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阿达尔 生变 下
阿达尔逼着自己冷静,然后开始思考:
他想象着自己挥军攻下安格尔城,杀死姆林斯,他知道自己和手下这一万的虎狼之师有这个本事。
但是会有很多人将位置丧命。安格尔的禁军肯定会全军出动对付自己,也许禁军还不够,王宫里的守卫也要参与,说不定危急时候还会动员百姓。
他们打不过阿达尔的军队,禁军都是花架子。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将被杀死,守卫们也不会幸免于难。也许他能命令第五军团尽量不要伤害百姓,但是刀剑无眼,谁又能向他保证不会杀错人呢?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活下来的人将向他宣誓效忠……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当上这个国王。
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不,我不能打回去,我不能屠杀自己人,更不能杀自己的亲哥哥。我只要回去参加父亲的葬礼就好。”阿达尔疲惫但坚决地说。
“所以即使因此而丢掉整个王国,你也甘心了?”
阿达尔痛苦的捂着头,说道:“如果要做这么多卑鄙甚至恶毒的事才能当上国王,那……我宁愿不当。”
诺波利沉默了好一会儿,无力的摇了摇头:“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先回去了。不能让别人发现我来给你报信。”
他说着戴上兜帽,转身向外走去。
“记住我那天说过话,小心‘鼠群’。”他在走出帐篷前扭头说道。
“你也一路小心。”
阿达尔平复了一下心情,擦掉脸上的泪痕。他故作镇定的招来手下的将领开会,宣布自己有事要回首都,古达将留下来负责防守。他叮嘱古达在自己回来前不要轻举妄动。
为了避免动摇军心,他没有说国王的死讯,只是说国王有要事召他回去商议。
阿达尔在黎明前就离开了军营,他需要赶着回去看父亲最后一眼。一轮新月正挂在树梢,现在众星暗淡,它是唯一的光亮。
阿达尔无心赏月,比起父亲的去世,现在他心里所想的更多是如何面对姆林斯的问题。如果诺波利消息准确,他现在已经登基称王了。
阿达尔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儿时。他就生在霍克,而姆林斯呢,则是随父亲从米德尔加一起来的。
从阿达尔记事起,姆林斯就跟着父亲一起出门做生意,很长时间才能见他们一次。那个时候父亲很严厉,哥哥却很随和,他经常给阿达尔带各地的特产和小礼物。他还记得姆林斯第一次听说他们要回米德尔加的时候有多开心,他和阿达尔说米德尔加有好天气,有足够长的夜晚,还有美丽的姑娘,那时候阿达尔也已经长大到可以谈论姑娘了。
他们兄弟的关系是从到安格尔的第二年开始变坏的,那时候阿达尔已经成了阿米许的副将,在大臣中也有了一定的声望。姆林斯则在以国家的名义经商,他默默得把国库填满,供应打仗的开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作为。
姆林斯从那时开始就对阿达尔很冷淡,后来和父亲吵了一架后,就自己跑到南方去了。当他再次出现在安格尔城时,已经组建了“鼠群”,后来这个刺客组织为安格尔完成了许多不能见光的任务。而且他性格也好像变了一个人,拼命讨父亲欢心的同时对阿达尔则是冷嘲热讽。
阿达尔本就厌恶“鼠群”干的那些地下勾当,又见哥哥对自己态度如此恶劣,便不再尝试修复兄弟之间的关系,两人正式交恶了。
“你这么回去会被你哥哥杀死的!”
诺波利的话仿佛一直就在耳边,阿达尔觉得似乎再也甩不掉它们了。
‘该死的诺波利,这个南方佬完全扰乱了我的心智。’
即使姆林斯已经性情大变,阿达尔还是不能想象两个人骨肉相残的情形,他俩可是亲兄弟呀。
到达安格尔城时正好是第二天的黎明,城门刚刚开启,集市上除了刚刚宿醉而归的醉鬼和早早起来的清洁工外没有其他人。
阿达尔径直向王宫骑去,一路上看到的景象与往常无异,看来这里没有因为先王的驾崩而发生什么乱子。
乔克把他领进了前厅,父亲的遗体还放在那里。阿达尔把“长脊”交给了在前厅站岗的卫兵,让他退了出去。
他自己则静静的站在了棺材旁。
说实话,他并没有感觉到像阿米许死时那么的伤心。每年自己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少得可怜,父子感情早已生疏。
唐自从当上国王之后几乎就没再和阿达尔以父子的身份独处过,他不知道是不是姆林斯也和他有同样的感受。对于他们兄弟间关系的恶化,唐也有责任,他根本不想办法去和他们沟通,也从没有尝试过调解。
也许唐是个优秀的商人,应该也是个成功的投机主义者,国王当的也不算太差,但阿达尔觉得他不能算是个好的父亲。不过父亲不是你可以选的,他创造了阿达尔,他们留着一样的血。
“阿达尔,你回来的真快呀。”姆林斯的声音难掩惊讶。“我记得昨天才派人去给你报信。”
“我听到了一些传言,就提前赶回来了。看来都是真的了,陛下。”阿达尔看着姆林斯的王冠,躬身行礼。
姆林斯尴尬的表情一现即逝,他干咳了一下,说道:“呃,父亲去世的非常仓促。你知道的,我们家的政权并不那么稳固,你带着军队又在外面,我为了防止那几个有异心的当地贵族趁机滋事,只好第一时间就立刻登基了。”
虽然是个蹩脚的理由,但是阿达尔觉得还是应该给兄长一个台阶:“是呀,陛下英明。我一听说父亲病逝也在担心会有人作乱,但一听说你已经即位,我就放心了。”
姆林斯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看来他并没有把阿达尔的话当做台阶:“对了,你是听谁说的父亲去世的事呢?”
“这不重要,陛下。事实上,我有些真正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好吧,我们去议事厅说。”说着姆林斯转身朝议事厅走去。
阿达尔又看了父亲一眼,觉得以前竟然没有意识到,他原来已经老了。
议事厅上,姆林斯高高的坐在王座上,俯视着阿达尔。
“阿达尔,你有什么事要禀告?这次叛乱处理的怎样了?”
“陛下,我在回来前刚刚与暴民交战,虽然胜利了,但却非常凶险。我觉得这次的叛乱也许没有那么简单,那伙暴民很明显是正规军,我命令古达在那边留意观察,争取能得知他们究竟是哪国的部队。”
“哦?你的意思这是一场入侵?”
“正是。陛下。”
“你确定吗?这事可是事关重大。”姆林斯靠在椅背上,一脸狐疑。
“我很肯定,我觉得他们似乎知道是我去平叛,战术上都有相应的应对。”
“知道了,我会派‘鼠群’去查一下,你一路劳顿,快去休息吧。”
“谢谢您,陛下。”阿达尔说着转身往门外走。
“对了,阿达尔。”姆林斯突然说道。
“什么事?陛下。”
姆林斯张了张口,犹豫了一下。接着他好像下了决心似的走下王座,来到阿达尔跟前,拍了拍阿达尔的肩膀:“弟弟,现在父亲去世了,就我们俩了。我觉得你现在已经越来越成熟了,多为我分担一些。”
阿达尔没有想到姆林斯会说这种话,他有些激动,又有些不知所措。沉默了一会儿,他答道:“我会的,哥哥。”
在回家的路上,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集市又恢复了摩肩接踵般的拥挤。阿达尔牵着他的战马走在人群中,像往常一样有的人见了“长脊”就远远的避开。接受姆林斯已经是国王的这件事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虽然心里还是会想到带着王冠的本应是自己。
吃过午饭后,他有点儿想去找头曼,但是想起阿米许葬礼上头曼对他的态度,他觉得还是应该再缓缓。诺波利现在也许也不想见他。于是阿达尔的整个下午都被消磨在了隔壁军营的比武场。
想到转天还要回前线,阿达尔本想早早睡下,可是又想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一个这么清闲的夜晚,他觉得去酒馆待会儿也许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