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1节 歌森之议
在主展示台背后，被大量雾气遮掩的云土之上，矗立着一座水晶宫殿。
这座宫殿，是晶目族为歌者与羽森一族建造的。也算是，歌者与羽森一族的临时驻点。
宫殿内，穿着玫瑰藤长裙的绿肤女子，蒲扇着挂在耳朵上的两片巨大垂叶，从半空中飘飞下来。
悠悠荡荡的落在了一面呈现着展示台画面的镜子前。
镜子附近有数个和她同族的羽森族人，以及数尊如凋像矗立的歌者族人。不过，绝大多数的歌森族人，都处于镜子外围，在黑暗的阴影里窃窃私语。
只有一个手拿长笛的艺术家凋像，站在镜子前，迎照着宫殿头顶的光源。
玫瑰藤长裙的女子与手拿长笛的凋像，这两位的身份，只要是看了这次展示会的人，都不会陌生。
正是之前登台过的羽森一族的玫叶夫人，以及歌者一族的魔笛。
“如何？”魔笛看着飘落的玫叶夫人，开口道。
魔笛的声线带着一股金属质感，配合顶光照耀下的黑金皮肤反光，真的宛如一尊活着的金属凋像。
“如你所料，的确在宫殿顶部的一片晶砖上，发现了异常的漏洞，想来是方便那位‘灵’来查探的。”玫叶夫人的声音则温柔的多，仿佛清风拂面，极为舒服。
玫叶夫人之前从空中飘落，并不是在玩。而是验证魔笛的猜测，想要看看晶目族是否在这个临时驻点上，留有后门。
事实证明，魔笛的猜测没错，的确存在后门。
纵然现在并没有被启用，但它只要存在，就有情报外泄的风险。
“这些偏远劣族，皆是鄙俚。看着是在讨好，其实各个都在防范着我们。”宫殿阴影里，有歌者一族发出呵斥，立刻得到了黑暗中其他族人的赞同。
空气中此起彼伏的肮脏秽语，和歌者一族在外面表现出来的温柔随和，截然不同。
眼看着宫殿内就要成为脏话大会，一道优雅的声音，伴随着起伏跌宕的气息，用诗人般咏叹的语调说道：“歌者一族的同胞其实不用太在意，有防范很正常，我们不也在防范他们吗？”
魔笛也赞同的点点头：“的确无须担心，他们刺探出来的情报，永远只是浮于表面。”
只要他们不主动外传，白日镜域的族群，是绝对想不到歌塔、羽种等商品所蕴含的意义。
而能被刺探出来的情报，都只是无意义的。
就像是他们此时的谩骂，就算被晶目族的斥候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顶多认为他们表里不一罢了。
“你也别太小瞧白日镜域的人。”这时，玫叶夫人款款走到了魔笛身边：“据我所知，白日镜域可是有不少能人异士。”
阴影里，有歌者一族人问道：“你在外面放了羽种偷听？”
玫叶夫人轻笑着摇摇头：“不，羽种可是很显眼的，我放的是雾种。配合外面的云雾，不会有人发现的。”
“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有人知道它的用途。”
发问的歌者一族，对于玫叶夫人的自信，也深以为然。它们都是歌森镜域的一份子，互相很了解。
羽森一族的种子，根本没有可解析的结构，是最为纯粹的粉质，只有羽森自己人才能明白。外人就算得到了，也没办法进行逆向解读。
玫叶夫人：“我得到了不少有趣的情报，不过和当下有关的情报，有两个。”
“第一个，刚才我们提到的晶目族的‘灵’，据说是一个巨城灵。换言之，整个水晶城都是这位灵所管辖的范围。”
听到这，阴影里的议论声立刻响起，玫叶夫人也能明显感觉到，担心的味道开始变得浓重。
如果整个水晶城都是那位灵的身体，那就算宫殿上方没有漏洞，似乎也没有用。只要身处在水晶城，不就被监视着了？
“肃静。”听着周围越发喧嚣的纷纷议论，魔笛直接一踩地面，震荡声伴随着噤音，传遍整个宫殿。
玫叶夫人也适时道：“想讨论的话，等我说完再讨论也不迟。”
顿了顿，玫叶夫人继续说道：“虽然晶目族的守卫灵，是巨城灵。但你们也无须太过担心，之前那位建造水晶宫殿的晶目族长老，虽有私心，但有一点他说的没错。”
“这座由特殊晶壳构成的宫殿，能有效的阻挡精神力的入侵。”
“虽然它没有说这里有漏洞，但只要补上漏洞，就不虞担心被侦查。”
魔笛这时也补充了一句：“而且，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般，他们就算刺探出来了情报，也只是流于表面，无须担心。”
魔笛本来是为了左证玫叶夫人的话，特意又重复了一遍，就是为了安抚其他人。
但玫叶夫人却是在这时，话锋一转，做出了拆台的回应。
“不，魔笛你也别小瞧白日镜域。”玫叶夫人话音刚落，魔笛便皱着眉转头看向自己，玫叶夫人也不在意，巧笑一声解释道：“我刚才说过，与当下有关的情报有两个。除了巨城灵外，另一个情报是……万事屋的犬执事。”
“万事屋？这是什么？”阴影里有声音传了过来。
玫叶夫人：“万事屋是一个白日镜域的势力，据说内部有人、鬼、犬三执事，三位执事分工各不相同。人执事与鬼执事，我们无须在意，但是这个犬执事，必须要防。”
“为什么？它有什么不同凡响之处？”魔笛询问道。
玫叶夫人看着魔笛，轻声道：“它能洞穿人心。”
话毕，见魔笛并没有放在心上，玫叶夫人大抵能猜到他的想法，于是又道：“我知道，你认为一个读心之术，是无法洞穿你的心瓷音泥，所以无须在意。”
“但是，据我得到的消息，它的洞穿人心和普通读心术不一样。哪怕是白日镜域最强大的万年龙，都能被它一眼洞穿内心所见所想，而且万年龙自己还毫无知觉。”
无知无觉间，便能看破人心？
魔笛紧皱眉头：“这是类规则能力？”
玫叶夫人：“不知道，不过据说犬执事曾经是一只空心犬。”
一听到空心犬，魔笛立刻明了。
歌森镜域也有空镜之海，也有研究空心生物的学者。很多跨越了空时距，通过空镜之海的海眼而来的空心生物，是有概率被镜域意志赋予一定能力。
这种直接被镜域意志所赋予的能力有很多类型，其中最强大的就是类规则的能力。
虽然魔笛不知道犬执事的过去，但对方是一只空心犬，还拥有无知无觉的读心之术，这不就是类规则能力么。
只要犬执事还处于白日镜域，它就能无知无觉的看透人心。
想到这，魔笛表情也变得有些阴冷。
玫叶夫人：“现在你明白了吧，不要觉得把情报藏在内心，就不会被探察到了。白日镜域能和歌森镜域同列，就不会太差。”
歌森镜域能诞生大量的奇人异士，拥有类规则能力的也不少；白日镜域作为同区块的镜域，就算奇人异士比歌森镜域要少，也不会少太多。
魔笛沉着脸道：“如果犬执事的读心术，真的如你所说的这般强大，那它会成为我们这一次的最大绊脚石。”
魔笛话音刚落，阴影里便有附和声传来，皆是“必须想办法遏制犬执事”的声音。
至于如何遏制犬执事，基本只有一种声音，那便是……杀。
只有彻底的杀死犬执事，在他们看来，才是最大的稳妥。
魔笛自己也是这个想法，不过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是看向了玫叶夫人：“我看你似乎并没有太紧张，想必你已经有了想法？”
玫叶夫人笑了笑：“我的想法是，记住犬执事的样子，然后绕开犬执事即可。”
魔笛皱眉：“你是想让我们退步？”
阴影里也传来了一阵谩骂声。在超凡盛行的世界，无论是镜域还是巫师世界，鸽派的声量永远比鹰派要弱。
玫叶夫人摇摇头：“我之所以选择绕开，是因为我们杀不了它。”
魔笛：“什么意思？”
玫叶夫人澹澹道：“我之前说过，连万年龙在它面前，都能被洞察内心。你觉得，白日镜域的强大存在，真的会允许这样一个生灵长存吗？”
接着，玫叶夫人简述了一下如今犬执事的困境。
它完全被困在了万事屋内部，几乎没办法离开。哪怕移动，也必须跟着万事屋建筑一起移动。
如果它单独一只犬离开万事屋，别说他们这些歌森镜域的来客，光是白日镜域的大老就不会允许它存在。
所以，犬执事想要活下去，就不能离开万事屋，只能成为万事屋的一个吉祥物摆件。
既然如此，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要离万事屋远一点，绕开犬执事，就绝对不会碰上它。那自然也不会被读心。
玫叶夫人的话，让宫殿内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的确，犬执事的能力太过逆天，连他们都想过要杀，更何况本土镜域的生灵。
既然犬执事如今被困在了万事屋，那他们只要不去万事屋，就绝对不可能碰上犬执事。
而万事屋，本身也不是他们必须要接触的势力。
想到这，本来之前还叫嚣着要打要杀的众人，全都默默的闭上了嘴。
魔笛此时也改换了想法：“这件事，的确可以不用做到那么绝。而且，犬执事能活在万事屋这么多年，还未被人除去，也足以说明万事屋的防备能力不弱。因此，我们没必要去做出头者。”
“就按照玫叶夫人的话做吧，记住犬执事的脸，绕着万事屋的人走即可。”
魔笛作为歌者一族的代表，他一发话，歌者一族的人自然听从。
而羽森一族的人，也不是笨蛋，玫叶夫人的建议是绝对可行可靠的，既然玫叶夫人和魔笛都已经决定绕道而行，那遵从就是。
在聊完了犬执事后，众人的话题又回到了水晶宫殿本身，以及晶壳上。
这次聚会，他们看到了不少有趣的东西，也有让他们眼前一亮的商品。不过，绝大多数的商品，因为现在展示会还没结束，还没办法亲眼去看。
唯一能近距离接触的，就是晶目族所制造的晶壳。
所以，他们话题自然也围绕在晶壳上。
玫叶夫人也对晶壳很感兴趣，和附近的族人聊了聊，但余光一瞥，却发现镜子附近的魔笛，并没有和族人说话，而是一直盯着镜面看。
镜子投映的画面，正是主展示台上的余响。
一个拄着拐杖的苍老妇人，正轻描澹写的介绍着手中那一个单片眼镜。
玫叶夫人看到这一幕，走到魔笛身边：“你对这什么登录器感兴趣？”
玫叶夫人虽然一直和其他人在对话，但作为超凡种族，同时探察多个节点的信息，她还是能做到的。
她纵然没仔细的看“梦镜”的演示，但对于登录器的介绍，她也了然。
在她看来，这个登录器并没有什么地方能让她眼前一亮。所谓的梦之晶原，不过是虚拟的意识空间。
或许，对于偏隅的白日镜域来说，这种意识空间好像很鲜见。
但作为见过世面的歌森镜域一员，这没什么了不起的。
歌森镜域辐射了很多世界，这些世界大多位于南万字域，而南万字域有非常庞大的文明世界，其中不少的世界，看上去一片荒芜，内部仿佛是死域绝境，无一人生存。
但其实这些世界不过就是表明，真正的文明藏在意识的高空。
将个人意识上传到一个巨大的意识空间，并在意识空间里建造自己的家园。
这就是所谓的意识文明。
从玫叶夫人的角度来看，登录器大概就是类似“上传意识”的道具，而意识抵达的高空，则是类似意识文明的意识空间。
这种听上去很玄乎，实际上也就那么一回事。甚至，玫叶夫人暗中猜测，这个所谓的梦之晶原，其实就是陨落的意识文明的遗物。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在意的。
“的确有点兴趣。”魔笛话毕看向玫叶夫人，从她那不屑一顾的眼神中，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
“你是觉得，它像意识文明的意识空间？”
玫叶夫人很诚实的回道：“是。”
魔笛摇摇头：“不，它和意识文明的意识空间，其实有明显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