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交易
青州风俗，只有家里和师门的长辈，以及面对自己特别尊敬的人，才会称呼为“大人”！
可以说，孙奇志这一声大人出口，几乎就等于是已经把李昂给摆到老师的位置上了！对于他这样也算是久矣成名、现在还身为二级丹师、更担任刘氏丹房龙归城分店首席丹师的人物来说，这一声“大人”，更是分量十足、诚意十足！
然而面对对方的毕恭毕敬，李昂却只是一笑而过，当下一边闪身避开孙奇志的大礼，一边摆手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孙老哥快请起，大人二字，在下实在是当不起！”
孙奇志闻言自然不肯，但是不等他再开口，那刘度却又突然道：“奇志，有些事情，心里记着便是，何苦做这般叫人难受？我每常对你们讲，我等行事，本不需顾忌这些俗礼，难道没有这些俗礼，心里就是瞎的不成？快快省了吧！”
孙奇志闻言这才无奈作罢，只是道：“既是如此，我便只心里存下这份感激便是，李……嗨，李老弟，我仍旧称呼你李老弟，勿怪啊！”
李昂微笑点头，道：“如此才对，如此正好！”
孙奇志见状也只好点头笑起来，但是旋即，他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一拍脑门，无奈地苦笑道：“瞧瞧我，本来是来拜访的，却先是叫人给缠住，接下来又沉迷于丹道，竟是几乎把今天来的正事儿给忘了！”
说话间，他侧过身子去，脸上带着些恭敬地伸手指了指至今还站在门口的刘度，对李昂道：“却是要给李老弟你介绍一下的，这位乃是我刘氏丹房的首席丹师、总掌柜，同时也是我刘氏家族的首席长老，刘度！这次大长老特意从家里赶过来，就是要来见见你老弟的！”
刘度……果然就是这个刘度！
其实早在那刘度刚刚自报姓名的时候，李昂心里就已经开始琢磨起这个名字来。Du00.coM
不过要怪只能怪刘度平时为人实在是太过低调，因此对于他的长相、风度，外界几乎没有任何描述，在那个时候，李昂只能是心里存疑，觉得此刘度气度了得、风姿果毅，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号称“刘神仙”的青州第一丹师，却并不敢肯定。一直到现在，得了孙奇志的亲口介绍，他心里这才终于确信下来。
刘度此人，本身就已经是一段传奇，对于青州境内为数众多的丹师们来说，此人就更是近乎太阳一般至高无上的存在！
虽然李昂接触丹药的时间并不算长，却也对此人闻名久矣了！此时见面，心里的好奇与尊敬，自然是一丝不落地显露出来。
通过名、报过姓，众人这才算是终于纷纷落座。
刚一坐下，孙奇志就主动开口，又问起他们来之前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见者也众，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此刻就算是孙奇志不问，想必等他们告辞回去之后稍微一打听，也是很容易就能弄明白的，此时孙奇志问出来，算是给双方找一个打开话题的机会，李昂自然不会有所隐藏，当下便原原本本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加起来总共也没多长时间，说起来就更短，李昂一边说，刘度一边点头，等李昂说完了，刘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了摸指间玉戒，道：“此二子不足惧，不过，公羊家向来都是不肯吃亏的，你要小心。”
对于别人来说，公羊澶和公羊沔那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李昂大胜此二人，足够人们激动万分地宣扬上好多天，也足以成为最近青州境内最为轰动的大新闻之一，但是对于刘度来说，公羊澶和公羊沔二人再怎么优秀，顶天了也就是两个实力尚可、前途可观的年轻人而已。
李昂打败了他们兄弟，其实力，固然是让刘度也要忍不住心中有些吃惊，说到底却也不过就是如小孩子打架一般——成年人会对打赢了的小孩子有所赞许，却也并不会就此觉得两个娃娃打架就是多大的事儿了！
这个时候以他的身份来说，能提点一句小心公羊世家的后手，已经算是对李昂的额外看重之举了。
不过接下来，他似乎是想了一下，却又道：“不过如此说来的，这一趟来的也算是巧极了！”
孙奇志闻言笑了笑，不说话。
阚雉儿正冲好了茶一一奉上，闻言瞥了刘度一眼。
李昂自然也听出来刘度这是话里有话，当下便点点头，笑问：“怎么说？”
刘度想了想，道：“既然你这边正好跟公羊世家起了冲突，我不妨跟你做一笔交易。只要你给出我想要的东西，公羊世家那两个小子的事情，我刘氏会坚决站在你背后，管保叫公羊家不敢找你的麻烦……如何？”
交易？
李昂闻言心中闪过各种念头，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此时反倒低下头小小地咂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盏，才又笑道：“刘大长老之名，小子仰望多年，直到现在仍奉大长老为心中神明一般，小子我可不敢跟您谈什么交易，想从我这里要什么，大长老尽管明言，小子只要拿得出来，绝不推诿，至于公羊世家那边，暂时倒也不需要贵家族庇护。只要等到哪一天小子真被公羊家给逼得无路可走了，前去投靠的时候，大长老不要见死不救足矣！”
李昂这番话，是借着喝水的功夫仔细想了的，可谓是连消带打。说起来好像蛮客气、蛮谦逊，其实他的意思直白些说出来却是：喂，你刘家那么大的家族，你刘度又一向是我心中的偶像，大家见了面就谈交易……你这也太掉价了吧？再说了，眼下虽然我得罪了公羊世家，但是不要忘了，是我打赢了公羊澶和公羊沔，并不是我被他们欺负了，更不是无路可走了！所以，你也不用什么交易什么的，想从我这里要什么，痛快说，能给你我就给你了，你觉得蛮重要的，我倒不一定在乎，至少不会跟你似的，动不动就交易之类的……你好歹也是青州地面上大佬级别的人物了……唉，真是让人失望啊！这偶像……破碎了！
要说起这谈话、甚至谈判的技巧，本是李昂自己所不擅长的，却无奈最近这些天他一直都跟阚广呆在一起，这位老爷子说话，向来犀利异常，跟他在一块儿时间长了，李昂不知不觉就从他那里学会一些毒蛇般的口齿——刚才在院子里讥讽公羊澶，和现在对答刘度，其实对于他来说，并无本质区别，所以就干脆把自己从阚广那里学来的东西，一股脑儿全用上了，这才有了这般机敏的口舌。
可以说，换了等闲人来，轻易是架不住李昂这番话连消带打的，不用说别的，单是这话里的讥讽之意，向刘度这样的前辈，一般都会招架不住。
其实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这个话，并不全面，江湖越老，脸皮也会越薄的！一旦被人高高捧起，一声声前辈的喊着，一句句奉承的话说着，自己要是舍不得丢掉这份虚荣的话，很多时候，说不得就要心甘情愿的吃点小亏了。
不过很显然，刘度不在乎这些东西。
他闻言只是微微一哂，不屑地道：“什么心中神明，便是建座庙又如何？不过泥胎塑偶！一旦实力不济为人所迫时，就连祖宗家庙说不得都得叫人给一把大火烧个精光，更何况这个！李老弟你能以一人之力重伤公羊家兄弟俩，如今也算是青州地面上一等一的英雄人物了，莫非还信这个不成？”
这话说的……还真是让李昂有些无言以对。
就连得了阚广真传、在言辞之上比李昂要远远胜出不知几筹的阚雉儿，此时站在李昂身后听了刘度的话，也是不由皱眉，忍不住心想，“这人偌大的名声，真遇到事情，倒真是拉的下脸来！看来是完全不在乎别人如何毁誉的那一类啊！”
其实这个时候，李昂和阚雉儿都不知道的是，本来刘度来找李昂，是并没有打算谈判什么的，也并不打算直接就把自己的这另外一面本色给暴露出来。实在是因为两件事，让他在刚才，才突然改变了想法。
这两件事，第一当然就是李昂刚刚才大胜公羊氏兄弟二人，展现出了自身超强实力的事情。
关于这件事，可以说，不管亲眼看到的，还是后来听说的，所有人心里都会给出一个自己的评价，且各人的评判标准不一，很难说清到底是谁对谁错。不过有两点，却是所有人心里都无比确定的，那就是李昂和公羊世家，已经势如水火、再难相容，以及李昂这个人的个人实力，已经足够进入整个青州修灵界的前二十名高手之列！
对于这两点，刘度听罢李昂的描述之后，心里也是没有丝毫犹豫便确信了。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心里立刻就把对李昂的评价，往上狠狠地提升了一个大的等级！
而让他临时决定改变态度的第二件事，则是刚才那“压缩”两个字的回答。
再决意从家里出发亲自去见一见李昂这个年轻人，后来在半路上得知他已经动身去了北邙山、便又临时改变路线直追到北邙山下来的时候，在刘度心里，李昂这个二级丹师，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前途远大的后起之秀而已。
后起之秀很了不得，但说到底，也只是“后起”之秀！
还是那个意思，两个小孩子打架，一个赢了一个输了，赢的人骄傲的了不得，输的人懊丧的了不得，但其实在成年人眼里，也就只是两个小孩子打了一架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虽然李昂作为丹师的某些技巧，已经足够有资格吸引得他刘度亲自找上门来交流一番，但是在那个时候，就连刘度自己心里都是有些怀疑的，他怀疑李昂是不是真的如自己所推测的那样，在一些自己力所不能及的方向有着独到的研究和才能，他怀疑，自己到头来会不会是白跑一趟！
但是，当“压缩”这两个字出口，刘度心中顿时便再无任何怀疑。
李昂这小子，不但在某个方向上有着独特的天赋，甚至在丹师的修为上，也是进境极为迅猛的！
他，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人拉拢的了！
就算是自己亲自出面，也已经必须拿出自己的全部精神来面对他了！
因为“压缩”这两个字听着简单，却是自己在三十五岁成功突破到三级丹师之后又花了两年才终于想破，又花了足足七年才终于参透的两个字！这小子却能在如此年纪、就以如此轻松的口气说出来，如此完美的解答了英琏那丫头的问题……这等人，又岂是等闲手腕就可以随意打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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