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亡都之冰
第39章亡都之冰
在河北相州，齐国的旧都东京邺都，曾经是三国曹魏的故地，六朝之王都，如今在齐国败给大周之后，只剩下满目疮痍的残垣败壁，也昭示着一个强盛一时的王朝的落幕。这里曾是三国时期袁绍和曹操行政的中心，地理位置西邻洛阳，北邻邯郸，东临兖（yan）州，南下可攻陈留直逼许昌。属于中原逐鹿战略要冲之地，又有众多大族豪绅历代在此耕耘，可谓是辉煌鼎盛一时。
邺城往北不远就是漳河，这里也是此城的主要航道，寒冬之后已经被厚厚的冰封住，天空浓云密布，灰蒙蒙地飘着小雪。
当然这点小雪对漳河附近的百姓人家来讲并不算什么大事，反倒趁着寒风稍退，几个村子好几队人三五成群的拉着小冰车跑到冰面上。找好位置就抡起冰镐在冰面上凿起来，另一些人身后绑着绳子拉着小冰车送工具和热水的，看着他们装束多是件薄衣裹着厚棕草，队伍里有老有小，齐声呼喊着根本听不懂的吆喝号子，一下一下地整齐凿着冰面，这也是这里百姓历年来冬季凿冰捕鱼补充粮食的习惯。
没过就多久一个个冰窟窿砸好后，村民们刚将渔网沉下去，就听到远处岸边有马蹄声从北岸坡上传了下来，一些青壮的村民拿起冰镐挡在前面，警惕地观察来的人。齐国刚覆灭不久，乱兵有的占山为王的，就算有官兵在，出来打个劫也没什么稀奇的。
一队骑士出现在北岸的岸坡上，七个人，都是黑袍斗笠，看不清面容，他们看了看冰河上的村民，在前排的一个带着斗笠的大汉，做了个手势让其他人等在这里，独自骑马下来向村民慢慢走来。一个村中的长者明白对方的意思，他是不想吓到我们，应该没有恶意。走过去跟那个黑袍骑士招了招手。
“老先生，您好啊。。。”黑袍骑士离着老者四五步远，摘下斗笠，语气恭敬微笑点头。老者看他四十多岁的样子，体型偏瘦个子挺高，眼神锐利眼角有个刀疤，坐在马上得向前弓着身子跟老者谈话，背后背着把黑布缠着的长剑。
“好好。。敢问几位大人有何事啊？”老者也算是见识广，看这装束是个跑江湖的，摘下斗笠就是不怕被认出来，也就是说他不是朝廷通缉的罪犯，见面脱帽这也是一种礼节，一般来讲都是比较有经验的江湖侠士会做的。
“哦，我这是带这帮兄弟想去趟艳雀台做点买卖，但这几天风大，可能吹偏了道，生怕错过了岸口，所以想问一下‘艳雀台’怎么个走法？”
“艳雀台？”老者低头想了一下道：“您是说这京都城北的旧行宫吧？”
“呃。。。这个。。。不过我好像听说是个监狱，这附近还有个行宫？不知道咱俩说的是不是一个地儿。”
“哦，那就是了，那个行宫曾经是个监狱，死过不少人，你说监狱那就肯定没的错了，不过那地方。。。您这是要。。。”
“老先生，您放心，我们就是听说这里有买卖可以做，看样子是找对人了。老人家，您能帮我们指个方向吗？这四周都一个景，河道也看不到头，不知道走才好，继续向前，还是这里过河？”
“嗯。。。那地方，您最好还是向前走个四五里再上岸，这边上岸都是乱石林子，马根本没道跑，往前走能看到一个突出来的岩石，上面有颗不老松，很显眼。过了这个岩石，找岸口上岸再跑个三四里路，您就看到那个昏皇帝的行宫了。”
黑袍剑客听完一笑：“呵呵，昏皇帝，看来您老很清楚啊。”
“活了大半辈子，能不清楚吗，我们这几个村子挨着近，折腾的惨，这一打仗，不管谁的军队来了都是抓人抢粮抢钱的，打完了逃跑的贼兵还放火烧了好几个村子，我们这几个村子还好连成了寨，拼死抵抗才没给烧了。不过这位侠士，您要去的地方邪性的很，我劝您还是别去了。”
“哦。。。那老先生您能说说怎么个邪性法？”
老者凑近压低声音生怕惊动什么似的：“不瞒您说，最近，有些个逃难过来的村民，说那旧行宫那半夜闹鬼闹得厉害，周围附近的村子都不敢住人了，每天一到半夜就听到凄厉的惨叫声，连去到那里的人都有好多回不来的，冰面上多了好多冻成冰的尸体，那样子跟活人一样，可一到晚上就开始往岸上走，吓得周围的村民都没人敢去那捕鱼了，听说是前朝那些惨死的冤魂变的厉鬼。”
黑袍剑客听完，脸色凝重了起来。“您老这些话在下记住了，多谢相告，但我们还是得跑这一趟。”说完朝老者轻轻一个抱拳，挥手招呼后面的骑队示意跟过来。
老者一看他们还是要去行宫，赶忙抓住缰绳拦道：“这位大人，我看您是个讲究人，我知道这些鬼神啊的对您不算什么，但还是劝您别往这地方跑，不管您做多大的买卖，也不该跟自己小命过不去啊。”
黑袍剑客身子前弓，拍了拍老者肩：“老人家，谢谢您的好意咯，我们这买卖做的就是驱邪惩恶的。”
“你们是。。什么人？”
“北武。。。呃不。。前北武峰的剑客。老人家告辞了。”说完轻轻一点头策马而去。
老者看着他们远去，一共七个剑客，都差不多的装束。“哎。。。这年头还有这样汉子啊”又不禁叹了口气。
“爹，那鬼地方到底又怎么了？这帮人是要去干嘛？”说话的正是老者的小儿子，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也就是十几来岁的样子，一脸稚气未脱。
“那地方鬼的很，这都多少年了，阴魂不散的，你们可别靠近那个地方，听到了吗。”
“爹，我听他们说，你当兵的时候在哪待过。是真的吗？”
老者回到自己这边凿开的冰洞附近坐下，看着渔网，大家都坐在冰洞附近休息等着收渔网，不少人也都挺好奇的围了过来。老者看了看他们道：“你们啊，太年轻，好多事不知道。”
“那您老说说呗，让咱们也知道一下啊。。。”旁边蹲着的一个村民接话道，反正也是闲着凑个热闹。
“给你们讲讲也无妨，主要是怕你们干傻事。那鬼地方，你们知道是行宫，知道皇帝行宫是干什么的吗？”
“这有谁不知道啊，皇帝游玩居住的地方呗。”
“那地方以前叫铜雀殿，是当年三国时期曹操造铜雀台后，又在城北按铜雀台主殿的格局造的一个小行宫，依山傍水金顶青瓦，亮的很，听说里面那柱子得两三个人才抱得过来。几代兵乱那地方也没给毁了，一直到后来的齐皇帝他爹掌朝那会，把那地方又翻修了一遍，咱们村的还有还多被征了过去，都是你们祖爷爷辈的，好多没能回来。可那齐皇帝。。。你们知道齐皇帝吧。”
“您说的那个齐皇帝啊。”
“就是疯掉的那个。”老者一边喝着热水，一边不耐烦的回道，似乎并不太愿意讲这段往事。
“疯掉。。。那个把自己妃子杀了，用她腿骨做成琵琶弹的那个？”
“对，话说也十多年了吧。那会我还在这漳河做巡防的士卒，跟我一起的还有咱们村的张大哥。我们当时就在前面孤石松那地方沿着河道巡哨，那天直娘贼的冷，冻的手都不敢伸出来。你们张大哥跑的地儿比我多，就跟我说了些城里的事，说城里死了不少人，都是被砍头的，每天好多车把没头的人往城外拉，据说都是些前朝的大贵族，谋反什么的，可一看死的都是些老头女子孩子的。还有不少人被关到了城北的地牢里。说是地牢，其实就是那个疯皇帝的行宫下面的地牢，你别看那地方金光耀眼的，进去后可没有活着出来的。我当时问了句‘那得多少冤魂啊。’我记得特清楚，就在我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听到脚下‘咚咚咚’的响，当时吓得我俩以为冤魂索命来了，赶紧把身上的兵服脱了，抱在那没敢动，后来觉得不对劲，脚下好像有东西，就跪下来把冰上的雪扫开往下一看。。。”
“怎么了？”
老者深深吸了一口气“那。。。那冰下面。。就看到有个东西在动，‘咚咚咚’的一下跟着一下。。。不像鱼，看的到挺像人一样，过了一会整个冰面到处都是这个声音，前后左右到处都是，声音特闷。”颤抖着看着远方，那天情景就像眼前一样。
“是人吗？”
“我猜是吧，可他们怎么能在冰下面漂了这么远还活着。。。”
众人陷入沉默不语，突然身后远处有个女人惊悚的尖叫声，紧跟着有人大喊道：“喂！快来人啊！”
“怎么了？”老者这一边的人刚站起要往他们那走去。
“来人！这洞里有东西！”喊话的是后面不远的渔洞的一伙人。
“怎么回事。”
“捞。。。捞出死尸来了！”
老者回头一看自己这边凿开的冰洞里，一张惨白人脸浮在水面外面，张开着的眼睛和嘴，眼球已经发白，只有一只手卡在渔网上，僵直地伸出来，好像在等人救一样。
“我们这边也有。。。”“这边。。。来人啊。”远处的呼喊声，女人的尖叫声，惊吓中抱着孩子跑向岸边的村民，整个冰面乱成一片。
老者刚跑了几步，突然站住转身惊恐地看着剑客前去的艳雀阁方向低声道：“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