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章 陌生之路
吐珠族生活在荒蛮的西北大漠,但此刻车列尔一行人护送独孤夫人却是向东北方向而行,这也是戚焉定下的计策,他们要让杨广不会怀疑自己会被引诱到吐珠人的地盘,所以东北方向是最好的选择。
在众人簇拥的这座轿子之中,唯有独孤夫人与丫鬟宁戚在其中,虽然路途颠簸,但是有了宁戚,似乎让独孤夫人的心情也舒缓了好多。
“夫人,听说您是自告奋勇要去引诱杨广出来了,是真的吗?”宁戚在轿子中低声问道。
“鬼精灵的丫头,你是从哪来听说的?”独孤伽罗笑道。
“吐珠族的人最实在,都是心里藏不住话的人,这样大的事情肯定会不胫而走的。”宁戚歪着脑袋,从轿窗一角的缝隙向外看去,此时外面的风景已经与离开时大不一样了。
“我的命是大汗救的,我也理应为吐珠族做些什么。”独孤伽罗说道。
“你恨那个杨广吗?”宁戚突然问道。
独孤伽罗一愣,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不由迟疑片刻,一笑答道:“你这年纪的孩子,知道什么是恨吗?”
“夫人别管我知不知道,尽管说您心中恨不恨他呢?”宁戚一本正经说道。
“不恨。”
“那你爱过他吗?”宁戚又问。
“不爱。”
“既不恨,也不爱,难道这个人对你来说就没有一点感觉吗?他可是当今大隋的天子呀!”宁戚皱眉问道。
“所以我说你现在年纪还小呢,当什么时候你心中也住进了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独孤伽罗一笑说道。
“住进一个人?心里这么小的地方怎么能住进去一个人呢?”宁戚摸着头疑惑道。
独孤伽罗被宁戚的话逗乐了,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夫人,这样说来,那么你一定是爱大汗的了,是吗?”宁戚不舍问道。
“为何这样说?”独孤伽罗此时看着轿窗外的白云呢,幽幽问道。
“你能够为了大汗而甘冒风险,让自己处于险地,那不是爱是什么呢?” 宁戚正色道。
这个问题独孤伽罗没有再回答,而只是淡淡一笑,她如何能够给宁戚解释她其实也根本不爱慕容厥呢?宁戚是不会明白她心中所想的,她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还债罢了,她不想欠任何人的,包括慕容厥。
“夫人,你说杨广会出现吗?如果咱们这次真的将他引出来了,他被我们吐珠的将士们杀了,你会难过吗?”宁戚又转移到了另一个问题上。
这个问题却把独孤伽罗一时间问道了,她又何尝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呢?可是她总是尽量去回避,好让自己不至于纠结于这个问题,直到此刻被宁戚问道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是一个如此难以回避的问题。
“是啊.....如果他因为我而死,我会难过吗?他的确不曾懂得我的心,也的确不曾拥有我的心,可是他对我是那么的好,他作为一个帝王几乎给了我天下一切的荣宠,可这次我却要利用他对我的好来引诱他出来。难道这样做对他来说不是一种最为残忍的方式吗?”独孤伽罗想着想着,不由出神了。
在队伍的人群最后面,有两个士兵走得很近,但却每每故意走在队伍的最后,从来不上前去,这两人正是李白衣与木雨婷乔装打扮的。在出发的前一刻,他们打晕了两个士兵,换上了他们的行头。
此时一路走来,眼见的距离洛阳城越来越远,车列尔与他的士兵们也从没有到过洛阳东北方向的任何地方,所以他不时拿出向导给他绘制的地图,一来是怕走错了道路,二来也是要仔细留意沿路上的城池与村落,以免杨广就躲在这些城池之中。
“早知道他们走的如此之慢,还不如咱们施展轻功到前面去等他们呢。”木雨婷在队伍中小声向李白衣埋怨道。
李白衣笑着宽慰道:“这里有五百多人呢,难道你指望他们都像我们一样会轻功吗?再者说来,就算他们都会轻功,难道轿子中的独孤夫人能会轻功吗?”
“你说的倒也是。”木雨婷微微叹息道。
“他们走的这样慢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能够引出杨广,说不定现在杨广已经得到了消息。”李白衣说道。
“白衣,你说杨广会为了独孤夫人而舍身冒险吗?那个疯帝王咱们又不是没有见过,可不像一个痴情种呢。”木雨婷问道。
“换做别人,也许不会,但如果是独孤夫人,那就很难说了。要知道独孤夫人可是天下无双的绝代美人,哪一个帝王英雄能够弃之不顾呢?”李白衣随走随说道。
木雨婷毕竟是个女孩,女孩最不愿听到的就是自己心爱的人当着自己的面说夸赞别的女人,更何况是如此之高的评价呢。当即木雨婷便不高兴起来,嗔怪道:“这么说来,你也认为独孤夫人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了?我在她面前是不是根本不值一提了?既然没人能够过她这一关,那是不是也包括你呢?”
李白衣这才猛然明白自己刚才言语有失,连忙自圆其说道:“这个......这个独孤夫人的美虽然是天下无双,但是每个人的美都是不同的,比如凤凰展翅固然好看,但是山野林中的鸟儿也自有别样的美丽啊,这个可不是能够一概而论的呢。”
“好啊,你不仅说我没有独孤夫人美,还讽刺我土的就像山里的鸟儿!”木雨婷不由更生气了。
李白衣一时间慌得汗都出来了,不由赶紧说道:“当然不是,雨婷你岂能误会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不论独孤夫人再怎样美,别人再如何对她着迷,我心中始终也是只有你一人的!”
“那你的意思不还是承认我不如人家美了吗?谁稀罕在你心中了?你大可去喜欢这世上最美的人去,我才不在乎呢!”木雨婷说罢狠狠踩了李白衣一脚,头也不回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了。
李白衣忍着疼,无奈地看着木雨婷离去的身影,不由心中感叹,女人的心实在是太过多变了,难怪孔老夫子都要埋怨了。
护送独孤夫人的队伍走了已经五天了,所经过的地方也越来越是荒凉起来,车列尔和他所率领的队伍神经紧绷,敌人越是不出现,反而越是令他们感到担忧。
这一日正好是个难得的凉爽天气,但是李白衣与木雨婷在队伍之中突然发现士卒们都停下了脚步,惊讶之际抬头看去,但见车列尔勒马驻足,正挺直了身子向前凝望着。
“这家伙怎么不走了?”木雨婷随口问道。
李白衣也感到奇怪,这样好的天气为何不继续行军,反而停了下来呢?
“兄弟,发生什么事情了?”李白衣问旁边一个士卒道。
“谁知道呢,这么多天了,也该发生点事情了。”那个士卒没好气地啐了一口说道。
李白衣一笑,问道:“怎么?这样建功立业的好差事,兄弟仿佛却颇有怨恨呢?”
“好差事?去他娘的好差事!大汗为了引出隋文帝杨广,让我们当诱饵,虽然独孤夫人也在其中,但是一旦敌军出现,我们岂不是要拼了命保护独孤夫人的安全?可是谁有能保护我们的安全呢?在这里满打满算一共就五百余人,要是碰上隋军,拼命死战自己死,临阵脱逃家人死,反正肯定是没有好结果的呢!”士卒的语气中充满了怨毒。
“难道我们吐珠士卒不应该为了大汗而死吗?”李白衣故意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哈哈,你小子是不是真傻?为了大汗而死?我们也是娘生父养的,凭什么为了别人去死呢?只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还不是要听人摆布,当成鱼虫一般的诱饵!”士卒叹息道。
李白衣点点头,心中暗道原来吐珠族的士卒和隋军士卒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不过是迫于权威而听命于他们的首领罢了,这样的军队在危难时刻又能有多少战斗力呢?
李白衣心中想着,不由身子往前凑去,他很想知道车列尔在看什么,而木雨婷见李白衣向人群前面挤去,自然也是不甘落后,连忙也跟了过去。
当走到车列尔身后的时候,之间他坐在马背之上,不住摇头自言自语:“奇怪,真是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
李白衣见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着手里的地图不停地打量,然后又目视前方,不停发出啧啧的声音。
忽然间,轿帘被挑开了,露出了一个清秀的面容,正是宁戚。
“车将军,夫人让我问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停了下来?”宁戚说道。
“说来奇怪了,这前面的一片山丘,为何在这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呢?”车列尔对宁戚说道,但似乎他只是在跟自己说话一样。
宁戚看着车列尔那一头雾水的样子不由一笑道:“这还不简单?把军中向导叫过来一问不就明了了吗?”
车列尔点点头道:“是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呢?你这小丫头果然古灵精怪的啊!哈哈哈!”
说话间车列尔将军中的向导叫到近前,这想到本来是往返洛阳和其东北之地,贩卖人参的鹿茸的商人,这次被车列尔抓来做了向导,于是一路跟随在军中。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在蒙骗本将军不成?你睁大眼睛看看前面的地方,这地图上哪里有?”车列尔很是不满。
商人知道蛮夷之人都是嗜血成性,稍微有些不周之处就有可能危及性命,当下连忙诺诺连声说道:“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小的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如何敢欺瞒将军呢?荣将军将地图给小的一看。”
车列尔哼了一声,一手将地图塞给他,一边说道:“要是你敢骗我,就算你是哪吒,我也要把你的头都砍下来!”
商人诚惶诚恐接过地图,用颤抖的手仔细展开观瞧,良久之后不由惊叹道:“真是奇怪了,这通往东北荒蛮之地的路我走了将近三十年了,对于所有沿路的城池、山川都是了如指掌,如数家珍,可前面的这个地方我还真的是没有见过呢!”
车列尔呸了一声,一把抓过商人的衣领说道:“你这该杀的隋人,我们吐珠族心慈手软,给你们留了一条活路,你们却在这里给我阳奉阴违!是不是欺负我们吐珠族的将士们没有读过书?若是路上有一棵树,或者是一座小庙亭,你忘记了也就罢了,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这么大一片的山丘,连瞎子走上去都能感觉到不同,你竟然给我说从来没有见过?”
商人叫苦不迭道:“将军莫要生气啊!小的原意对天发誓,绝不曾见过这样的山丘啊!要是小的撒谎,就让老天......就让老天一个雷把我劈死算了!”
车列尔见状,冷哼了一声,随即一把将商人推了一个屁股蹲,然后在马上又注视了前方片刻后说道:“好!既然你经商这么多年都未曾见过,本将军岂能让你错过这次机会呢?现在我就派你去前面好好看看!”
说话间车列尔将腰间的弯刀拔出,抵在了商人的哽桑处。
商人吓得险些晕了过去,连忙跪地求饶,磕头如同捣蒜一般,车列尔却是不以为意说道:“你们隋人的膝盖是不是都没有长骨头?怎么动不动就爱跪下磕头呢?本将军的命令你是没有听清楚还是不想遵从?我数到三你若是不去,我手中的这把弯刀就会带走你的脑袋!”
商人吓得惊呼出来,连忙站起身来,心想不过是片山丘,即便从没有见过,去看看又有何妨?若是执意不去,岂不是现在就要身首异处?当下只好诺诺连声,拖着两条如同灌了铅一般的腿向前走去。一边走着,还一边回头偷眼观瞧车列尔的身影。
“他娘的!走就走!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一样!”车列尔一边说着,突然间沾弓搭箭,猛然间将弓弦拉满,手指一松,一箭向那向导的额头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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