帮助她,外公说感情的事旁人帮不上忙,我不懂向外公发脾气,外公无奈才告诉我师傅是在想念她的爱人,我跑去问师傅,师傅她搂住我哭了,边哭边说:明知相思苦,偏又苦相思,

后來师傅病了,每日昏睡不醒,只呓语‘松哥’这两个字,

我急了,给你的师傅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给他,”清儿闭目不语呼吸急促,胤禟下意识的要靠近她,风雪已先他一步走过去,将手掌隔着寸远的距离贴在她的后背上,掌上发力将真气度给她,

“你师傅來了,我师傅的病渐渐的好了,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直到那一天,他们來到了竹林,我也偷偷地跟了进來,就在这里,我看见师傅把刀子刺进自己的心脏,看向师伯把刀子从师傅的身体里拨出來然后刺进自己的身体,我看见他们鲜血在他们的身下汇流成河,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我不想他们死,我要的是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害死了师傅和师伯,如果师伯不來,师傅总想着能再见师伯一面,她就不会死,结果我把师伯请來,师傅实现愿望,不用再等待,师傅就死了,”清儿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最后几句话,尽管攥紧双拳,仍然觉得身体的热力向体外流走,深深的懊悔和自责,嗓音嘶哑,眼中已迫出细碎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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