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情随心动·大结局
司明海乖乖闭起眼睛。我捏住他的耳朵。使劲拉向两边。他倏然睁开眼。痛呼一声。“疼。疼。噢。”
他揉着耳朵。越揉耳朵越红。
“我的拖鞋在门外。你冤枉我了。你还冲我吼。所以我要报仇。”我跳下桌台。小心翼翼踩着司明海的脚面。穿好拖鞋之后。回头对一脸郁郁的司明海扮鬼脸。
阳光明媚的一个周末。我在画室里画画。司明海端着杯咖啡。叉着腰走进來。
“待会儿画完了陪我去趟市场。我想买点青菜和海虾。”
我握着大号油彩刷沾了点颜料。晕染在画布上。刷刷几笔描出一栋房子的轮廓。
“碧海蓝天。海滩小屋。我喜欢。我们在海边盖一栋复式小别墅。养两条狗。你画画。我弹钢琴。是不是很惬意。”
我冲他笑了一下。说:“明天司氏召开董事会吗。你怎么有时间在这里陪我闲聊天呢。”
近來缦熙酒吧里酒池肉林的氛围慢慢淡化。司明海拆掉了几个小追光灯。酒吧里的音乐光碟换掉了纸醉金迷。引人遐想的浮华风。他放弃了之前鼓噪的吸金方式。恢复了缦熙酒吧在国内亲和派的路线。
缦熙酒吧的格调一换。客人的族群也跟着焕然一新。虽然有钱的阔佬少了。但多了些寻梦人。司明海都称呼他们为寻梦人。大概是有点lifestyle的意思。
司明海笑容轻淡。带着玩味说:“也许我已经不在乎明天的结果是什么了。赢或者输。对我來说影响不了我的心情。筱羽。我忽然想通了。最好的防守不是进攻。而是撤离。爷爷一直想激发我身上的暴戾因子。我也差点随着他的想法走。但是我发觉我不应该这样。我应该试着找回我自己了。”
“你打算和爷爷握手言和吗。”
“谈不上言和。我只是完全退出这场游戏。不论爷爷怎么刺激我。我也不玩了。权利制衡留给喜欢权术游戏的人去玩吧。我沒兴趣。所以不跟着浪费精力了。”
“明海。你做得很好。爸爸知道你想通了。一定会很欣慰。”
司明海凑到我身后。腼腆的说了句:“那你有觉得欣慰吗。”
我抬头撇了他一眼。“还好。你要是沒事的话。出去逛一圈吧。我还沒画完。你不要打扰我了。”
“你在画什么啊。”
“佑凝公司的案子。上次你点评的那个。”
“你不是已经交稿了吗。”
“我现在有灵感了。想再画一幅。反正也沒其他的事。”
“不要画了。我们出门逛一下。我想去买菜。”
“可是我现在还在画。画到一半你让我跟你出门干嘛。你自己去吧。我沒时间。”
司明海拿走我手里的画笔。他转了一下我坐着的转椅。让我面对他。
“和我出去吧。以后可能沒机会再回到这里。附近的小吃店有几家你爱吃的零食。我们去买一些回來。逛逛附近的小路。看看风景。记住这里的美好。”
“你为什么这样说。搞得好像临终遗言。明海。缦熙酒吧在这里。我们为什么要走。等等。你不会想离开这里吧。”
司明海点点头。“恩。我不想跟爷爷争。当然要离开他的地盘。缦熙酒吧我们回国再开一家小的。保持原有风格的酒吧。我想把美国的缦熙酒吧全部停掉。就像我们当初來的时候什么也沒带來。离开什么也不留下。”
“明海。你放的好快。我都來不及反应。我们只是说让你想一下。结果你做好决定了行动这么迅速。”
“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不喜欢拖拖拉拉的办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聪明。领悟力多强。一旦我想清楚的事。必然快刀斩乱麻。把它迅速解决掉。”
司明海确实像他说的。绝不拖沓。我想我该收拾行李。办理手续。把一切打包好。等他说完成的时候。我们直接搭飞机离开。回到我们的故乡。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司家的印记就让它留在美国。不必追随回中国去了。
清晨稀薄的雾气渐渐散去。太阳柔和的光线穿过云层。给汐卡酒店镶了层金边。我下了车。仰视二十多层的台阶。四周聚集了很多记者。三三两两身着黑色西装的精英人士缓步迈着台阶。走进汐卡酒店里。
爷爷乘坐的加长豪华轿车停在广场上。好多记者蜂拥而至。司明理和几个保镖护着老爷子从贵宾通道进入酒店。司明海和我站得比较远。因为司明海鲜少露脸。媒体记者只是听说这次董事会选举将上演爷孙大战。所以翘首以盼等着捕捉最有卖点的反目照片。他们哪里知道一向低调的司明海已经退出了董事会。
昨天司明海跟司明理彻谈两个多小时。送走司明理。司明海只跟我说他不参加董事会了。我们三天后回国。其他的我也沒什么好问的。
至于爷爷那边。司明理会协调好。总之司明海用司氏所有股份换取了人身自由。经过司明海差点夺权这一闹。我想爷爷应该不会再打这个倔强孙子的主意了。司明海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他不是不会耍狠招。他阴起來比谁不狠。
退出了。一切也该结束了。最后的告别还是要参加一下。司明海带着我进入汐卡酒店。我们待在会场后方的一个特别接待室。向阳的一面是大型落地窗。司明海站在窗前。双手习惯性插着口袋。他的脊背挺得笔直。面对外面入眼的繁华。他始终正面直视。似乎永远不会弯下他的脊梁。不会软弱的退缩。
“放开一切的感觉真好。美国是个容易让人迷失自我的地方。时间过得好快。转眼间我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一年多的时光。这样走了一圈。缦熙酒吧还是缦熙酒吧。我还是我。好像什么也沒做。我曾经拥有这里的全部。虽然形式上只差一步。现在。我又回到了从前。对司氏汐卡沒有话语权了。但是那种握在手心里的感觉还在。并不会消失。”
“你证明了你自己呀。从前你只是讲说你要灭了司氏。可是从來沒这么做。现在呢。你放了司氏一马。我想说你不是沒得到。你不愿意要它而已。但凡你想要。就能得到全世界。”
司明海仰起脸。闭着眼睛享受阳光的照耀。这一刻。他可以举重若轻。任取他想要的。豁然放掉他从不想拥有的。当不必假借任何工具就能达到内心的满足时。那就是毫无压力的幸福了吧。
“我打扰你们一下。不介意吧。”弛佳灵抬手轻叩几下。娇俏的脸庞上沒什么表情。下巴瘦尖。这几日清瘦了不少。她很客气的说。“明海。我能问你几个问題吗。”
司明海沒料到弛佳灵会出现。这几天他一直在躲她。他已经要结束一切了。不想帮弛佳灵乞讨回弛晨定制。这不是他冷血。而是他觉得弛佳灵总需要经过一些事才能长大。他必然可以为她遮风挡雨。但是他沒权利阻止她成长。任何人都沒资格这么彻底的干预另外一个人的人生。
“佳灵。我想我们沒什么好谈的。如果你想要回弛晨定制。我想你应该去找爷爷谈。或者去找施铭翰谈一谈。我沒有办法帮到你。抱歉。”
司明海不等弛佳灵纠缠。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弛佳灵刚刚好不容易堆起的微笑一瞬间垮掉。她有气无力的说:“明海。如果我求你呢。你也不愿意伸出援手吗。”
“这不是我不帮你。是我沒立场帮你。佳灵。你或许还不知道。我已经签了转让股份的协议。我在司氏一只股也沒有了。我不骗你。我把股份全部转让给明理哥了。我听说施铭翰已经购入弛晨定制了。不是吗。他才是弛晨定制的老板。而且弛晨定制跟司氏不属于连带从属关系。你要我怎么插手。”
“你为什么不要司氏的股份了。明海。你是为了摆脱我才这么做的吗。”
“我不在乎那些东西。股份或者权利。只要是司氏的东西。我可以一分不沾。我放弃司氏。你也是原因之一。我不想夹在你和爷爷之间。或者你和施铭翰之间。你跟任何人的矛盾。都应该有你自己來处理。佳灵。原谅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我想只有我什么也给不了你的时候。你才能真正了解。我不是你可以依靠的那个人。”
“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去面对这么多的困难吗。我们不是朋友吗。明海。你不可以丢下我。你说你会照顾我的。你说过的。”
司明海苦笑一下。他狠狠心说道:“佳灵。你有自己的人生路。不要把你的所有问題嫁接到我身上。好吗。你可以自己去面对。只是你害怕。你不习惯而已。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为你服务。你要接受现实。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就要学会接受承担后果。你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试图耍赖要回已经不属于你的东西。这个现世残酷在于。沒有人会可怜你。佳灵。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你的救世主。你自己才能拯救你自己的命运。”
“可是你不能不帮我。施铭翰不会放过羞辱我的机会。明海。我害怕他。”
“佳灵。我如果出面的话。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五年前你的家族伤害了施铭翰。虽然他伤你在先。可是你可以判他死刑。其他人并沒有这个权利。我想施铭翰要得到的不过是你坦然去面对他而已。话总要说清楚。外人要掺和只是搅局。越帮越乱。佳灵。施铭翰为什么可以步步相逼。因为你一直退缩着逃避他。只要你坚强一点。像个大人有担当。施铭翰出过气了。自然会放过你。”
弛佳灵晶亮的眸子越來越暗淡。她失神的望着司明海说:“说到底你是不肯保护我。司明海。因为你身边有了希筱羽了。所以你才对我这么狠心吗。你们都好自私。那如果我求希筱羽。她肯答应我。让你帮我。你是不是就会保护我了。”
“你不用求她。我不会听她的。像你说的。我身边有筱羽。我要保护的人也是她。你求她干什么。求她把自己受我保护的位置让给你吗。佳灵。你还是个小孩子。根本长不大。问題不在她身上。就算沒有她。我也不想保护你。因为我沒什么可以保护你的啊。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明不明白。”
弛佳灵讷讷的说:“我不明白。我只觉得全世界都抛弃我了。连你也不关心我了。明海。我是个讨人厌的女人。我知道了。我不求你了。反正你的心也不在我身上。我是死是活你根本不会关心。再见。”
司明海追到门口。迟疑了一下。返身走回來。
“你放心不下就跟去看看。我沒关系。看弛佳灵的样子好像不太好。你还是跟着她。等她平复下來再说吧。”
司明海叹了口气。乏力的说:“不用了。迟早她会面临独自一人的状况。我不是她的任何人。何必拖延着让她以为我还可以倚靠。算了。由她去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进会场吧。”
我跟着司明海。穿过一条封闭的走廊。进入熙攘的会场。我们坐在靠边不显眼的位置上。
司明理清了清嗓子。开始发言。他先宣读了一份报告。大致介绍了一下司氏汐卡董事会的成员。代表爷爷向公司元老致辞。接下來他话锋一转。澄清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爷孙争权事件。义正言辞的斥责此事件为空穴來风。无良媒体捏造的一出乌龙戏码。
继而公司的公关经理李泽明主持了董事会的整场会议。在他宣读董事会的决定之前。爷爷示意他暂停会议进程。李泽明讲话筒摆到爷爷面前。爷爷逡巡全场。将目光落到司明海身上。停顿良久。收回视线。他看着坐在身边的长孙司明理说道:“各位董事。由于我近來身体每况愈下。我想下一届的主席位置就交给公司的执行总裁司明理先生。董事会的主席向來由公司最大股东担任。昨天我得知总经理司明海先生把自己的股份无偿转让给司明理。我想他为公司做出了很好的表率作用。因为司明理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相信在司明理的带领下。公司会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司明理眼色闪过一丝讶然。爷爷这么做出乎他意料。他昨天是劝爷爷放司明海离开。所以才将获赠股权一事和盘托出。可是他沒想着继任主席之位。爷爷是不是有所误会了。
爷爷是聪明的。他主动让位。其实无疑是告诉司明海。他可以放权。司明海不要司氏继承权。要守护缦熙酒吧的决心在垂垂老矣的爷爷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些震撼。他这个孙子的确比当年的他更决然。他在权利的道路上奔驰了这么多年。到老了才发现。身边有子嗣环绕。无疑是种安慰。
司明海比司家爷爷更彻底。他中途就放弃了登达顶峰的权利。他的心里不是沒有信念和追求。而是他的信念和追求融于家庭。两者不可分。
爷爷接着说:“我决定把我手上握有的股份。无偿转赠给总经理司明海的下一代。我想司家需要有传承。我希望他们夫妇能接受我的馈赠。当是我给他们的新婚礼物。谢谢。”
司明海和我面面相觑。司家爷爷这一手真是又要里子又要面子了。他的孙子放弃权利。他一样不服输。我想他是觉得就此放掉司明海很可惜。故此那拿下一代说事。只是他不知道我和司明海可能沒有下一代。司家爷爷果然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永远不知道他将出哪一张牌。真是个怪老头。
董事会结束以后。司明海过去和爷爷说了两句话。爷爷交代了他几句。由佣人推着离开。司明理和司明海两兄弟目送爷爷离开。
司明理说:“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们。”
司明海说:“谢谢哥。可是我和筱羽不希望有人去送我们。离别的场面还是避免。”
“筱羽。你跟佑凝说了吗。她指定要去送你们的。”
我抿着嘴一笑:“所以我们沒告诉他们。哥。你也要保守秘密。我和明海回国以后。自然会跟他们几个讲。如果提前跟他们说了。我们肯定走不了。”
我们三个说了会儿。忽然听到‘崩’一声巨响。
司明海一愣。司明理已经反应过來冲了出去。
“怎么了。”
司明海说:“筱羽。你留在这里。是枪响。我去看看。”
我拉住他的袖子。慌神道:“我害怕。我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要丢下我。”
“那好吧。听声音应该在会议厅的方向。我们去看看。”
我小跑着跟着司明海。气喘吁吁的往会议室的方向跑。
司明理手里拿着一把枪。他正把枪膛里的子弹卸下來。看到我们。他说:“佳灵不小心扣动了扳机。好在沒有人员伤亡。虚惊一场。”
随后看见施铭翰扶着虚软的弛佳灵。亦步亦趋的走出会议室。两人都沒有受伤。经施铭翰解释。这厮不过是想迫弛佳灵认错而已。谁知道激怒了弛佳灵。本身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他一激。弛佳灵就发飙了。
弛佳灵掏出防身的手枪。本來想自杀或杀了施铭翰的吧。结果枪不小心走火了。这一枪吓坏了弛佳灵。也吓跑了施铭翰的魂。
在那么一瞬间。施铭翰或以为要失去了弛佳灵了。他无限悔意涌上心头。恨不得一切倒回重來。等他发现弛佳灵只是吓得瘫倒在地。其实并未受伤时。他松了口气。但心中那挥着不去的情感骗不了任何人。
施铭翰很大男人的认错并忏悔。也不管弛佳灵能不能接受。一股脑把自己内心的感受全说出來了。司明理赶到时施铭翰还在真情讲说。以至于司明理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退出來。还是该提醒施铭翰他们惊动了所有人。已经有人员恐慌的去报了警。
所谓人在真情时刻。或者突发状况下都会把掩藏最真的那一面表现出來。施铭翰成功说出了心事。让弛佳灵了解到一切不过是他由爱生恨的产物。不管弛佳灵如何选择。他都不会再伤害她了。
弛佳灵小鸟依人的伏在施铭翰怀中。这两人分开就是形同陌路。彼此怨恨的敌人。合一起。竟然看不出不对头。反而相得益彰。
“司明海。你有沒有觉得很奇怪。人呢真是种感情动物。反目成仇可能是因为一件事。重修旧好也可能是因为一件事。人的情感起起伏伏离不开发生的事。到底是事件主宰情感呢。还是情感诱发事件呢。”
我坐在飞机上。看着小圆窗外的白色云海。哲人一样发出感叹。
司明海说:“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两者相辅相成。很难判断。我觉得情随心动是沒错的。因为有情。所以人们会跟随感情变化。做出一系列的事情。一如施铭翰正视了自己的内心。不再由报复的手段來掩饰他的爱。一如我和你。不管我们有沒有宝宝。我都一样爱你。或许换成其他夫妇。他们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最终说分手。”
“情随心动。说得真好。我只希望人不要隐瞒内心最真实的情感。这样可以少做很多错事。少走很多弯路。”
“对啊。就像你教我的。尊重自己的真实情感。抛却面子尊严之类的。做个简单直接的人。会快乐很多的。”
“老公。我发现我们越來越有默契咯。”
“那你猜我现在想干什么。”司明海忽然一脸坏笑的凑近……
两年后。我们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她叫司禾希。三岁半。我想我们会开始一段不同于前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