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绝望之时
可是当瑞尔经过艾伦身边准备走进考场的时候，艾伦却发现，他脸上的表情仍然很沉重，因为艾伦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想鼓励一下他，可瑞尔却一脸为难地跟他摇了摇头。
艾伦赶紧把阿丽莎叫到一边问她怎么回事。
阿丽莎叹了口气说：“我也没办法……我已经尽可能详细地跟他讲了两遍要领，可是他却说，他根本听不懂……”
艾伦听到这些也无话可说了，刚放下的心又重新吊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等瑞尔从考场里出来，光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毫不意外地得了0分。只不过这次没有像上一场考完那样什么都不说，反而主动跟艾伦和阿丽莎说道：“唉……大概我还是太笨了吧，我尽了最大努力在让鸡蛋悬空的同时把魔力运送到它里面，但我根本感觉不到究竟送进去了多少，等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结果连同盒子一起炸得粉碎……不过还好没有像我前面那个家伙一样，鸡蛋还在空中的时候就炸开了，蛋清溅到了温斯洛小姐的裙子上，把她气炸了，直接取消了他接下来的考试资格。”
艾伦这才明白，在瑞尔出来之前，那个被赶出来的哭哭啼啼的孩子到底做了些什么。当时他听见温斯洛小姐在考场里怒吼，还担心了一下会不会是瑞尔出了什么差错。
可是他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安慰瑞尔，只好紧闭嘴唇保持沉默。
这时候又开始下雨了。
“走吧，回家吧。”瑞尔撑起伞，低着头说道，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场考试又没通过，他的排名肯定是倒数了，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已经与克里瓦里无缘。
三人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明明有两个都顺利通过了考试，却谁也高兴不起来。
又是一路无话。只能听到人们从他们身边快速走过时的瞬间嘈杂，和雨滴落在地上，打在伞上的声音。
瑞尔一反常态地只顾低头走路，因为大脑一片空白，就连已经走到阿丽莎回家的路口都没察觉。胸口沉重得像有块石头压着，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他一直往前走，艾伦来不及和阿丽莎多说什么，只是匆匆道了一声“再见”就赶紧追了上来，他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他怕这个状态的瑞尔再出什么意外。
路过老奥德里安的糖果屋时他们也没有停留。不要说什么空气糖了，就算是现在给瑞尔面前摆满美味他都不会看上一眼。
他们到家时康纳夫妇都还没下班。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瑞尔刚踏进家门就撇下这么一句，上楼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了。艾伦尽管担心他，却也只好一个人留在客厅。
艾伦只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每一秒都像是一个小时那么久。直到客厅里的报时鸟叫过了三声后不久，康纳太太回来了。她今天在路上走得很快，因为想第一时间知道这俩孩子的考试进行的是否顺利。
“艾伦，怎么你一个人坐在这儿？瑞尔呢？”平时这俩人总是形影不离，康纳太太一进门看到只有艾伦一个人坐在客厅，好奇地问道。
“呃……瑞尔他一个人在二楼。”艾伦不知道该怎么跟康纳太太说才能让她不担心，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是不是考试不太顺利？”康纳太太敏锐地察觉到了是怎么回事。
“嗯……我这边还好……他那边确实不是很顺利。”艾伦也不想看见康纳太太失望的表情，但是又知道这事是瞒不过去的，只好如实说道。
康纳太太听了也不再继续追问，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喝了杯咖啡就去厨房做饭了。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康纳先生也回来了。同样是看到客厅里没有瑞尔，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不过还没等艾伦回答，就听见二楼的房门开了，瑞尔从屋子里慢慢走出来。他眼眶有点红肿，像是刚哭了好一会儿，走起路也很慢，面无表情。
可瑞尔看起来越是平静，艾伦心里就越不安。因为他知道，初尝绝望的时候只会感到恐慌和痛苦，只有真正万念俱灰的时候反而会变得平静。
“怎么了，瑞尔？这看起来可不像平时的你。”康纳先生问道。
“爸爸……我去不了克里瓦里了。”瑞尔的声音很沙哑，本来看起来已经平静下来的他，一提起来这件事眼眶里又开始有泪珠在打转。
“到底怎么回事？你先把事情说清楚。”康纳先生把他从楼梯上拉下来。
这时候康纳太太也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跟他们一起坐在客厅里。
“上午的笔试我基本上不会做，就算情况好一点，大概也只能得二十分……下午的应用测验我更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大概是我本来就没有天分吧，本就不适合当一名魔法师……”瑞尔揉了揉眼睛说。
“不不不，没有的事，明明就是那个温斯洛小姐有意在刁难咱们！她出的题目实在太难了！这次参加考试的有将近两百人，只有阿丽莎知道怎么做，而且要不是有她帮我，我现在肯定也是0分！所以你不用为这次的失败感到沮丧……”艾伦的情绪罕见的有点激动，打断了他，站起来说道。
“可我最难过的还不是这个，艾伦。”瑞尔突然苦笑了一下，打断了艾伦，说：“我没办法陪你去克里瓦里了。”
艾伦听到这句话后心里五味杂陈。起初他只是替瑞尔这个状态感到难过，现在突然又多了些心酸。他站了好久，感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叹了口气重新坐下，不再说话。
“不过……”瑞尔看艾伦心里不好受，反而来安慰他：“还好有阿丽莎，上午的时候我看她写得非常顺利，看样子问题不大，你们俩的名次应该都会非常靠前……嗯，虽然我去不了，但是有她在，总好过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艾伦想说些什么，但是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现在下结论是不是还太早了，瑞尔，”康纳先生这时候开口了，“明天不是还有最后一项吗？”
“可是那个不算成绩的，爸爸，那个只是作为参考意见。”瑞尔说，“真正能决定我们命运的是今天这两场有分数的。”
听到这些，连一向什么都看得开的康纳先生也沉默了，他也知道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那我就陪你一起，再来一年！”艾伦说。
瑞尔听到艾伦这么说，愣住了。
“这一年里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有我全力帮你温习理论知识，一定没问题的！”他的语气听起来坚定无比。
“别这样，艾伦，别耍小孩子脾气。”瑞尔还没说话，康纳先生先开口了，“你手里握着的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知道明年还会出什么变故。”
“对，艾伦，别太激动，冷静点。”康纳太太也劝道。
“没错，艾伦，爸妈说得对，你没必要陪我再冒这么大的风险。”瑞尔感受到了艾伦的心情，一阵温暖从心底涌出，只是他好像仍然对自己没有太多信心：“你就和阿丽莎一起去吧……我是真的没有天分。”
瑞尔说完，四个人坐在一起又沉默了，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沉重气氛。
“那你也不要放弃，瑞尔，我和阿丽莎在克里瓦里等你！”，过了好一会儿，艾伦才再次开口：“就算这一次去不了，你也要继续努力，我想明年伊芙温斯洛应该不会再来了，只要不是有人故意刁难你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瑞尔低着头不说话，眼睛盯着地板，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你本来就比我小一岁，明年再去也一点都不晚！”艾伦察觉到刚才已经对魔法丧失信心的瑞尔开始有些动摇，赶紧继续说道，“克里瓦里的学制是四年，就算你晚一年去，咱们在那里还有三年可以一起度过，不是吗？”
“艾伦说的没错，瑞尔，让艾伦先你一步去克里瓦里也不见得是坏事，起码你们两个不用一起适应那里复杂的新环境。”康纳先生也一起劝道，还不忘带上他一贯的幽默风趣：“我和你妈就是在那儿认识的，我比她早一年进入克里瓦里。那座学校实在是太大了，我在那儿整整一年才弄清楚去上哪门课要走哪条路，想当初你妈刚到的时候要不是有我给她带路，我估计她到现在都不一定能顺利毕业……”
说到这儿，康纳先生似乎有点得意忘形。康纳太太重重地咳了两声他才听到，然后发现她正表情阴郁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还有阵阵杀气，“那可不，亲爱的迪恩康纳，现在想想，我能毕业还真是全靠你啊！”康纳太太说。
“呃……不不不，可能是我记错了！让我再想想……啊，还是多亏了你天资聪慧！”康纳先生一听康纳太太这么说，赶紧改口。他知道康纳太太生气的后果有多严重，有一次他只是说了一句面包烤得又硬又难吃，康纳太太一气之下给他吃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水煮玉米。他可不想再有一次这种体验。
不过康纳先生的话好像确实起到了作用，起码这会儿的气氛已经变得融洽多了，瑞尔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再那么沉重。
“嗯……那……”瑞尔咬紧嘴唇沉默着，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咬了咬牙，终于抬起头开口说道：“我这一年一定会加倍努力！”
看到瑞尔终于重新拾起信心，康纳夫妇感到十分欣慰，艾伦也长舒一口气。看来今晚他们能心情愉悦地吃饭，并且睡个好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