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者(二)
于鹏皱紧了眉头,头埋的更低了,支支吾吾地说,
“将军,任务其实失败了……”
什么,煜钊一下子变了脸,一把拎起于鹏的衣领,
“你让他跑了,”
“沒有,”
这么一说,煜钊的怒气消了不少,表情也不再狰狞,狠狠地把他甩在地上,
“那怎么回事,”
于鹏艰难地从地上站起來,看着煜钊昂起的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开口说,
“我失手捅了他一剑,然后他跟着另一个姑娘跌下了万丈悬崖,可是……玉玺的下落却沒有问出來,”
于鹏在心里默念,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父亲的惩罚,
忽然啪的一声,惊了挺住在树上的鸟儿,白胜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刚才,煜钊竟然狠狠地甩了于鹏一巴掌,于鹏被打的向一边踉跄了几步,最后直起身子,脸上赫然一个五指印,嘴贱更是挂着一抹殷红,
“沒用的东西,这么点事都办不好,真不知道留着你有什么用,”
煜钊用眼角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根本沒有之前的主仆情深,所以说,人一旦露出了正面目,那么之前无论有多么华丽的外表,都会在瞬间消失的不见踪迹,
煜钊看了看已经远去了的大部队,终于按耐住心里的不愉快,转过头对于鹏沒好气说:“算了,这也不能怪你,我们先回去,再从长计议,”说完一甩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剩下肿了半边脸的于鹏和尚在震惊之后的白胜,
“你沒事吧,”白胜伸手,想要摸于鹏已经肿的像个包子一样的脸颊,这下手也太狠了,到底是跟了他这么过年的手下,怎么一点情面也不讲,
“不要你管,”于鹏低低地说,奋力地甩开白胜的手,自顾自地跟了上去了,
白胜呆呆地愣在原地,心里不由地燃起一火,自己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沒事犯什么好心,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瞟了一眼于鹏的背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他什么事,想到这儿,他又觉得沒必要生气了,于是收拾收拾,赶紧跟了上去,
此处离开他们的基地大约还有四五个时辰的路程,大概在太阳下山前就能到了吧,幽鸣摆弄着手里的野花,耷拉着个头,显得非常沒有精神,她说不上來,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可到底是什么呢,她有些急了,皱着眉头,把手里的花用力地扔出去,却正好砸中了前面的一个人,
溟非本也沒想些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快点赶回去,但是沒想到被突如其來的一朵花砸中了肩膀,一朵花的杀伤力确实不大,但是足以让溟非回过头去,这样一來,两人的实现交汇,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些什么,
幽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沒有任何解释,这让溟非有些奇怪了,他走过去关切地问,
“怎么了,”
幽鸣无力地舒了一口气,她要是跟溟非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情不好,他一定会把自己当成异类吧,于是,幽鸣干脆闭上了嘴,一脸沮丧地走开了,
溟非尴尬地站在原地,一脸受伤,就在这时,一直突如其來的手搭在了溟非的肩膀上,他心里一惊,猛然回头,手里的刀依然拔出了一半,
“喔,别紧张,别紧张,”煜钊赶紧退后了几步,嬉笑地看着他,
“我只是看你傻呆呆地站着,想问你在想些什么,我现在是伤重阶段,一个不小心,可是连还手都來不及的,”煜钊开玩笑地说,溟非却沒有笑意,他收起了刀,脸色有些难堪,
“沒事的,我开玩笑的,赶紧走吧,别傻呆呆的站着,一会儿等來了敌人,可就麻烦了,”
溟非小幅度地点点头,赶紧跟上了前面的大部队,但是他沒看到,在他转身的片刻,煜钊的眼神闪过一丝凌冽的杀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原本不算毒的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散发出灼热的阳光烤着地面,同时也煎熬着那些零星的赶路人,
幽鸣一边走一边大口地喘气,水……她想喝水……,幽鸣抿了抿嘴唇,口渴的感觉却丝毫沒有减弱,反而因为干涩而微微泛白,她停驻了脚步,用手挡住太阳的直射,远远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围的树不似之前那么茂密,相反笔直而耸入天的树干,显得那么的孤零零,被太阳长时间的灼烧,她的皮肤已经变得血红,就连她呼出的气都带着温热的味道,不单单是她,其他的人也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拖着疲惫的身躯,与其说走,不如说是机械地半拖着前行,
这诡异的天气,明明已经入秋,为何还会有如此毒的太阳,真是倒霉,幽鸣在心里痛骂着,嘴上却累的说不出一句话,就在这时,眼尖的她看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些斑驳的光亮,是河,她第一时间反应了过來,一下子充满了力量,回头对所有人大喊了一句,那些原本已经如同蔫了的花的战士们,瞬间变成了朝气十足,三步并作两步走地朝着幽鸣所说的方向走去,
啊,幽鸣连喝了好几口水,最终满足地发出了一声赞叹,河水因为意外的闯入者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将士们在河边汲水,清甜的河水滋润了他们干涸的身躯,不知道从哪里飘來了一阵河风,吹散了他们的燥热,也吹起了幽鸣的发丝,简直是太爽了,幽鸣闭着眼睛享受着,而后捧了一手清水扑到自己脸上,躁动不安的发丝,被清水捋平,乖乖地贴在她的两鬓,被水滋润过的脸颊,不再发出刺疼,反倒是像一股清泉直入心田,
“那个,请问一下幽鸣姑娘在这么,”
白胜蹲在江边河水的时候,忽然一个农妇打扮的中年女子走了出來,白胜当即起身,打量了她一下,
“你是谁,”
女子大喜:“她真的在这么,太好了,我叫三姑,是奉煜铭公子的嘱托,要把一封信送到她手上,”
听到煜铭的名字,白胜不由地大吃一惊,然而让她更吃惊的是,于鹏不知何时竟然站到了三姑的后面,
三姑看着白胜瞪得老大眼睛,立刻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不对劲,她僵硬地转过脖子,一回头就对上了于鹏嗜血的眼神,
天哪,她尖叫了出來,这是她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一张脸,不过一个晚上,这个手拿长剑的少年如同恶魔一般席卷了他们整个村庄,她按照煜铭的嘱托躲在屋里的角落,用东西盖着,但是却还是在那人路过门口的刹那瞟见了他的脸,那张苍白的,沒有血色的脸,就是夜晚行走的夜叉,凡被他看见的,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尖叫声划破了天空,幽鸣猛地回头,却沒有发现那人的踪迹,急急忙忙地跑到最下游的白胜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了,”
白胜摇摇头,只是说一个中年女人在看见他之后,尖叫了一声,便跑走了,
幽鸣觉得蹊跷,便追了上去了,
三姑沒头脑地在树林里穿梭,她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但是她一个不谙世事的农妇又怎么敌得过武艺高强的于鹏,很快她就被于鹏拦了下來,
“你这个大魔头,你不要跟着我,不然……不然……”三姑的眼睛咕噜噜地转着,拼命地回想自己有什么可以要挟他的地方,
于鹏忽然觉得好笑,这个无知的村妇,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到底还是有一丝狐疑,竟然会有一个活口,这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又该是一顿痛骂了吧,思及此,于鹏脸上的好不容易消下去的掌印又开始隐隐作痛,
三姑惊恐地看着他,脚步不住地往后挪动,最后抵在了树上,只能像一只砧板上的鱼,即使再用力的挣扎,也抵不过别人的一记刀子,
“哼,你倒是有本事,竟然能从我手下逃出來,可惜,你命不好,偏偏又让我遇上了,所以说,命是注定的,该死的话,怎么躲也躲不过,”
于鹏一抬手,手里的剑一跃出了剑鞘,像是一条吐信的猛蛇,一个突击,剑身便直直地插进了三姑的胸膛,
糟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急促地逼近,于鹏赶紧抽出了剑,脚尖一点,立刻逃离了这里,
幽鸣匆匆地赶來,却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大娘,大娘,你怎么样了,”她拼命摇晃着三姑的身子,希望能在死亡边缘把她拉回來,
三姑撑着一口气,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如同仙女一般美丽的女子,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
“你……你可是幽鸣,”
幽鸣心上一惊,随即点点头,
三姑费劲地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动作因为疼痛而支离破碎,她虚弱地含着一口似有似无的气,对着幽鸣说,
“我可算见到你了,”
颤动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一个被血染红的信封,
“这是……这是煜铭……让我……交给你的,”
幽鸣接过信封,眼神却始终沒有离开过三姑,
“你先别说话,我找些药,帮你疗伤,”
忽然,三姑露出了一个释怀的表情,她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好像那里有她最怀念的一切,
“不必了,田家村沒了,身为田家村的人,我早该随他们去了……”
幽鸣再次一惊,不敢相信地看着三姑,她说的什么,什么叫田家村沒了,强烈的不安感用上了心头,幽鸣徒然间跌坐在地上,
身后陆陆续续地來了一批人,看到的都是一个垂死的女人,和明显处于震惊的幽鸣,不明实情的他们,只好站在原地,
忽然三姑瞪大了眼睛,垂死的女子像是收到了巨大的惊吓,恐惧让她竟直起來了身子,幽鸣赶紧上前扶住她,
“怎么了,大娘,你怎么了,”三姑眼睁睁地看着那人,那个杀他们全村的凶手,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人群里,恍然间,她明白了,原來最恶毒的人往往是自己身边的人,奈何她已经无力伸手,无力再开口,意识在急速地褪却,最后她只能怀着担忧的心望着眼前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她在临终的一刻遇见了她,至此她已然了结了人世间所有的事,而她,蒙在鼓里的她,到底还要进过多少的谎言和伤害,才能全身而退,三姑已经不及思考,便陷入了永恒的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