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往事依稀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庭院。很具具有田园风。一座奶白色的建筑。两层楼。简简单单。上面围满了绿色的藤蔓。很容易给人一种平和的心境。

在院子的左上角。站着一个高大的人。他正拿着水洒。满脸笑意地给玫瑰花浇着水。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他疑惑地转头。想來平常是沒有人來找他的。这也实属正常。荒山野林的。谁会來。有人來才不正常吧。

“章叔叔。你怎么來了。”那个男人笑着放下水洒。走了过來。“來。快进來坐。”

章风庆笑了笑。眼神中有些拘束。因为毕竟这次拜访是让他走回到人群中。不知道他愿不愿意。看着那个瘦削了许多的背影。充满了寂寞的色彩。他请喊出声：“泽阳……”

霍泽阳回头。眼神询问有什么事情吗。他似乎有些不善言辞的感觉。更多的是用动作表示。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章风庆饱经风霜的脸上。有些一丝动容。

“沒所谓的好不好的。”霍泽阳依旧是一脸的笑意。“在这里有花花的陪伴。其实我活得很好。”

“你……”章风庆看着他眼神中的落寞。他的心里就不是滋味。“你有沒有想过回到原來的生活。”

“章叔叔。喝茶。”霍泽阳将手中的茶杯递到章风庆的面前。回避了章风庆这个问題。

“源珊回來了。”章风庆看着霍泽阳说道。明显感觉到他拿着茶杯的手一窒。而后慢慢地坐回到了椅子上。叹了口气。道“章叔叔。你说我这副样子。还能靠什么生活。”

“你现在不是生活的很好。”章风庆喝了一口茶。而后语气有些委婉地说道：“泽阳。这次是章叔叔自私。才來找你的。”

霍泽阳沒有说话。只是看着那片火红的玫瑰花。似喃喃自语道：“我沒有能力给她幸福。何必让她在沒有我的世界里。好好的生活下去。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

“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和源珊的感情。”章风庆的语气有些激动了。“你知不知道这次源珊为什么会自作主张的回來。”

“她自己回來的。”霍泽阳吃惊地说道：“她应该沒有这么大的能力吧。”

“不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回來了。”章风庆叹了口气。说道：“归根到底。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当时。告诉源珊真实的消息。或许现在又是另外一幅景象了。”

“源珊怎么了。”霍泽阳站起身。有些担忧地问道。而后觉得自己做的过了。后坐了回去。

“你也沒有忘记源珊。不是吗。”章风庆突然一笑。“你说感情会冲淡一切。可是为什么你还沒有放下源珊。在这些年里。你难道沒有那种冲动要去见见她吗。”

“章叔叔。拜托你不要再说了。”霍泽阳颓废地捂住脑袋。声音显得有些憔悴：“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來打扰我的生活的吗。我现在活得很好。”

“所以我说。我今天來找你。完全是处于我的自私。我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外甥女反目成仇。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源珊。除了仇恨。什么都沒有剩下了。看着这样的她。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吗。”章风庆眼中含了泪水。“我知道是章叔叔自私了。但是章叔叔求你。去看一眼源珊吧。哪怕是一眼也好。这样她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章叔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霍泽阳的瞳孔放大。“什么叫做只剩下仇恨。她。这些年。过得好吗。”

“她过得一点都不好。回來后像疯子一般咬着小凡不放。这些年來。小凡也变了很多。背负着你的诺言。”章风庆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幸好后來出现了一个很可人的女孩子。她叫双诗晨。她慢慢地在改变着小凡。”

“是吗。”霍泽阳用手握住桌角。眼睛低垂。显得有些落寞。“那他们现在都生活的很好。章叔叔。你可以放心了。”

“你到底有沒有再听我说话。”章风庆一把站了起來。走到霍泽阳的面前。按住他的双肩说道：“你何时也变得这么沒有自信了。”

“章叔叔。我从來都沒有自信。”霍泽阳苦笑一声。一滴泪落在了章风庆的手臂上。“那时的我。其实就沒有自信。现在的我。更加沒有自信。”

“那我还真是看错你了。”章风庆略显悲怆的说道：“我不相信。那时候牵着源姗的小男孩口口声声说我会照顾她一辈子。不离不弃。沒有自信；我不相信。舍命救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小男孩的大男生沒有自信；我不相信。一个坚强地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來了的男人沒有自信。”

“章叔叔。不要再说了。”霍泽阳拼命想要忘记的回忆在这一刻。全部如电影般倒带在自己的面前。

他是章风庆好友的儿子。小时候的他非常喜欢去章叔叔他们家玩。主要是章叔叔和孔阿姨很恩爱。这点让他很羡慕。也十分的喜欢。他的爸爸妈妈关系并不好。所以自然不愿意多呆在那个沒有温度的家。

就是在那里。他认识了申源珊。机缘巧合。孔阿姨怀孕的期间。申源珊來到了章叔叔家。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看呆了。

申源珊很漂亮。穿着一身公主裙。蓬蓬松松的。看上去不修边幅。却越加地衬托了她的水灵水灵。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眼睫毛很长。翘起來。一跳一跳。让人的人也会跟着她一颤一颤的。嘴巴如抹了蜜般红艳艳。很容易让人产生欲望。想去咬上一口。皮肤吹弹可破。估计摸上去。肯定舒适度肯定很好。

“你是谁。”这是申源珊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声音酥酥麻麻的。让人的心也跟着酥酥麻麻的。在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你又是谁。”或许是自尊心作怪。还是想故意捉弄捉弄她。他沒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了她。这点很不像懂事的自己。他又是在自嘲地想。是不是那时候。自己就已经放不下眼前这个可爱的如洋娃娃般的女生。

“你这男生怎么这么沒有礼貌的呀。”申源珊一点都沒有给霍泽阳面子。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不知道再问别人之前。要先回答别人的问題。”

霍泽阳自然沒有想到她会这么直白。一般女孩子不是应该会很害羞地。娇滴滴的回答自己。但是她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沒品。这点让他下不了台來。一时间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

“源珊。”孔萍玉温柔的叫了一个自己陌生的名字。招了招手：“回來一下。泽阳。你也过來。”

接着。他就感觉眼前有一只蝴蝶翩翩飞过。而自己居然追随着她而去。直到自己的手握在了孔萍玉的手中。他才反应过來。

“泽阳。源珊今天刚刚到这里。你要好好照顾她哦。”孔萍玉将申源珊软若无骨的小手放在了自己的手掌心。“源珊。你也不要淘气。不要以为泽阳好欺负就欺负他。”

申源珊将头偏向一边。轻轻哼了哼。倒是霍泽阳笑眯眯地说道：“孔阿姨。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源珊妹妹的。”

“谁是你妹妹。”申源珊将手拿掉。气呼呼地说道。

他当时呆愣愣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被讨厌了吗。自己被讨厌了。怎么办。

孔萍玉装作生气道：“源珊。不可以这么沒礼貌的。你是女孩子。记得要淑女一点。”

“嘻嘻。”申源珊仿佛霍泽阳不在一般。朝着孔萍玉挤眉弄眼。“小姨。你敢说。你是因为淑女。才勾、引到小姨夫的。”

孔萍玉脸上带着红晕。嘴里娇嗔道：“你这丫头……”

霍泽阳的大眼睛瞪到不能再大了。他觉得他从來沒有见过如此大胆的女生。一时之间对她很是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看什么看。”申源珊眼睛一蹬。吓得霍泽阳赶紧别开视线。乐呵呵地说道：“谁说再看你了。”

“你……”申源珊气得七孔生烟。拉起霍泽阳就往外冲。完全不理会在后面大声说话的孔萍玉：“源珊。你小心一点。泽阳。照顾好源珊妹妹呀。”

霍泽阳还來不及回答。就被她用力一拉。只得回过头。专心奔跑起來。手掌传递过來的温度让她爱不释手。突然心中生出了一个怪异的想法。好想一直。一直。一直。握住那双手。

“呼。累死我了。”申源珊带着霍泽阳跑到了一颗大树下。树荫下显得有些凉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要坐。”霍泽阳微笑着伸出手：“先站起來吧。”

“不要。我累。”申源珊撒着娇。嘴巴嘟地老高老高。将脸偏向一边。

霍泽阳沒有办法。只得讲道理地说道：“跑步过后。不能马上就坐下的。会血液不循环的。”手还是身在半空中。

申源珊似乎是听进去了。伸出了手。握住了那只手。但是在霍泽阳刚刚要用力将她拉起來之时。她却往后一躺。他沒有预料到她的动作。脚步一个不稳。重重地往她的身上扑去。

“啊……”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叫出了声。

印入自己眼睛是一双笑戏的眼睛。看得他的心脏跳得极快。他马上从她的身上爬开。关心的问道：“沒事吧。有沒有压到你。”

“哈哈。”申源珊捂住肚子笑了起來。“我才沒有这么娇贵的呢。话说。躺着就不会血液不循环了吧。累了就要休息。何必硬撑着。多累呀。”

说着一拉他。让他也躺了下來。霍泽阳是累了。大口的喘着粗气。第一次如此的身心放松。微微一偏头。视线就再也离不开了。甜甜的笑容。手指伸出。描绘着天上白云的轮廓。耳边发出悦耳的声音：“呼呼呼……”

他的脸上开始有了笑意。一点点的扩散。一点点的传递到自己的心间。他的心沒來由地觉得欢喜。仿佛只要见到她。就会很开心似的。什么烦恼都会抛的远远的。包括自己刚刚和爸爸大吵了一架。

此后的每一天。他都去章叔叔家报道。理由自然是冠冕堂皇的想看弟弟或者妹妹。但是这个还沒有出生。怎么办。自然是去和申源珊疯的。

只要和她在一起。自己就会忍不住笑出声。所以他很开心。能遇到像申源珊这样的妹妹。

但是。后來申源珊回家去了。那时候。他失落了好几天。小小年纪的他自然不知道这股感情是什么。他只知道他很舍不得申源珊。而且他在意。她居然老是拒绝当自己的妹妹。

等到自己长大了。变成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的时候。她也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女生。这是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给自己的感觉。她变得腼腆了不少。不再是那个老是拉着他疯跑的女生了。反而是一个带着羞涩的女生。也不敢正眼看自己了。只是静静地躲在孔萍玉的身后。

他也长成了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当时的他虽然诧异于她的转变。但是依旧笑得温柔。说道：“源珊妹妹。我带你去玩吧。”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申源珊再次抗议道。他依旧是微微一愣。而后笑得云淡风轻。这时。自己的衣服被一只小手拉住。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出现了：“哥哥。抱抱。”

他轻轻弯下腰。一脸的宠溺的说道：“小凡。你是不是又重了。”

章凡只是一个劲的傻笑。根本就沒有听懂他再说什么。粉扑扑的小脸让霍泽阳忍不住去捏了一把。这下章凡觉得疼了。“哇”的一下。大哭了起來。他吓得手足无措。

申源珊看着他那手忙脚乱的样子。轻轻走了过來。接过章凡。轻轻拍着他的背。果然三两下。章凡就不哭了。还一直张着手臂。似乎在讨要什么。

孔萍玉笑吟吟地走了过來。结果章凡说道：“你们去好好玩吧。小凡肚子饿了。我去给他喂奶。”

霍泽阳笑着点了点头。拉起申源珊的手就往外走。申源珊这次沒有甩开他的手。而是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望着这个伟岸的背。

“怎么都不说话。”霍泽阳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沉默。转过身。温柔的说道。

“不想。”申源珊将脸偏向一边。不去理霍泽阳。如果他再仔细一点的话。不难发现。她发红的耳根。

“我很想你。”霍泽阳笑呵呵地说道。一副大男生的爽朗样子。看得申源珊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怎么了。”看到她似乎情绪低落地低下头。霍泽阳紧张地说道：“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有想去的地方。”

申源珊一把抱住了霍泽阳。语气哭腔地说道：“我也好想你。”

霍泽阳的手微微一抬。在空中停留了一段时间。最后才拥住了申源珊。紧紧地仿佛想将她的身体都融入自己的怀中。声音沙哑的问道：“为什么不要我叫你源珊妹妹。”

回答他的却是沉默。他的心有了受伤的感觉。但是耳边却传來申源珊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你不懂啦……”

“我不懂才问的呀。”霍泽阳一根筋。脑子绝对转不过弯來。诚实的回答道。

“你……”申源珊气愤地一跺脚。娇嗔道：“我不和你说了。”

“咦。”霍泽阳有些意外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说。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脱离开自己的怀抱的那一刹那。他感觉到了空虚。一把又把申源珊拉进了自己的怀中。他的心开始剧烈的颤抖。耳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的心开始了悸动。

申源珊这次沒有再挣扎。而是乖乖地听到他放开了自己。才眯起眼睛说道：“你吃我豆腐。”

霍泽阳的脸马上就红了。盯着她的小脸。一副傻样。

“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申源珊逼近了他一步。闷闷地问道。

“我……”霍泽阳无力的辩解道：“我沒有恶意的。”

“但是你确实吃了。对不对。”申源珊伸出手指。大大的眼睛盯着霍泽阳。

霍泽阳的脸更加的红了。眼睛也开始不敢看申源珊的眼睛了。他点了点头。

“那不就行了。”申源珊眼睛弯弯。笑着说道：“既然我的名声被你毁了。只能以身相许了。你可不许放弃我。”

霍泽阳的眼神有些呆呆的。心里竟然有一种强烈的情感破題而出。他情绪激动地看着申源珊。脸涨得通红。他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但是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的那句话。让自己心潮澎湃。

原來。他喜欢她向自己撒娇。喜欢看她傻笑。喜欢和她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她。他的手指都在发着抖。看着申源珊。笃定的点了点头：“好。”

但是幸福。得來谈何容易。就在他们刚刚要准备订婚的时候。一场意外改变了好多人的生命轨迹。那时候的章凡锋芒毕露。聪明。机灵。乖巧。得到了许多家长的喜爱。但是背后自然也会有许多的孩子吃醋。嫉妒。这天。他和申源珊刚刚手牵着手在马路上散步。

就看到章凡似乎在和几个小男生吵架。那时候的章凡很好脾气。一直在和解释着什么的。但是一个小男孩似乎火了。一把将章凡推到了马路上。一辆车猛地按着喇叭。但是章凡却好像沒有听到一般。呆呆地站着。他想也沒想就冲了过去。一把推开了章凡。但是自己去沒有幸免。

那时候申源珊撕心裂肺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阳。阳。阳……”

手废了。脚险些也废了。但是却患了眼中的风湿病。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了全身。显得狰狞。那样的自己。他沒有信心能带给申源珊幸福。加之自己的爸爸的公司出现了问題。妈妈也离开了。他就更加的沒有信心能好好的照顾申源珊了。因为他连自己都顾不了。怎么可能照顾地了申源珊。

于是。他求章叔叔发布自己的死讯。而自己则一个人偷偷的躲了起來。到了这里。沒有一个人看得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打算度过余生。但是他知道。章叔叔今天來。将会改变一切。因为他的心。开始了强烈的跳动。

这么些年來。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的梦中总是出现申源珊的笑脸。醒來以后。身边除了自己。就是空荡荡的却充满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章风庆将他的头压向自己。往他在自己的怀中哭个痛快。他也压抑了很久了吧。其实一个人的生活。真心不好受。孤独的滋味。谁想尝。

“泽阳。你去见源珊一面吧。”章风庆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但是他却还是听到了。抬起眼。也不管泪水是否在往下落。他恳求道：“章叔叔。不要这么残忍。好不好。”

“想见却见不到的心情虽然痛苦。但是比见了却得不到的心情的滋味要好受一点。”霍泽阳凄楚地笑了笑。

“你有问过源珊吗。你知不知道她说过什么。”章风庆的声音听起來有些高远：“除了你。谁都不能给她幸福。”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说出下面一句话：“在沒有你的是世界里。她怎么活。”

“她真的这么说。”霍泽阳的表情开始变得呆呆的了。双目涣散。嘴巴抿着。手指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他的心情很是复杂。不能单单用五味混杂來形容。最后他突然摇了摇头。带着绝望的语气：“章叔叔。那是她不知道现在的我。如果知道了。放弃了我。你要我怎么办。”

章风庆看着他那沒有血色的脸。他突然微微一笑：“你不试。怎么知道呢。”刚还想说什么的。但是手机却焦躁地响了起來。还沒有说话。电话那头就传來了急急的声音：“爸爸。晨儿不见了。”

“你说什么。”章风庆语调变高：“你确定。晨晨怎么会不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