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纳雅 这不是真的!
纳雅觉得自己的计策一定能够成功,于是信心十足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小镇格外冷清,路旁的火把都没有点燃,取而代之的是暗淡的萤火虫灯笼。纳雅这才想起今天还是禁火日,很多个千年以前的今天,一场大火烧毁了当时的都城光芒城,从此人们不再信仰火神。虽然之后不久,由于生活不便,火就又回到了人们的生活上。不过每年的这一天都被定为禁火日,没人可以使用火。
两个对雷吉斯特人意义重大的两个日子——禁火日和剑术祭都在同一天不能算是凑巧。
加尔加达王带领的八千夜眼雷弓等待的就是禁火日的时机。那时先知业已入土,软禁他的三大行会的长老起先欣喜若狂,他们的前辈即使关押了先知一千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杀死他,没想到他竟然在枯骨塔自行燃尽了生命。
但就在他们大排酒宴欢呼雀跃的第三天,灾难开始降临了。
起先只是一小部分人感到连接暗之力出现了滞涩,他们上报长老,却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后来情况越来越遭,许多本领高强的法师也都相继失去了施法的能力。三大长老是最后丧失法力的法师,他们这时才意识到经过两千多年的浸润,先知已经和暗之力产生了共生关系,两者相互依靠,共生共亡。
现在先知既已陨落,暗之力也就不复存在了。
起先三大行会集体向外界隐瞒真相,他们想即便不当众使用,仅靠着以前法术兴盛时期的余威,仍可以延续统治。但不幸的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被三大行会逐出黑曜石城,重新复兴了的驭风者行会在新任大长老的率领下公开出走波斯蒂亚特。
这引起了当时还是山贼的加尔加达王的注意,他多方打听,最终确认了暗之力已经枯竭。然后在极寒之地召集了八千名绝世的弓箭手,组成了现今流传于雷吉斯特传说中的夜眼雷弓。然后他们趁着这个极黑之夜,杀死了三大长老及丧失了法力后毫无还手能力的众多法师。
暗之力的波动是在枯竭之后的第三十个年头上恢复的,对这个时间的说法,没人有异议,但是暗之力去而复返的原因却是众说纷纭。
有的说这是先知使用的最后一个法术,他阻隔了所有人对暗之力的连接,这才得以借加尔加达王之手复仇。还有的说这是驭风者行会在波斯蒂亚特找到了暗之力的根源,才重新启动了暗之力的连接。还有人说加尔加达王才是最伟大的法师,他屏蔽了其他人和暗之力的连接,然后独自称王。
不论哪个版本是对的,反正从那之后才有了以四大行会名字命名的驭风者、傀儡师、冰封魔还有火猎手(雷吉斯特人对火系法师的称呼)的四系法师。之前那种一人可同时施放四系法术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只有最强大或者是最幸运的人体内才能存有两种类型的暗之力,比如纳雅自己,就是这样的一个幸运儿。
走在了无生气的街道两旁,一个个黑漆漆的地洞口像一张张饥饿的嘴,好像随时要把纳雅吞进去一样。和往年的今天一样,只有极少数几家商店在今天还开着门,爸爸的相术屋就是其中之一。不过这天的生意一般都不会很好。
果然,纳多正一个人坐在会客厅看着书,一早到来的那个客人一定早就走了。
“老爸,我回来了。”纳雅故作亲昵状,她跑到爸爸的身边坐下,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口进入正题,“今天生意怎么样?”
“不怎么样。”老纳多撇撇嘴,“无论是禁火日还是箭术祭,都是我一年中最讨厌的日子。”他从桌上拿着半杯腌凤梨酒,小口的啜饮着。“好在这两个节日是在同一天。”
“没关系,人少更好,正好让女儿陪你聊聊天啊。”纳雅继续嬉皮笑脸。
纳多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以为你一直在房里呢。”
纳雅忘记这件事了,她吐了吐舌头。
老爸教训的话她都能背下来了,但纳雅此刻还是要装作万分悔恨的样子。
“你怎么能不不告诉我一声就跑出去呢?!你知道外面有多危险。这个镇子每年都会有一些不知名的外地人来,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黑曜石城的探子,或是那些该死的旅团的眼线。”
‘是呀,每年只有那么两三个人陌生来,他们的身份还真是复杂……’纳雅心里无奈的想。
“而且紫晶石城虽然现在安全了,但谁知道暗影旅团会不会突然回来回收了老巢?到时如果他们发现了你可怎么办?”纳多继续他的说辞。
‘拜托,暗影旅团简直就是亡灵使的家,十个里面除了那个屠城的傻瓜,九个都投奔到那里去了。’纳雅心里虽这么抱怨,但她对暗影旅团可无甚好感。
“谁说亡灵使就一定会是坏人?”有一次她这么问雪莉。
“不知道。”雪莉埋头啃她的烤蛙。
“我不要一辈子背着坏巫婆的骂名,你说我能能当个好的亡灵使吗?”纳雅真诚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嗯,可能吧。”雪莉没有抬头,继续啃她的烤蛙。
这一刻纳雅觉得有雪莉这个朋友真好。
纳多见女儿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显然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于是他伸出右手,在纳雅的眼前晃了晃。
“干嘛呢?老爸。”纳雅回过神来。
“你说呢?”
“哦哦,我知道错了。而且不只是紫晶石城的威胁,老林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野兽,它们随时可能钻进村子伤人,你没看见镇长那空空的袖管吗?还有不要总是和雪莉两个搅在一起,她是驭风者,即使被人发现身份最多不过是去黑曜石城注册或是干脆加入旅团。你可不一样!你是一经发现就要被立刻通缉的亡灵使……”纳雅连珠炮似的把纳多平时教训她时说的话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你……你这孩子。哎,真不知道你像谁。”纳多无奈的叹了口气。
‘像你或是我那从未谋面的老妈呗,要像别人不就成捡来的了吗?’纳雅心里打着趣,嘴角却耷拉了下来,她说道:“老爸,今天雪莉一直说她老妈怎样怎样。我……我想我妈了。”
纳多眼神黯淡了下来,“你妈她……她快回来了。”
‘才怪!’她在心里喊道。
“老爸,我能不能去看看我妈?她在血石城,不是吗?”纳雅压抑着自己的兴奋。
“不行,你还太小。”纳多不为所动。
“老爸……”
“不行不行,你自己一个人出去我怎么能放心呢?”
纳雅似乎看到了希望:“不是一个人,雪莉也去!”
“雪莉去那干嘛?”纳多疑惑的问。
“她妈说可以让她去米德尔加旅行,路上正好经过血石城。我看过地图的,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她迫不及待的说道。
“那你是不是也想顺道去米德尔加玩玩?”
‘今天老爸怎么变得这么善解人意?真是太棒了!’纳雅的心里乐开了花。
于是她满心欢喜地点点头。
“好哇!学会和你老爸玩心计了!这才是你的目的,是不是?”老衲多轻轻地用手里的书拍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嘿嘿。好爸爸,就让我去吧。整天都在这个镇子简直要把人闷死了。”纳雅请求道。
“不行。不是刚和你说过吗?你的身份太特别,万一被人发现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我会小心的,你看我都这么大了。”纳雅继续撒着娇。
“不行就是不行。”纳多有些着急了,他语气生硬的说,“我这都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不要再说了。”
纳雅也生气了,她的眼泪这次是真的吧嗒吧嗒的流下来了:“什么为我的安全考虑!还不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纳雅回头看去,是昆塔小姐。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老女人,老爸最近和她走得太近了。看样子她是早就来了,刚才也许只不过是去了趟卫生间。
纳雅趁着爸爸发愣的时间嗖得跑过他身边,“咣当咣当”的跑下楼去了。
在身后重重的摔上房门,纳雅趴在床上啜泣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开始想妈妈了,要是妈妈在的话,可以陪她聊天,配她逛街,教她很多东西。这都是当爸爸的做不了的。当然,妈妈肯定会答应她去米德尔加的请求。
“男人们总是把女儿当成小孩子,无论你长多大。”雪莉的话在脑中传来。
‘他们都是些大傻瓜!’
这时,清晰的对话声从楼上传来,爸爸肯定又带着那个女人去他的房间了。他所不知道的是,纳雅在自己的房里可以清楚地听见他们俩的每次对话。当然这些对话都极其无聊,偶尔还会让纳雅起上一身的鸡皮疙瘩。
“为什么不让她去呢?”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她只是去找她妈。”
“你不懂,她还太小。米德尔加又那么远。”纳多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她都已经是大姑娘了,你总不能管着她一辈子。”
纳雅没想到昆塔会替自己说话,心中对她的印象稍微好了些。
“可是她连这个镇子都没出去过,连老林她都没去过。”
‘真的是这样吗?’纳雅偷笑道。
“那你不更得让她出门去锻炼一下?这次不是她还有个朋友一起去吗?正好可以相互照应。”
“去别的地方还好,可是米德尔加……太远了,很危险。”父亲极力辩解。
“米德尔加比雷吉亚特的任何地方都安全的,好不?而且这一路官道上灯火通明,就连今天都没有禁火。更何况她在路上还能找她妈。”
‘这个笨女人,我妈肯定是离家出走,或者是死了。’纳雅这么想着,突然猛拍自己的脑门,‘我真蠢死了!老爸知道我一定在血石城找不到我妈,所以才不敢让我去!’
“哎!这个我知道,可是还是不能让他去米德尔加,血石城也不行。”老衲多的解释越来越苍白。
‘就是了!我妈不在那,所以你不敢让我去。’
“总的有个理由吧?”昆塔提高了音量。
‘我妈死了!笨蛋。’纳雅在心里鄙视着这个笨女人。
“她没有妈。”
‘就是。我没有……什么?’纳雅感到脑袋里嗡的一下,‘没有妈?什么意思?’
“她是我捡来的。”老衲多重重的叹了口气,“那时我正在研究……一些东西,我本想只是捡个小孩做试验品。可是,可是后来试验取得的结果有些超乎我的想象,我对她造成了一些……一些不可挽回的伤害。她当时非常小,又那么乖巧,我觉得很对不起她,于是才把她带到这里来抚养。”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无奈。
纳雅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肯定有哪里搞错了,父亲在逗那个傻女人开心。这个笑话实在有些冷,他真该说个别的。
“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生得出这么漂亮的姑娘。大家私底下也说你们父女简直是一点儿也不像。”
有吗?纳雅在脑中拼命对比着自己与父亲的脸。她的嘴巴很小,而且嘴唇很薄,她一直以此为傲;爸爸的嘴巴是他赖以生存的家伙,大家都说老衲多多亏有那张大嘴巴,那么能说,才哄得远近镇上的人都来他这里算命。
纳雅的眼睛是五官中唯一长得大的,雪莉说她用这双勾魂的大眼睛就可以约束住亡魂了,亡灵使的手艺完全是白学;而爸爸只有在非常专注的时候才能看见眼球,几次有人在他面前偷东西都是以为他已经睡着了。
“是呀,我在黑曜城的王宫后街捡的她。那天很冷,好在裹着她的毯子很保暖,要不她在我发现之前就已经冻死了。那条蓝底白花的毯子一直盖到她五岁。”
蓝底白花的毯子,被她称为“贵妇的披风”的那条吗?
‘天啊!这是真的了?’纳雅从没有这么吃惊过,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该死,她是亡灵使呀,冰封魔的冷静应该成倍的体现在她身上才对。
‘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纳雅无助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