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陈豨避祸做反王
陈豨自别韩信,遂有反汉之意,乃大招人马,得文武数十人相佐,其势甚大。前时高祖使人查案其宾客之事,陈豨私下略觉,乃暗使宾客往王黄、曼丘臣处相通,因汉无所动,亦不敢先动。
及太上皇驾崩,汉使来请,陈豨愈恐,不敢赴会,乃称病不往。使者去后,陈豨自思汉帝早晚必来伐之,倒不如先发制人,尚不至于被动难防,加之手下怂涌,雄心徒起,乃自称代王,拜程纵为丞相,张春为大将军,候敞为大司马,高肄为都尉,陈武、綦勿卬、尹潘、乘马郗为将军,一面使人连合王黄、曼丘臣,一面举兵攻赵。
赵之党羽群起呼应,于是常山、襄国皆降。陈豨兵至上党,郡守任敖分兵奋力坚守,令人飞报邯郸。相国周昌见事情急迫,乃写救书,令流星快马往关中求救。
高祖闻报,设朝聚文武道:“陈豨谋反,早现端睨。朕念其故旧,视作不见,欲使其知错悔改,复作良臣。不想今日终反,甚失朕之所望也。”
萧何出班道:“陈豨伐汉,有四失:以臣犯君,失理也;趁丧来伐,失义也;以弱击强,失势也;以暴击仁,失德也。有此四失,必难得民心,众背亲离,终不能成势。愿陛下急击勿失,切莫放纵孤容,免成大患!”
高祖然之,遂起二十五万大军,以陈平为参军,陈娟为护军,周勃为上将,樊哙为次将,郦商、灌婴、靳歙、陈武为将军,并关中将佐数十员,即欲起程。
陈平道:“陈豨门客众多,势及河北、河东,非韩王信可比。愿陛下招齐、梁、燕、赵四路诸候共讨之,以早定战事。”高祖然之,遣使分往各诸候处相招,共会于洛阳。齐王刘肥闻之,使相国曹参、将军傅宽引十万人马首先来会。
兵马一到,曹参先来见驾,高祖大喜道:“又见曹公,朕甚欢喜。”遂解玉带赐之,曹参拜受。不一日,梁王彭越称病,使奚意为将引三万兵来合。
高祖不悦道:“梁非边远,梁王怎敢不亲率兵来?”欲叫人责之。
陈涓私劝道:“韩王信、陈豨方反,请陛下勿要再树强敌也。”高祖乃止。
后燕王卢绾遣使至,愿与皇帝会于赵地,高祖遂起兵往邯郸进发。至邯郸,周昌出城接入。高祖问周昌道:“反军何在?”
周昌道:“本攻上党,闻陛下亲引军至,皆退守常山。”
高祖笑道:“陈豨不知南据邯郸以阻漳水,而北退欲守常山,吾知其无为也。”乃令将军王吸先引一军往上党,以援任敖。
周昌道:“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十城,其郡守、尉不得其力,请诛之。”
高祖问:“郡守、尉从反乎?”周昌道:“未也。”
高祖道:“既未反,乃力不足拒乱,无罪也。”遂不斩之。问周昌道:“今大军已至,愿赵军为先部,可择壮士为将。”周昌选四人入见高祖。
高祖见之骂道:“竖子能为将乎?”四人见高祖身后皆是国之名将,无不自惭,伏地请罪。高祖各封千户,以为将军,却不令为将出战。
四人拜谢而出,左右不解,皆问高祖道:“昔日从入蜀、汉,越关伐楚之臣,尚未尽得封赏,今四人得封如此,立何功也?”
高祖道:“此非汝等能知也。陈豨造反,赵、代之地多归其所有。我已传檄四方,征集天下之兵,尚有未至者,今独邯郸之士可用,我何惜此四千户而不以此慰藉赵善子弟。”众皆称善。
高祖又问道:“乐毅可有后人乎?”周昌令赵人寻之,得其孙辈乐叔,高祖乃封之乐乡,号华成君。于是赵地军民感高祖之德,争为高祖效死力。
安民方毕,人报陈豨军出常山,有复犯邯郸之意。高祖大怒,引军直取常山。两军相会,于野地布下阵势。高祖出马道:“唤陈豨答话!”陈豨闻之,策马出阵。
高祖怒道:“朕待你不薄,为何背义谋反?”
陈豨道:“足下不能容人,先掳楚王,后诛燕王,迁韩易赵,大封本家,非贤君长者也。陈豨非是欲反陛下,实欲为生,望陛下勿有怨意。”
高祖道:“定秦平楚,汝非功居人上,非朕宠爱,焉有今日?”乃扬鞭指陈豨军道:“陈豨为我之近臣,甚有信义。因代地为吾之所急,故封其为列候,以相国守代,不想今日与王黄等劫掠代地!官吏、百姓非有罪也,能去陈豨、王黄来归者,皆赦之。”
军士闻之,登时散去三、四成。陈豨大惊,谓左右道:“休闻他言,有擒刘季者,寡人与其平分天下。”陈豨将陈武闻之,拍马挥刀而出,汉军阵上,靳歙抡刀出迎。二人交马,战约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周昌策马至棘蒲候陈武身边道:“阵上与靳歙交锋者,姓陈名武,现为反贼,与此贼同名讳,有辱将军威名也。”
陈武大怒,拍马出阵大喝道:“妄名反贼休走,且留人头予你陈武将军。”言毕,与靳歙双战敌将。
彼陈武抵敌不住,拨马回阵。陈豨军皆丢盔弃甲而走。高祖挥军掩杀三十里,方才鸣金收兵。
陈武归营,高祖道:“今日之战,将军一往无前,功劳居首。”
陈武道:“臣闻贼将亦名陈武,羞与同名,故一时激奋,勇过常时。”高祖笑道:“朕只知卿乃柴将军也,如何与敌寇同名?”遂大赏之。
陈豨兵败,退守襄国,败军四面奔回,伤亡极多。丞相程纵道:“汉军勇而众,我独力难支,不如约马邑来援,分兵据守,旷日久战,方可击退汉军。”陈豨从之,一面约王黄来援,一面分兵拒敌。
高祖闻陈豨退兵,遂引军尽出邯郸,行了一日,为陈豨扼住要路,遂扎下大营。军士来报,说马邑反军王黄、曼丘臣引军来和陈豨,已至灵寿地界。
高祖问属下道:“王黄、曼丘臣为何人?”
识者道:“二人故为客商,后从韩王信为将。”
高祖闻之,哈哈大笑。众将见了皆道:“陛下如此喜悦,必是已有破敌之计矣。”高祖笑道:“商贾之徒,多好利惜生,故吾便知如何退敌了。”乃使族弟刘泽引人备用金钱财物,暗中收买王黄、曼丘臣属下诸将。刘泽引人化装成行路商客,行至中道,偷偷潜往马邑军中行计。敌营诸将得贿赂,降汉者甚多。至其军行襄国时,王黄、曼丘臣手下人马已散去大半。
王黄入城,会着陈豨,商议道:“汉军来者甚众,不可强敌,吾有一计,可敌汉兵?”陈豨急问其计,王黄道:“燕王卢绾久苦于匈奴扰边,不能安枕。今汉帝伐足下,已令征招卢绾之军,然卢绾恐遗祸匈奴与足下,尚在犹豫,久未发兵。若使人往说,使之连合抗汉,可壮势力。吾主韩王信与汉有仇,久在匈奴为将,只消一纸之书,彼军必到。到时三军夹击,还惧汉军不退乎?”
陈豨大喜道:“将军可请韩王信,吾使人使燕,两下齐发,共同退敌。”于是使高肄往蓟城来说卢绾,王黄自使人往韩王信处求救。
使者方去,人报汉军已拔寨而来。丞相程纵道:“汉军来众,襄国不可独守。大王可使一军渡河东袭聊城,图齐、鲁之地。再别派一将驻兵曲逆,与襄国成犄角之势。
刘季见我军动,必分兵去救。敌势已分,襄国可守也。”
陈豨道:“此计甚妙。”
大将军张春道:“臣愿引军去攻聊城!”陈豨乃分兵二万,令张春去了。
王黄道:“某愿引本部守曲逆。”
陈豨喜道:“将军若去,吾更无忧矣。”于是王黄留曼丘臣、赵利助陈豨,自引五千精兵往曲逆去讫。陈豨又恐二处有失,复令大司马候敞引二万军两边接应。
早有探马飞报高祖,高祖道:“此乃陈豨围魏救赵之计。然若不分兵击之,彼得聊城,从后夹攻,必扰乱我行军之计。”
曹参越班请命道:“臣愿引军击之,必斩其将而归。”言未毕,又一将出道:“臣亦愿引兵击之。”高祖视之,乃东武候郭蒙,原为周吕候吕泽之将,吕泽死后,复归高祖直属。
高祖见二人争先讨敌,大喜道:“我军气势如虹,何愁代地不定。”乃道:“曹公文武兼备,社稷之臣也,更得郭将军相助,敌何可惧哉!”遂令曹参为主将,郭蒙为副将,引兵五万,往击张春。自仍引兵去伐襄国。樊哙道:“臣愿引五千军先去探哨,为大军开道。”
高祖许之,樊哙遂引军行。正行间,一军拦住,正是陈豨将綦勿卬,两军摆开。綦勿卬令部将陈奇出马,与樊哙交锋。战不三合,樊哙大喝一声,一刀将陈奇斩于马下,挥军杀来,陈豨大败而回。
高祖知樊哙得胜,即时进兵,直抵襄国城下下寨。陈豨数败,不敢迎战,坚守不出。
次日,高祖三面竖立去梯攻城。陈豨见其势危急,与程纵商议。程纵道:“可放火烧了仓库、住所,出奔高垣,去守代郡。”陈豨从之,当夜二更,在城中放起一把火,趁着夜色,开北门杀出。
军士报予高祖,高祖道:“休要追赶,先定常山属县,再作打算。”
于是入城灭火,拨众将分略诸县,柏人、常山皆降。探马来报道:“陈豨部将张春袭聊城,为曹参所败,现已败投东垣,陈豨一并尽收之,其势复振。又使部将乘马郗北助王黄守曲逆,与之遥相呼应,欲死守东垣。”左右皆道:“陈豨与众将守东垣,王黄引万余人守曲逆,两军互为接应,更兼候敞从中游行,急难图之。”高祖道:“且观之动静,再定破敌之计。”
遂登高望东垣,见东垣城高而险,陈豨动员城中军民守城,军士皆披挂伏于城中,民夫则往来搬运滚木擂石。高祖观毕,回至军中,下令道:“众军士都解甲休息,俟五日后攻东垣。”
众军毕受令。消息传到城中,陈豨令军民日夜为备,只待敌军来攻。至第五日夜,高祖夜半会食,令汉军饱餐,明日会攻曲逆。
将军靳歙道:“今欲攻东恒,准备已久,士兵势气高涨,如上弦之箭,不可不发,如何能弃之先攻曲逆?”
高祖道:“不然。东垣知我欲攻之,日夜备守,急难下之。曲逆不知我攻,出其不意,至必惊扰,攻之一日可破。拔曲逆则东垣势孤。陈豨闻我攻曲逆,必遣别将代守,回援曲逆。半路伏击,可擒陈豨。若独攻东垣,不能卒下,顿兵攻城,死伤必多,如何能拔?陈豨兵若不利,并还曲逆,并兵合势,观我之虚实。吾深入敌地,军无粮草,旬月之间,不战而困。靳将军之言,不合其宜也。”
靳歙服其理,于是三军趁夜往北来袭。行至城下,天刚放明,高祖见守军果然不备,乃令三军急攻东、南、西三门,留北门与敌人逃命。王黄不防汉军突然来攻,坚守不住,遂开北门,与乘马郗俱投马邑而去。
陈豨大司马候敞方驻军曲逆东南,闻得杀声,急引兵来救,高祖令灌婴拒敌。灌婴挺枪跃马,一路来迎战候敞。两军相会,候敞使身边八员健将齐出,围住灌婴厮杀。灌婴奋力冲突,连斩五将,其余三将皆走。候敞大惊,不敢来敌,拨马往北而走。
灌婴不舍,穷追八十余里,力斩候敞,取其首级方归,候敞之军,授首者万余。高祖已得曲逆,闻灌婴追斩候敞,乃扬声赞。
陈豨知高祖弃东垣先取曲逆,大惊道:“曲逆若失,吾孤掌难鸣也,不可不救!”遂令将军綦勿卬、尹潘引三千军先往救之,自引后军接应,留赵利、曼丘臣共守东垣。前军方行间,听得一声炮响,伏兵大起:左有樊哙、右有郦商,各引军出。
尹潘拍马来迎樊哙,交马十余合,被樊哙一刀斩于马下。綦勿卬胆裂,不敢迎战,拨马便走。樊哙催马赶上,脑后一刀,将綦勿卬劈作两半。三千骑兵尽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