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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项羽受宋义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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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当深秋,大河之北的山川原野一片枯黄。邯郸郊野的山原上,两军大阵各自排列,久违了的壮阔气象再次展现。背靠邯郸的大阵火红一片,赵字大旗与陈字大旗下的战车上,是赵国大将军陈余,战车后一排骑将一色的赵国传统弯刀,其后的主力是红色为主而颇见驳杂的步卒大阵,两翼是两个骑兵方阵。陈余大军号称数十万,满山遍野铺开,连背后的邯郸城都显得渺小起来了。赵军之南一两里之遥,是黑沉沉的以步卒为主的秦军大阵,军旗帅旗之间是白发苍然的老将章邯,身后是司马欣、董翳两员大将。正面大战,章邯没有出动王离的九原铁骑,而只以本部刑徒军对阵赵军。章邯坚执不要王离亲自出战,只要王离派出大将涉间率三万铁骑布阵于刑徒军之后做最后追杀。是故,正面大阵并无九原铁骑身影。

“攻杀秦军!俘获章邯——!”陈余长剑直指奋力大吼。

“全军推进,攻克邯郸。”章邯冷冰冰劈下了令旗。

双方数十百面大鼓齐鸣,无以计数的牛角号呜呜吹动。弥天杀声中,赵军三阵齐发,漫天红潮般压了过来。章邯大阵的两侧弓弩阵立即发动,长大的箭镞呼啸着疾风骤雨般扑向赵军。与此同时,刑徒步军大阵踩着鼓点踏着整肃的步伐,沉雷般向前隆隆推进,铁盾短剑亮闪闪如丛林移动,不管对面赵军如何汹涌而来,只山岳般推向红色的汪洋。

黑色的山岳与红色的汪洋,在枯黄的原野轰然相撞了。秦军已非昔日秦军,赵军亦非昔日赵军。一经接战,搏杀情形也迥然有别。

赵军汪洋几乎是一触即溃,立即弥散为无数的红潮乱团,战车战马步卒交互纠缠,大多未与秦军交手便相互拥挤践踏成一团乱麻……无须细说此等战场,结局是大半个时辰后红色汪洋整个地溃散了。章邯下令步卒停止追杀,只教涉间的三万铁骑去收拾逃敌。这三万九原飞骑一经发动,实在是声势惊人,马蹄如雷剑光耀日,立即化作了无数支利剑疾射而出。

篡昔日赵军之名的伪赵军,惊骇得连逃都没了力气,索性纷纷缩进了能藏身的各种沟沟坎坎之中。大将军陈余早已经跌翻了战车,心惊肉跳地被护卫马队簇拥着卷走了。赵军骑兵眼见主帅大旗没了踪迹,当即轰然四散。然则,面对疾如闪电的秦军主力飞骑,骑马逃跑反倒死得更快更利落,惊恐之下,赵军骑卒索性纷纷滚下战马,躲进了随处可见的沟坎树林。

一时间,战场之上空鞍战马四野乱窜,惶惶嘶鸣着打圈子寻觅主人,反倒大大妨碍了秦军铁骑的追杀。九原骑兵主将涉间见此等战场功效甚微,立即下令停止了追杀。

仅仅一战,赵军便丢弃了邯郸,逃奔到巨鹿去了。

赵王赵歇与丞相张耳,早早在赵军溃散之初便仓皇地逃出了邯郸,一路直奔进巨鹿城才惊恐万状地驻扎下来。后从战场逃亡的陈余却没有敢进巨鹿城,而是在大陆泽畔的一片隐秘谷地草草扎了营地。数日后聚集得几万流散人马,陈余这才将营垒稍稍向巨鹿城靠近,并派军使知会了城内的赵王和张耳,说是赵军主力屯驻郊野可内外呼应,乃最佳守城之法。张耳很是不悦,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以赵王之名下令陈余立即迎击秦军,确保巨鹿根基。

正当此时,章邯挥军北上,王离挥军南下,三面围定了巨鹿城。章邯军堵在巨鹿之南广阔的棘原高地,王离军多快速飞骑,则堵在巨鹿东北两面的高地要隘。两军遥遥相望,将未及再度逃窜的陈余大军也一并裹进了包围圈。阴差阳错之间,陈余军真正成了巨鹿城的外围壁垒。城内张耳始觉心下稍定。城外陈余却懊悔得骂天骂地不迭。至此,巨鹿被三面包围,唯余西面一道滚滚滔滔的漳水,只怕突围出城也难以渡河。章邯王离会商,要尽快攻克巨鹿这座坚城,根除河北之地的复辟势力。因章邯军在南,故章邯仍效前法,再筑甬道,将经由河内甬道输送到棘原的粮草,再由巨鹿之外的甬道输送到王离军前。

孰料,正在秦军忙碌构筑甬道,预备粮草器械之时,河北地却下起了冷飕飕秋雨。连绵十数日,秋雨中竟有了隐隐飘飞的雪花,地面一片雨雪泥泞,天气眼看着一天天冷了。好容易天色舒缓雨雪终止,秦军正在焦灼等待原野变干之际,突然传来了一道惊人的军报:河内甬道被项羽楚军强行捣毁切断,粮草输送断绝了!

谁也没有料到,北上楚军能在安阳滞留四十六日。

楚军从彭城两路进发,宋义率主力大军北上,刘邦率本部人马西进。一上路,宋义便对前军大将当阳君下了一道秘密军令:徐徐进军,日行三十里为限。对其余诸将,宋义则着意申明:北进中原粮草输送艰难,须大体与粮草辎重同步,各部须以前军里程为行军法度,不得擅自逾越。如此一路行来,走了将近一月,才渡过大河抵达安阳之南的郊野。一过大河,宋义立即在幕府聚将,申明了自己的方略:大军北进连续跋涉,全军疲累,粮草尚无囤积,不能仓促救赵,须在安阳驻屯休整,待粮草充裕之时再行救赵。项羽怒不可遏,当时便要发作。范增硬生生扯住了项羽,项羽憋闷得一转身大步走了。宋义分明看见了项羽的种种颜色,却不闻不问地散帐了。

“亚父如何阻我?宋义分明误事!”回到军帐,项羽怒气勃发了。

“宋义固然误事,然众怒未成,不能轻举也。”

“要甚众怒!一手掐死那个匹夫!”

“少将军差矣!”老范增一叹,“大战赖众力。不聚人心,万事无成也。”

“如此说来,只能死等?”

“未必也。”老范增平静道,“目下,我等至少有两件事可做:一则,老夫与诸将分别周旋,设法使诸将明白宋义错失,以聚人心;二则,少将军可秘密联结已经先期抵达的精锐新军,妥善安置其继续秘密驻扎。这支大军乃救赵奇兵,目下,尚不能公然与我合军。说到底,在宋义心志叵测之时,这支奇兵不能显身。”

“狗宋义!老子终有一日杀了他!”

项羽愤愤地骂着,还是依老范增的方略忙碌去了。

大军驻屯到一个月时,刷刷秋雨来了。时当十月初,正是秋末冬初。天寒大雨,士卒冻饥,连绵军营一片萧疏冷落。漳水两岸的原野,终日陷在蒙蒙雨雾中,军营泥泞得连军炊薪柴都湿漉漉无法起火了。安阳城隐隐可见,然终日进出者却只能是宋义等一班高爵将吏,将士们便渐渐有了怨声。正当此际,宋义接到了齐王田市的王书,盛邀其长子宋襄到齐国任丞相之职。宋义大喜过望,立即亲自带着一班亲信幕僚,车马连绵地冒雨将长子送出了百余里地,直到旧齐国边界的巨野泽北岸的无盐城,将儿子亲自交到了齐王特使手里,才停了下来。三日后回到军营幕府,宋义又聚来所有的高爵将军与文吏大宴庆贺,乐声歌声喧嚷笑声从幕府飘出弥散于雨雾军营,校尉士卒们终于忍不住骂将起来了。

这一日,原本拒绝了宋义酒宴的项羽,却在酒宴正酣之时怒冲冲闯进了幕府。项羽不知道的是,冻得瑟瑟发抖的校尉士卒们已经跟着他的身影,在幕府外聚拢了起来。项羽闯进幕府聚将厅,几名黄衫楚女正在飞旋起舞,楚乐弥漫,劝饮祝贺声一片喧闹。见项羽黑着脸大踏步进来,幕府大厅一时难堪,骤然沉寂了下来。宋义大为皱眉,向舞女乐手挥挥手,乐声停了,舞女们也惶惶退下了。

“次将何以来迟耶?”宋义矜持而淡漠地笑了。

“我非饮酒而来,亦无心庆贺。”项羽冷冰冰一句。

“如此,次将何干耶?”

“秦军围赵,楚军救赵。楚军当立即渡过漳水,与赵军里应外合破秦!”

“次将轻谋也。”眼见大将们一片肃然,似对项羽并无不满,宋义也不好厉声指斥,索性将自己的谋划明白说出,遂矜持地淡淡一笑道,“夫搏牛之法,不可以破虮虱④。用兵之道,大力徒然无用,终须以智计成也。老夫救赵之策,在先使秦赵相斗,我军后发也。今秦军攻赵,秦若战胜灭赵,则我军顺势安然罢兵回师,此谓‘承其敝’也;秦若不能胜,则我军引兵鼓行而西,必灭秦军矣!被坚执锐,义不如公;坐而运策,公不如义。明白否?”

“不明白!”项羽怒声道,“赵亡则诸侯灭!救赵便是救楚!”

“大胆项羽!”宋义终究不能忍受,拍案霍然起身,高声下令道:“诸将听令:自今日之后,猛如虎,贪如狼,强力不可使者,皆斩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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