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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当日因由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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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霄的话没有对谁说,却让所有人都低了头。

顿了顿,林霄沉声威严的道。

“纪家满门忠烈,当年之事那皇族之过,孤在此代先祖认错,望纪家原谅。”

说完,林霄对着纪慕云深鞠一躬,后者泪流满面却赶紧躲开,国君之礼她受不起,也不敢受。

直起身来,林霄接着朗声道。

“今日起,复纪家公卿之位,发还原有所没,张榜各地,寻回纪家后人。”

“纪氏慕云,本为公卿之女、忠良之后,含冤入罪庭,今起脱奴籍,封昭容,迁居凤藻宫。”

“谢…太子殿下。”

跪俯在地,纪慕云泪流满面,不过那泪水中不在只有苦涩,还有苦尽甘来的喜悦。

“起来吧!”

亲自将纪慕云扶起,林霄闻声安抚。

小淑婉靠了过了,纪慕云一把紧紧抱住,两人相拥而泣。

……

梨花落下纷纷雨,漫地金黄耀晴空,又只剩下了林霄、妖妖二人,漫步在这幽静的小道。

“夫君,为何不提出将婉儿接入太和宫?”

做为以一直以来常伴林霄身边的人,妖妖可谓看的最清,估计没人知道,那个总是受人欺负、唯唯诺诺的小丫头,很可能便是下任的云皇。

自千秋夜宴开始,自家夫君就已经开始注意她了,凭借自家夫君今时今日在天命的地位,一但下定决心,小丫头登临皇位的概率,绝对大于九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独特,终究不好。”

林霄淡淡的回答,抬手为妖妖挡下掉落向头顶的落叶。

温润的笑笑,玄月妖妖又道。

“夫君是怕太早确立,有人会对婉儿不利!”

林霄不答,继续先前漫步。

以妖妖对林霄的了解,这显然便是默认了,掩嘴轻笑,她接着道。

“自古雄才多磨难、从来安逸少英杰,妖妖到是觉得,婉儿应该承受的住。”

看着做出思索装的林霄,妖妖温笑着没有再多言。

不得不说,妖妖的那句话确实触动了林霄,不是他原本想不起这个道理,而是即便想到了也被下意识忽略,所谓关心则乱,说的便是如此。

想要为天命培养出一位合格的君王,其难度不下于修练到登天境,甚至犹有过之,林霄虽未有任何表示,但在暗中已经考察过许多人了,六岁的云淑婉便是其一。

要不是注意到云淑婉,林霄还不曾注意到三十年前的那一桩冤案。

事关皇族声誉、云皇威仪,林霄在查出后一直没有公布,一切与君王有关的事情,不是以单纯的对错就能划分的,有时即便是错,那也必须是对。

压了良久,在还没有找到妥善处置方法的时候,突然发生了这件事,林霄当然顺水推舟揭出旧事,其目的一是告慰忠良,二便是提高小淑婉的地位,毕竟以她现在的地位,还是太低了!

“妖妖,你觉的淑婉如何?”

两人并肩,安逸的在这缤纷中行走良久之后,林霄忽然转首向玄月妖妖发问。

玄月妖妖侧头思考了一下,想了想说道。

“聪颖、机敏、谨慎、果决,但有些自卑、怯懦。”

还有一点玄月妖妖没说,但林霄心里清楚,小小年纪便学会察颜观色、并利用人心,从几次的接触看,小丫头都在扮柔若,博取同情。

“公允如何?”

林霄再问。

没有再想,玄月妖妖笑答。

“自信、勇敢、坚强、诚恳,傲慢且冲动。”

听完玄月妖妖的回答,林霄沉默了一息,然后扬声道。

“令:三十六皇女云淑婉、十三皇子云公允前往太和宫学习。”

“尊上命。”

静谧的落梨路旁,突兀的响起浑厚的声音,声音似来自四面八方,回荡数息后消失。

对于这突然出现的声音,玄月妖妖丝毫不感到差异,仿佛已经习惯般,默默跟着林霄前行。

……

“嗷!”

一声龙吟震慑了大半个天命皇城,大街小巷、所有的妖兽颤抖、趴伏在地。

喧嚣停止了,所有人抬头,灼日中,一辆金光璀璨的金辇行来,犹如一颗分离太阳,散发着耀目的金光。

待众人适应那金光后,只见一条巨大的金色蛟龙,拉着如同宫殿般巨大的步辇御空而行,仅从那辇中传出的气息,便震动了整个天命皇城。

步辇之后,两队洁白的羽翼天马随行,天马中间,一排排身着朝服的官员,排着整齐的队伍凌空踏步。

“快看,那是鹏翼遮天马!”

有人叫出了那一匹匹白马的名字,顿时吸引力众多的目光。

“咦!还真是。”

鹏翼遮天马极其少见,万匹纯血天马中一匹便相也不见的有一匹,而且一出生便相当于一名星级境强者的战力,威名传遍天罚。

然而众人的注意力只被那天马吸引了几息,便都纷纷转移。

因为他们突然发现,那每匹鹏翼遮天马上面坐着的,竟是传说中的金甲天龙骑。

金甲天龙骑,天命皇城精锐中的精锐,只存在于街头巷尾传说中的精锐。

据传,他们每一个都金甲覆体,就连面部都带着金色的面具,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没人知道他们来自何处,只知道他们任何一个,都有着移山填海、灭族屠城的能力。

金甲骑士端坐如山,标枪般的插在这天穹之上,每个散发出的气势都浩如烟海、厚重如山。

金辇继续从街道上空行过,那浩荡的帝皇之气,竟将天空都染成了金黄,洒落下的点点金芒,无形无质、却让人宛如置身金色的海洋。

“金龙步辇!这是殿下出行。”

“这么大阵仗,殿下这是要去哪呀?”

青年不解的抬头,看向步辇的眼中满是崇敬。

“这你都不知道,真怀疑你是不是咱皇城的!”

“殿下这是要去拜见太祖,听说是太祖他老人家亲招。”

一旁的中年人鄙视了他一下,也是崇敬满满的看向天空。

茶馆内,靠窗的一桌食客停止了交谈,在看着龙辇飞走后,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坚定。

龙辇一路行空,待到敬安街前停下。

金光璀璨中,身着黄金龙袍的林霄走出,其身后,弄棋、思琴二女分列,虽然三人都没有发出什么令天地失色的威势,但仅那弥漫周天的帝皇威严,仍令的万民臣服。

金辇缓缓落地,敬安街道两旁,早已等候多时的守陵卫士分列两旁,锦旗招展、竖指晴空,看上去颇有些杀场阅兵的味道。

从步辇中走下,林霄带着二女缓缓穿过敬安街,再次进入皇陵。

“波爷爷。”

“爷爷好。”

“爷爷好。”

弯腰行一晚辈礼,林霄带头二女紧接效仿。

“来了,两个女娃不错,比你有礼貌。”

放下手中的锄头,老人直了直身体,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还愣着干嘛?跟上。”

林霄乐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老人开玩笑。

三人紧跟老人身后,向着重岭深处行去。

“到了,你去吧!”

来到一座山丘前,老者退到一边静待。

面前的山丘不是很高大,看起来与外界普通的山丘无异,要不是山体上那被刻上的云皇隆基之墓六个大字,林霄绝想不到,这是个帝皇之墓。

注目良久,‘噗呲’一声,林霄忽然失声笑了起来,边笑边摇头,他一边笑一边向着山丘大门走去,仔细听来,那笑声中并无半丝喜悦,反而透着无尽的自嘲与悲凉。

思琴、弄棋两女想要跟进,再路过老人身边时,却被叫住。

“两个女娃!让你们主人自己去吧,这是他的心魔,他必须自己渡。”

弄棋咬着嘴唇犹豫着她还是想进去,思琴拉了拉她,默默摇了摇头。

高大的墓门泛着幽暗的淡光,林霄没有去推,而是直接穿了过去。

眼前的景物一暗,再出现光明时,林霄便已经站到了一座岩洞中。

“没有阵法的痕迹,也没有空间波动。”

一直放开的灵识告诉林霄,他现在应在山体内部,并未走多余。

熊熊的热浪翻涌,林霄的体表浮出一层细汗,站在炎池边看着那中心唯一一块岩石,以及岩石上那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林霄目光幽深,不知在想着什么。

站了不知多久,林霄如同一根立柱,毫无声息的就那么看着,看着如同死了般的云皇云隆基。

良久,林霄开口,声音平静不带任何色彩。

“父皇,别来无恙。“

听见声音,那道死气沉沉的身影终于有了动静,抬起头一张苍老异常、布满沟壑的脸,出现在了林霄眼前。

看到这张脸,林霄原本以为自己的眼神一定会是怒火中烧,但事实确是,他的眼中没有仇恨只有怜悯。

“啊!”

原本有些无神的眼,猛然迸发出刺骨的仇恨,云隆基突然向林霄冲去,丝毫不在意那汹涌的火浪。

就在他即将冲出岩石踏进岩浆的时候,悬停在岩石上空的符印,猛然散发出白光,岩石四周突然出现一道光墙。

“嘭!”

云隆基一头撞上,被反弹的力量震的向后倒飞十余米,摔倒在地。

“咳咳!”

重重的摔了一下,似乎率没了云隆基的愤怒与力气,他挣扎着站起,高昂着头。

“你来干什么?看朕的笑话吗。”

轻蔑的眼神俯视林霄,虽然满身的尘土掩盖了皇袍原本的色彩,但云隆基那高贵的帝皇气质,仍不减丝毫。

默然的看向云隆基,林霄淡漠的说。

“有必要吗?”

云隆基努力维持的气势一歇,闻言自嘲的低语。

“是呀!你赢了,还有什么必要来看一个失败者。”

林霄不答,静静的听他自语。

“很开心?很自傲吧?不,或许你也许根本觉得没什么!”

“也是,在别人眼中完美的你,赢了我这个废物,当然没什么自傲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众望所归吗!”

惨笑出声,云隆基有些颓然。

“为什么?”

等待云隆基的声音弱下去后,林霄又一次开口,短短的三个字,蕴含了他所有的情绪。

林霄始终不明白,他一不觊觎皇位,二又努力平定外患,所作所为到底那点让云隆基不满,让他视己如仇。

“本是父子,相争有何意义?”

林霄一直想问,一直没有机会问出口,这个疑惑压了林霄数年,甚至将他的上一世云霄,一直压到了死。

“为什么?呵呵!你问我为什么?”

“哈哈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

云隆基指着林霄大笑,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中泛泪,笑的甚至有些神经质。

“天命战神、天命千年来最出色的皇子,手拿圣旨注定要成为云皇的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

林霄被云隆基的笑声吵得很烦,他皱了皱眉,重重吐出四个字。

“功高震主!”

这是林霄能想出的最合理的解释,也是他能找到的唯一解释,虽然云隆基真正开始对付他,是在抢走卿玉颜之后,但林霄不认为云隆基是个要美人不要天下的人。

“功高震主吗?也是,就算功高震主吧!你打算怎么办,杀了朕。”

林霄给出理由后,熟料云隆基有些意兴懒懒,自嘲的说了句后,就不打算再跟林霄说什么了。

对于云隆基的反应,林霄只是眉头皱了皱,淡漠的道。

“孤为何要杀你。”

不自觉的前踏一步,云隆基猛然瞪向林霄。

“你不杀朕?”

“难道你就不恨朕?朕可是躲了你的妻子,杀了你的母亲,毁了你三年的人呀?”

“你竟不恨朕?”

大叫着向林霄咆哮后,云隆基又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恐惧的倒退三步。

“不不不,你恨朕,你怎能不恨朕。你是想将朕永久的困在这里,让朕在这个活死人墓里,每天想着自己的失败痛苦,让朕顶着失败者的帽子,在孤独痛快中死去,对吗?”

林霄被云隆基的想法惊住了,控制不住的怒喝道。

“我没有你那么卑鄙。”

“我是恨你,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不为别的,就为了给母妃报仇,给那千千万万个因你私欲而破碎的家庭报仇。”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父亲,我到底那里招惹了你,天命又是那里招惹了你,让你不顾亲情、不顾社稷,甚至不顾一切的也要杀死自己的妻儿。”

林霄的怒喝竟然在气势上竟然压住了云隆基,让云隆基脸色涨红的听着。

胸中的怒气稍出了一些,林霄语气低沉,眼若寒冰、杀机四溢的道。

“我恨你,我恨你如仇。但祖爷爷说的对,为父不仁,杀儿弑妻丧失人性,为畜牲道。我若杀你,形同弑父,虽事出有因但与你何异,又与与畜牲何异!”

紧了紧拳,林霄接着道。

“今日之局面,皆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我不会杀你,但也绝不会放你。”

“生身之恩,早已偿还,今日之仇,我要你用这余生来偿。”

两人对视着,彼此的眼中有怒火、有怨恨、更有对往昔的追忆。

谁能想到,他们会成今日这副样子,不似父子,反似仇人,不死不休的仇人。

对视良久,云隆基一声哀叹,他沉声道。

“你以为朕想如此,朕也不想到今日的这番局面,怪只怪你太优秀了,优秀到让朕恐惧!”

恐惧!对,就是恐惧,没有人会想到,就连林霄都不曾察觉,云皇对付太子的理由,竟是源自恐惧,恐惧自己的亲生儿子。

仿佛在回忆什么,云隆基苍白的手在颤抖,虽然很轻微,却确实在颤抖。

林霄看到了、也听到了,但他确实诧异,万分诧异,不过他没有开口,他知道云隆基会为他解惑。

脸上扬起一丝苦笑,但随即变的莫测,云隆基就那么沉默着,盯着远处的炎火自语道。

“犹记得你十二岁时,三国叩边,敌军一路冲杀,势不可挡,半年之内,大半疆域沦陷。”

“当敌军先锋部队距城不过百里时,你拉着朕的手说:父亲放心,儿臣会保护父亲,除非儿臣死。”

稚嫩的话语犹在耳畔,云隆基的目光,随着灼热的炎火变得温暖。

随着云隆基的叙述,林霄也仿佛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生死存亡的时刻。

那时的他披挂闯殿,凭着一腔热血殿前请命,满殿文武尽皆劝阻,唯有父皇一人支持,父慈子孝,莫外如是,而如今呢?林霄不愿平静,沉默着聆听。

“你不知道,那时的朕,是何等的欣慰,何等的自豪,送你上战场时,又是何等的不舍。”

“十年,朕苦等十年,但在朕高兴的站在玉华门上,迎你凯旋时,一切都变了。”

“那时的懵懂少年,已成长为盖世战神,一静一动,再看不出任何稚嫩,静默如渊,情绪深藏,你知道朕当时站在你身边的感觉吗?”

“自惭形秽,是的,就是自惭形秽。”

“尤其是在城门上,听到那山呼海啸,那一声声,叫的不是朕,不是天命,而是你云霄,云霄太子。”

“而朕呢?朕就是个陪衬。”

云隆基越说越激动,越说身体越寒,他目眦迸裂、眼眶充血,面容都有了些许扭曲。

“朕的大军,朕的子民,他们的眼中没有朕,只有你,你云霄,天命战神,那个一挥手,天地寂静,那个一握拳,杀声震天的天命太子。”

“就连朕的龙武卫,朕唯一能指挥动的龙武卫,他们的眼中,也只有你,天命太子,云霄!”

面对已经已经有些情绪失控的云隆基,林霄努力控制着情绪,低沉着嘶吼。

“那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夺你的皇位,不会窃你的江山,即便我权倾天下,我也不会。”

“是,你不会,你永远不会,即便把皇位摆在你面前,以你的性格也不会取,除非朕亲自开口。”

对于这一点,云隆基一点都不否认,但他抬起双手颤抖着向林霄咆哮道。

“你不会,但满朝文武会,五州子民会,那个老不死的太祖更会。”

林霄觉得云隆基有些不可理喻,他也怒了。

“好!即便你担心皇位不稳,但我已交了兵权,并谢绝与朝臣的一切往来,甚至将整个府兵卫队都任由你撤换,你还想怎样?”

“怎样?你知道什么?”

云隆基的面部已经扭曲了,双手因用力太猛而根根青筋暴起。

“朕的皇位来路不正你知道吗?朕没有得到那老不死的认可你知道吗?要不是他无人可用,朕这个他眼中的废物岂能坐上皇位!”

“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必定是那么优秀?为什么你们都能得到他的认可?尤其是你,凭什么你才几岁就被他钦定?”

呼呼喘了一大口气,云隆基用尽力气大吼起来。

“凭什么我拼死拼活争来的皇位就得给你?你知道吗?他竟想让朕退位,让给只有二十岁的你,凭什么?”

“轰!”

猛然,林霄什么都想通了,嫉妒、一切都是因为嫉妒。

云隆基从小的自卑,让他仇视所有比他优秀的人,原本这也没什么,但坏就坏在他突然成了地位最高的那一个。

众生之主,权掌生杀,梦幻般的皇位,让云隆基充满喜悦的同时又患得患失,长久以来的自卑更是让云隆基如履薄冰。

最不应该的是,自己突然的横空崛起,顿时让云隆基心里失衡,太祖的明显重视,更是彻底打破了他脆弱的内心。

闭上了眼,林霄的心五味杂陈,终于知道了原因,他却没有解脱感,反而有着说不出的酸楚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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