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漠(二)
那匹头狼缓缓俯下了身子,这可不是意味着臣服,而是进攻的信号!头狼一仰头,凄凉的狼嚎再次响起。这时,狼群动了。
风,似乎又更大了些。
风裹挟着沙,狼裹挟着风。它们的双眼中充满了狂热,隐隐地闪烁着猩红的光芒。正如传说中的那样,狂奔时的沙狼也是悄无声息的,好像大漠中的幽灵,在不经意间夺去你的生命。但它们的爪与牙早已焦躁不安,渴望着鲜血,狂奔的狼群,又宛如一把屠刀,屠刀落下,方是要用死亡才能平息。
又一头受了惊的骆驼疯狂地跃动,竟摔下了它身上的主人,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除非你有翅膀,不然即便是沙漠中的精灵,也难逃离这些魔鬼的屠戮。
看到了送上门的食物,一头早已按耐不住的沙狼一跃而起,竟只身直接跳到了骆驼的背上,连撕带咬地将骆驼扑倒,紧接着,数头沙狼也加入了这场屠杀。这头骆驼身上载着的瓷器早已全倾倒在地,落在沙地上的那些白瓷碗没有碎掉,映着血光却正如江南的粉瓷一般瑰丽动人。可再怎么美丽,终究透露着一股腥气。
在沙夫们的眼中,尽是难以掩盖的绝望。
一只跑得快的沙狼已经快到那伙人身前,它俯下身来,准备扑向福伯。
福伯抽出了防身用的钢刀,或许他是想在这些魔鬼面前维护他的最后一点尊严。
那头杀狼纵身一跃,还有另几头杀狼紧随着他,准备扑向其余的沙夫和骆驼,他们都要葬身沙海了!
福伯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他的死亡。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光划破空间,在那头沙狼即将扑到福伯时将它击落在地。紧接着,又是数道银光随之呼啸而来,打到其余那些刚刚跃起的沙狼的头部或腰上,也将他们都击翻在地。
厚重的狼膻味熏得福伯睁开了眼,没有想象中的被狼爪撕开身体,反而发现奔来的沙狼都刹住了脚步,都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清晨和傍晚的沙漠要凉快些许,可这毕竟是大漠,再怎么凉快。,也只不过是没那么灼人罢了。但此时此刻,这些劫后余生的沙夫们都感到了一丝寒意,战栗之余,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散落在地的银光深深地陷在沙地里,形成一个个沙坑。福伯往坑里掏了掏,竟摸出了一枚银币!这些银币便是那些道银光!
狼群似乎是被这些弹来的银币的威力所震慑到了,它们都停了下来,不敢轻举妄动。而那几只被弹中的沙狼更是都推到了狼群的后方,似乎都受了不轻的伤,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还不时冲着沙夫们露出或惊恐或凶狠的神情。
年轻的沙夫们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而福伯盯着手中的那枚银币,一边摩挲着,一边想着这枚银币的主人会是谁。福伯的阅历自然不是那帮愣头所能比拟的,一个名字突然从他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这时,一声鹰啼响彻青天,一道黑色的闪电从远方刺来,在人群和狼群的头上盘旋。
那是一只雄鹰,一只属于判官的雄鹰!
黄沙怒涛涛,西风如烧刀。鹰啼判官至,死生两逍遥。
相传,在这茫茫西北大荒漠中,有这么一伙人,他们武艺高强,来去如风。他们不算沙匪,从不打家劫舍,却会向途中遇到的沙夫索要保护费;他们又不是侠客,杀起人来绝不心慈手软,最爱黑吃黑,但不可置否无形中保护了无数沙夫。他们被沙匪们视为死神,又被沙夫们视为保护神。而那帮人的头领,则是被称为大漠雄鹰的——大漠判官!
判官在这茫茫大漠,留下了很多传说。判官行事,全看天意。他心情好时,可能会与你称兄道弟,护你穿过这万里茫茫大漠;他也可能心情不好,看你不爽,将你人杀了钱抢了就这么一走了之。而决定他行事的,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抛硬币。相传,判官有一枚价值连城的古曼陀银币,通常用来当作护身符。但每当他要做出什么难以抉择的判断时,他就会拿它出来抛一次。抛银币决定下来的事,他便一定会去遵守。据说,他的那枚银币,一面刻着生,一面刻着死,而银币决定的事,又大多关乎人的生死,判官之名,便由此而来。而那雄鹰,则是判官的宠物,往往就是鹰啼响,判官至,所以大漠雄鹰也成了判官的一个标志。
“是判官大人,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福伯兴奋地对同行的沙夫们喊着,虽说判官是个喜怒无常的人,但绝大多是沙夫还是将判官视作他们的保护神,有的甚至还将雄鹰作为他们的护身符。
福伯的运气不可谓不好,不仅碰上了传说中鬼魅般的沙狼,还遇到了与雄鹰般飘忽不定的大漠判官。有那实力强劲的神秘男人在背后撑腰,福伯手中的钢刀握的更紧了,腰背也挺得更直了。
听到了福伯的话,那些慌乱的年轻沙夫顿时稳定了下来。在危险中,你越慌乱,你离死亡便越近;相反,你只有保持冷静,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年轻沙夫们都为之一震,虽然他们资历浅,但凡在这大漠混的,谁还没听到过一些判官的传闻。他们瞬间由恐惧,茫然和不知所措中走了出来,转而变为激动和喜悦!
“判官大人,快帮我们赶走那些沙狼吧!”
“判官大人,我愿把一半的钱分给你!”
“判官大人......”
“判官大人......”
狼群似乎被人们的话语弄得心烦,头狼甩了甩头,向人们狠狠吼去,那些年轻沙夫们顿时闭了嘴。
好像就是一阵风吹过,那不远处的沙丘上便出现了一伙人,他们都一袭黑袍,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大刀,长矛,铁锤,链锁,门和栅栏?......为首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大漠判官了,他比绝大多数人想象的都要年轻,大抵三十左右的样子,长相英俊硬朗,系着一个红色头巾,满头脏辫就这么自然地披着,那如同鹰隼的双眼射着刺人的光芒。而他手中拿着一个样式古朴的银币,摩挲着。
突然,判官将那枚银币抛了起来,在空中翻滚着的银币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一抹诡异的光。福伯的心猛地一紧,他意识到判官开始判命了——判这货沙夫的命。
福伯的双眼紧紧地盯着那枚翻滚的银币,直至落入到判官手中。判官看了看银币的正反,轻轻叹了口气,将银币放入怀中收好,竟转身打算离去。
福伯的心顿时沉入谷底,面如土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