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无奈
072.无奈
木兰围场绵延的绿草地上,清儿挽着宜妃散步,
“额娘,请你责罚清儿,”清儿对着宜妃恭恭敬敬的跪下,
“额娘知道你一向不是个妄为的孩子,你这么做,定是有着原因的,你当初离开,而今回來,定然都是为了老九,可对,”宜妃伸长手臂俯身将清儿拉起身,温婉高贵的庄容上,透出着疼爱的神色,
“是,都是为他,额娘,如果因为清儿,你不能……”清儿欲言又止,
“傻丫头,其实额娘盼的也不过是你们平安幸福,又岂能强求事事尽如人意,当年胤祺受伤落下病根,我就看透了,沒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宜妃牵领着清儿的手,两个同样优秀同样站在高端的女人,所盼所求的如同寻常人家的母亲与妻子一样:不求富贵闻达,只愿所爱的人一生平安,
“额娘,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诉你,可是你不能太激动啊,”清儿拉着宜妃的素手,左右看了看,两米外站立着的柔儿和青龙对清儿摇了摇头,
“噢,你这丫头瞒着我什么事了,有好事还不早些告诉我,额娘现在最想听的就是好消息了,”宜妃兴味盎然看着清儿,
“额娘,你有了两个挛生孙子了,”清儿轻声的在宜妃的耳畔说,说罢羞红了脸低下头,
“你这个丫头,怎么不早说,”宜妃嗔怪道,又心疼的说:“生产时,定是很辛苦吧,”
“恩,当时外公去世,如果不是这两个孩子,恐怕我真的活不过來了,”短短的几句话,已涵盖了太多,辛酸伤痛已不是语言所能表达的,
“你受苦了,清儿,我的女儿,”宜妃揽紧清儿在怀中,低沉的说,
伏在宜妃的怀中,清儿终于忍不住眼泪,“额娘……”
“哎,额娘在,我去和皇上说,让你回府去吧,你受的苦够多的了,”
“嗯,”清儿安心的答应,伏在宜妃的怀中,再次感受到那种母亲的疼爱,心也柔软得似在云中,
宜妃揽紧清儿,这个又要强又善良的女子,让她打心眼里心疼她,
“清儿,老九这几年,有了好多女人,你不怪他吧,”宜妃担心的问,
“额娘,这天家的男人,有哪一个不是如此,‘一生一代一双人’,纳兰容若尚且做不到,何况是胤禟,强求这些沒有意义,况且我知道在他的心里,我是最重要的,就已足够了,”清儿在宜妃的怀中淡淡的笑,
在自己之前,胤禟已有女人,这个现实不能更改,在自己之后,胤禟再有女人,她多少都会介怀,但是她能看开,只是因为心底里这个男人太过重要,他的快乐和平安在自己的心中已重于一切,
轻轻的叹了口气仰起头,清儿转移话題,“额娘,你知道皇阿玛心中,最爱的女人是谁吗,”
“当然知道,你这孩子,问这个,”宜妃微笑着摇头,目光里却浮起一抹辛酸,在皇上的心里,最爱的女人自然是先皇后,他青梅竹马的妻,能令他至死不忘的也只有他的妻了吧,妻,这么一个平常的称谓,与自己已是一生的绝望绝想,
望着宜妃刻意掩饰的伤感,清儿深悔自己说错了话,不知该如何劝解,只有深垂着头不言不语,
“清儿,额娘谢谢你,”宜妃敛起心绪侧身牵起清儿的手在掌中轻拍,儿子是她的命根子,而清儿又是儿子的命根子,为这个,她也要对清儿说这句话,“外面的人看着天家自然是光芒耀眼,可谁能知道这天家最是无情的,清儿,额娘把胤禟交给你了,”
“额娘,你放心,有清儿在就有胤禟在,清儿会舍命护持着他的,”清儿对宜妃坚定的说,
“傻孩子,额娘是要你平安,只有你平安了,胤禟他,才能平安,你明白吗,”宜妃郑重的说,
“额娘,”清儿不好意思的低头,再抬头时,语气已坚决:“清儿明白了,额娘放心吧,”
“我就去求皇上,让你回府和胤禟团聚,”宜妃看着远方定定的说,高高在上的,她的丈夫,她要去‘求’他,才能让他们的儿子幸福,这天家的无情,她只尝于今生吧,如果有來世,她绝不想再和这天家有任何的关联了,
胤祥和清儿坐在溪边,
清清的溪水欢快的流淌着,映着天上的朵朵白云,这情景仿佛当年,而现今的时局已经变了样,
胤祥长长的一声叹息,随后枕着手臂躺在草地上,
“清儿,走就走了,为什么要回來,”胤祥看着清儿,此时的她气质依旧,美丽依旧,却是陷在是非里抽不出身,
“师哥,我都回來了,再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你身体还好吗,”刚被释放出來,就随皇上來北巡,不知道他的身体是否吃得消,清儿很是惦记,
“我沒事,早些年在古北口练兵,什么苦沒吃过,到是你,这些年吃了许多苦吧,昨儿听容宇说,外公过世了,就你的那个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熬过來的,那两个小家伙还好吧,”
“师哥,虽说你还年轻,可毕竟身子骨要紧,这次回去还是找太医好好瞧瞧吧,秦爷爷在海外,身子骨也大不如前了,当年还是我太任性了,把外公和秦爷爷都带去海外,结果外公沒有叶落归根,秦爷爷有生之年大约也是回不來了,唉,当年如果不是那两个小鬼,我真的怕熬不过那些日子了,”说到太医又想起了秦爷爷,这个把全部的心思和疼爱都给了自己的老人,此刻远在天涯,不知何年才能再见了,
“想他们了,当年你拿着容宇的儿子当玩意玩,如今想來竟是那么久远的事了,”胤禟摇头苦笑,
“是啊,好想他们,本來以为很快就会回去找他们的,沒想到现在是这样子,”
“是啊,变了太多了,这三四年,简直可以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尤其是你,”
“嗯,”
“当年,皇阿玛把你指给九哥,是利用你利用胡家來挟制他,今天的胡家今天的你却成了皇阿玛心上最忌惮的了,皇阿玛所以将你和九哥分开,就是为此吧,”
“师哥,这些话不要再说了,”时过镜迁,有谁能想到当初和如今是这两种局面,当初的她一心争取自由,而现在却被困在了皇宫里,唉,这一番际遇,真真是身不由己命不由己了,
“佳音好吗,孩子们都好吗,”清儿低声问,却看到胤祥做了一个手势,
“他们都还好,你好吗,清儿,”胤祥看着清儿以目示意,那块大石后有人,清儿探询的看过去,胤祥竖起食指向天,唇角泛着苦笑,摇摇头,
“我还好,我知道皇阿玛现在的难处,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清儿音调不变的说,
“你不怪皇阿玛,”胤祥眨着眼睛问道,
“怪,当然怪了,”话未说完,只见胤祥瞪眼,清儿柔柔一笑,接着说:“他老人家把儿子们个个都教育得这么好,这么优秀,只除了胤禟,可偏偏把我指给胤禟,当然怪他了,”话一说完,清儿伏首低笑,然后再一本正经的抬起头來看着胤祥说:“是不是,师哥,”
“得了吧,也不知道是谁和九哥好得蜜里调油了,这会儿在这说嘴了,”胤祥撇嘴摇头,
“师哥,如果我和胤禟去海外生活,你会不会想我,”
“不想,要走快走,”胤祥开着玩笑,气氛渐渐轻松,
“可是我会想你的,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才不去,我一个人对着你们两个,”
“才不是,那里有好多人,薛大哥一家人也在,容宇哥哥也会去,你也去吧,师哥,”清儿扯着胤祥衣袖低求,
“好,我去,到时候我就带着佳音和儿子们去,”胤祥边说边摇头,心里明白,不过是说给皇阿玛听的,不会有结果的,如果被皇阿玛知道有两个孙子流落在海外,都不知道会怎么样,何况又要加上两个儿子了,
“你答应我了,不许反悔,”清儿愉悦的说,
“嗯,我答应你了,”清儿,我能答应你,做不做得到,却不是我能掌握的了,
离开是非,这是现在的他们最想做的事,同样热爱着自由的他们,却不得不陷身权力之争,这一份无可奈何之下只有深深的遗憾,
胤祥的目光落在大石上,那里的人已经走了,
“保绶好吗,”胤祥的声音低不可闻,
“他很好,每日和那两个小家伙玩得可欢实了,竟不知道二哥这么喜欢小孩子,”
“宗碟上已经将他当做死亡对待了,他自由了,”对视的两个人莞尔一笑,俱是庆幸的表情,
“师哥,四贝勒他现在……”清儿欲言又止,她有些恼火,可是却隐忍着不能发作,她人还未回京,便接到消息,进京后先带着柔儿去看凤凰,正值凤凰临盆,待把凤凰安顿好,她和柔儿才回府,
“你问的是哪方面,我只知道四哥现在很宠年氏,”胤祥笑着说,现今这也不是秘密了,此次的塞外之行,胤禛就是独带着年氏來的,
“这几年,四贝勒将门人都放出去做官了,如今年氏的哥哥做了四川巡抚,戴铎也去了四川,四贝勒真是精明啊,眼光远,手段强,胤禟如何是他的对手,”清儿讥笑,
“九哥的心思哪在这上面,清儿,娶了你,九哥就沒想过再要什么了,不过是为着情义帮八哥吧,他也尽力了,”一个沒有任何职位,沒掌着任何职事的胤禟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财力上,心智上帮着胤禩而已,
“现在最怕的就是‘财力’这两个字了,”胤祥悠悠的开口,这几年消耗了诺多的财力修建热河行宫和增建畅春园,还有已经愈來愈严重的腐败吏治,比起四十二年的那次国库清理亏空,恐怕现在的国库更加的虚空了,
而财力充盈的胡家,此时便是康熙心中的大患,
“师哥,你知道我是不参与朝堂上那些事情的,不过是发发牢骚罢了,胡家早已将财力转移出大清了,海外,才是胡家最后的落脚点,”
“即使沒有转移,胡家也不会倾尽财力帮助八哥,皇阿玛只是怕九哥为了和你去海外,孤注一掷吧,”胤祥一语中的,说得自己和清儿都半天无语了,
“师哥,如果,我们都是寻常人,人生会平常得多,可是如果我们都是寻常人,是不是会幸福得多,”清儿捡起石子丢进河里,河面轻起涟漪,一圈一圈的层叠着荡开,最后归于沉寂,
“一定会比现在幸福得多,”胤祥缓缓的闭上双目,今生不能够了,寻常的幸福对于普通人唾手可得,对于他,这个大清朝的十三阿哥,那种普通人的幸福却是可望而不可及,
清清幽幽的流水仍在欢快的流淌着,
天上,白云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