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诀别，未语泪先流
月夜低迷。
霍云溪静静站在城楼上，满头青丝优雅的挽起，发间缀着几只精致华贵的梅花样式的金钗，如上等丝绸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随风飘扬。她身穿一身雪白锦貂裘衣，袖边、领口滚着白色狐毛。纤细的腰间系着一条金色流苏，流苏带身上每一结花处皆缝有一颗珍珠。裘袍外头又罩了件披风。
她低头看着凤城内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嘴角不觉泛起了一丝笑意。
他这次没有骗她！
前日，他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将凤城的百姓全都找了回来，整座凤城又再次恢复到往日的安宁，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轻轻抬起芊芊玉手，几片雪花静静的落入她手掌心，接着便融化成一滴滴雪水，从她的指尖滑落。
昨夜，她恳求了他一夜，他才终于答应放了李绝七，让他留下守卫凤城。
她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底线了。她应该感到庆幸，他终究还是放过了凤城，放过了所有人。
嘴角始终挂着微笑，白嫩娇美的脸儿因为寒冷而微微红润，看来更加的诱人三分。
“云溪？”一声试探性的询问声响起。李绝七愣愣的看着眼前身穿女装，貌若天仙的霍云溪，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听见呼唤，她轻笑回头，眼中透着无比的宁静。“七哥。”柔柔的声音响起，几乎要将人的骨头都酥软了。今天，司空烈答应她，让她最后一次和李绝七聊上几句，但不能超过半个时辰。她无奈的轻笑，为他莫名的占有欲感到震惊。
“云溪，真的是你！我差点没认出你来。”李绝七眼中闪过惊艳，刚想上前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莫名的紧张了起来，甚至不敢去直视她的眼睛，只是不时用眼角偷偷的看上她几眼。
看见李绝七的反应，霍云溪忍不住轻笑出声，接着柔柔说道。“七哥，今日云溪找你来，是有事想要恳求你。”
“什么事？只要是七哥能办到的你尽管说好了。”他毫不犹豫的回答，当抬头直视她时，又再次尴尬的转开了视线。
霍云溪慢慢走近李绝七，轻轻摘下了颈间带着的凤型玉坠，无限惆怅的说道。“这块玉坠是爹爹留给我的，他说只要我带着玉坠一天就有责任保护凤城一天。”她拉起李绝七的手，接着将玉坠放入了李绝七的手中。“现在，我把它交给你。我希望你能替我完成爹爹的遗命。”
李绝七紧攥手中玉坠，终于感到了不对劲。“云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离开凤城吗？”他不懂，现在所有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凤城的百姓都回来了，金鹰国的大军明日也要离开凤城了。那云溪为何突然和他说这些话，他整个人都被她弄糊涂了。
霍云溪轻笑，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已经滴落。“七哥，我已答应了司空烈和他一起离开。今生今世，不在踏入凤城一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离开？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是不是他威胁你，是不是！”李绝七闻言，整个人都乱了。他用力抓紧霍云溪的手臂，激动的问道。
他简直无法去相信自己听见，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难怪司空烈会突然让凤城的百姓回城，难怪他能够平安的从牢里放了出来，这一切一定是云溪和司空烈交换的条件！他不能接受，他该怎么去接受！
柳眉微皱，霍云溪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七哥，你不要这样。事情发展成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不是吗？如果用我一个换来凤城的安宁，换来千千万万的生命，是值得的！”
“那我呢！我怎么办？你竟然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如此狠心啊！”李绝七高声怒吼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被狠狠的撕扯了碎片，痛的他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霍云溪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去，默默的流泪。
“云溪，回答我！在你的心中难道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难道你真的忍心要这样伤害我吗？”李绝七黯然神伤，虽然他知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改变，可是他还是存有一点的侥幸心理，他希望霍云溪能够告诉他，在她的心中他是多么的重要，她是多么的爱他！哪怕，哪怕是骗他也好啊！
可是，霍云溪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霍云溪背对着李绝七，声音哽咽，将内心的真实想法全数说了出来。“七哥，在我心中保住凤城的百姓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会去想！七哥，你一向懂我，何必在苦苦相逼呢！”
李绝七连退几步，双手用力握紧成拳，他这一使劲扯动了胳膊上被白虎咬烂的伤口，瞬间血流如柱，一滴滴全都落在了雪地上，融入了雪中，慢慢将洁白的积雪染成了红色。
“我逼你！你说我逼你！呵，哈哈――我逼你！原来在你看来我是在逼你！哈哈――”李绝七突然放声狂笑，仿佛听见了什么最好听的笑话一般。在他的心中，他一直把霍云溪当成是自己的最爱，自己的唯一。为了她，上刀山下油锅，他可以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如今，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哪怕只是个下人也好。可是，他没想到，在她看来他竟然是在逼她！他竟然是在逼她！
温热的流水顺着方正的脸颊滑落。他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的傻，笑自己在她的眼中竟是这样的一文不值！
“好，从今日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在无瓜葛！以后凤城再也不需要霍云溪了，我自会守护。”
说完，李绝七仰首维持着自己仅存的一点男性尊严，走下了城楼。
雪越下越大，那抹纤细的身影却始终立在城楼，不愿离去。
她知道她深深的伤害了李绝七。可是除此之外她别无它法！她已经是司空烈的人了，她怎么能够还让李绝七对自己留有感情呢？那样只会让他以后更加的痛苦。所以，今天她选择用这种方式去斩断他对自己的情丝。长痛不如短痛！
她相信终有一天李绝七会忘了自己，到时候他会娶妻生子，会生活的幸福美满。那时，他就会明白他对她的感情是多么的可笑。他就不会在想起她，也不会在因为她而难过。
“七哥，对不起……”
霍云溪紧咬红唇，慢慢的闭上了双眼，颤抖的睫毛下滴滴清泪不停的滑落。瘦小的身子，仿佛快要支撑不住，在风雪中摇曳。一种悲伤的味道弥漫在她的四周，几乎让她难以呼吸。
清晨，金鹰国的大军就已经整装待发，离开了凤城。
坐在马车上，霍云溪一直透过马车上的窗户紧盯着城门，她期待着李绝七能够出现，能够最后见他一面。可是直到大军越走越远，凤城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也没有看见李绝七的身影。
他，没有来送她。
他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不愿去见她！他果真恨极了她。
如水的眼眸中藏着深深的哀愁。李绝七从小便伴着她长大，俩人之间的感情亲如兄妹，在她的眼中除了爹爹，李绝七当属是她最重要的人了。她希望有一天，俩人能够再见。那时，但愿他还认她这个妹妹。
城楼上，那个高大的身影看着金鹰国的大军，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黑眸中满布着血丝，强健的身体几乎摇摇欲坠。
云溪，那个他深爱着的女人。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他而去了！他的心整个被挖空了，让他痛不欲生。
他发誓。今生今世，他不会在爱……
军队愈近北方，气候愈近寒冷。
与南方的景象不同的，它是一片辽阔的大草原，尤其在到了金鹰国那一带，游牧特色更形表露无遗。而天气，也因愈向北移而更加寒冷。
离开凤城的第五天，在正午时分，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
高耸入云的岩壁，，环绕著那座巨大的城，远处看去格外的宏伟。墙壁的每处都修的平正，陡峭难攀。在城墙顶下面的墙壁上，有着高高低低、无数的箭垛，每个箭垛内都有重兵把手，随时都处于战斗的状态。
巨大的城门，是用深山内生长了千年以上的杉木制成，外部在镶了厚重的铁，恐怕这世上在最精锐的军队，都无法击破这座固若金汤的城。
霍云溪看到眼前的景象，这才明白凤城和金鹰国的差距是多么的大！和他们这一层层的防护比起来，凤城简直就像是个暴漏在所有人，面前的羊，只能任人宰割！
这座森严的巨大城墙，此刻却敞开了城门，等待着迎接他们的王。人们齐聚在城墙下，或是走出城门，伸长了脖子等著。
当天边出现气势磅礴的队形时，人们静默屏息著。
军队接近，当墙上的驻卫军逐渐看清，来人是一队举著展翅金鹰的黑色大旗的骑兵时，整座城起了骚动，男人们的呼啸，女人们的欢呼，共同响彻云霄，回荡在城墙上。
等候在城门前的男人，迫不及待的策马奔出，用最快的速度，奔驰到司空烈人马的两侧，才转向并行，一面策马簇拥，一面高声呼啸著，庆贺他们的王终於再度回到这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