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大空头（16）
“我们刚刚得到消息，标准公司和穆迪公司调降了联合集团长期债券的信用评级，您对此有何评价？”
“这是他们的权利，我们对此持有保留意见，联合集团有信心、有能力、有决心保卫他的市场地位。”孔蒂尼不以为然道，“至于具体措施是什么，暂时不方便透露讲，这是本集团的商业秘密。本集团纵横欧洲、屡有斩获，本总裁也算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场面我没见识过？你们记者不要听到一点风就是雨，至少这些评级调整我们不care！……”
下面一片嘘声和哄笑声，总裁比起老的成精的大亨，如洛克菲勒和摩根来说，实在是一点也不懂得谦虚，不过这符合总裁的个性——他还年轻嘛，今年都不过26岁，这些大亨26岁的时候在干什么？恐怕连名字都不被人知道吧？最起码总裁现在能和他们齐名，甚至某些时候比他们更适宜充当市场领袖、民意领袖的代表，这就够了。
“最后一个问题，您已表达了对股市不看好的态度，但绝大多数人都持有相反观点，您对此怎么认为？”
孔蒂尼笑笑：“这不是很正常么？每件事总有不同的意见，股市同样如此——如果人人都看好股票涨价，那你要买的股票又是谁卖给你的呢？”
这句话让很多人陷入了沉思，也让话题有了争议，记者嘛，谁不希望有新闻，有争议的新闻才是好新闻！
晚间时分，胡佛和梅隆收到了孔蒂尼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内容，不由得眉头紧皱：“他这些话是什么意思？联合集团要减持股票？”
梅隆道：“我觉得不像，他只是在表露不惜减持也要稳定储户的信心罢了——实际上联合银行流动性没有问题，非要说有问题，只是期限错配、地域错配而已，可这种事谁没有？无非联合银行为联合集团的发展需要往欧洲多投放了一些，我接到消息，他在德国也定了不少工业设备，德国人又不可能贷款给他，还得要靠联合银行把款子安排过去，所以只要挤兑压力一消除，他就可以收摊了。当然这5亿美元他一定会减持，毕竟有很不错的价格。”
“但这种威胁要减持的话会造成股市人心不稳……”
“阁下，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挤兑这件事过去。”
“怎么过去呢？让美联储放弃么？”
“这也不可能，美联储是为了美国金融稳定而存在的，不是为美国有个高点数的股市而存在……”梅隆耸耸肩，“今天这样不是很好么？来个俯冲然后拉起，顺带洗一下盘，进行一些风险提示，按照常理慢涨猛跌才是牛市，真要是缓缓阴跌倒要注意了。”
“好吧，股市的事我先不说，你说怎么让挤兑这件事过去？”
“1-2天是不够的，必须让这些民众排个3天队，然后发现都能取出钱来，挤兑压力就会自然而然减少。”梅隆解释道，“美联储确实发了风险提示，联合集团也进行了充分应对，双方都没错。”
“那谁错了呢？”
“都没错！联储担心的是联合银行抽不回款子，但现在联合银行一方面减持股票，一方面有联合集团为后援，能不能抽回款子不重要了；联合集团担心的是信誉受损，只要能应付挤兑和国内资金流转，那信誉度只会更加提高，资金不也就回来了嘛。”梅隆宽慰他，“静观其变就好了，其他大银行今天晚上在商量成立稳定基金，等联合银行这边消耗现金差不多了，我再让其他银行伸出援手。”
这句话表面看起来不偏不倚，实际上其他银行早就和梅隆打了招呼：让财政部不要这么快就介入到联合银行救助之中，应该先给该行一点压力，然后大家再伸手，梅隆也同意了——他身后也是大财团嘛，财政部长只是兼职，要不是为了权利，以他的身份和地位，鬼才会为这点薪水来上班。
就在联合集团新闻发布会进行的同时，花旗银行总经理米切尔、大通国民银行总裁阿尔伯特·威金、担保信托公司总裁威廉·波特、摩根公司合伙人托马斯·拉蒙特、第一国民银行总裁小乔治·贝克、银行家信托公司总裁斯沃德·普罗赛正聚集在一起商议如何成立稳定基金。这几家投资公司在今天的下跌中受到的直接损失也不小，最典型的就是联合集团债转股的那一批股份，今天已多次触及转股价，虽然最后勉强收在转股价上面，但代表这一年来的收益被抹平了。
有人提出要让联合集团回购股票稳定股价，也有人表示不同看法，前者是着眼于维持既得利益，后者是着眼于能够想方设法控制一部分联合集团产业，大家的目的不尽相同，但嘴上说出来的话却很冠冕堂皇。
米切尔已得到了董事会的明确指令，持后一种态度：“联合银行目前要应付挤兑，所以联合集团不可能把减持掉的资金用于股票回购，而且你们要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小齐亚诺说是减持了5亿股票，实际上我们知道他是有杠杆的，减持后大概也就是1亿多，最多2亿的资金，这点资金我认为最多仅够他应付挤兑，不可能拿出来回购股票。”
“难怪他们也不愿意参加股市稳定基金。”
“那是因为小齐亚诺自己也不看好。”波特撇嘴道，“他得证明自己是对的，否则今后开记者招待会，会有没完没了的问题等待着他。”
“要把下跌归咎于联合银行的抛售么？”
“我不这么看，这样对外宣布一方面显得和我们联合银行之间有矛盾，另一方面又不恰当地加强了联合集团的话语权——他们抛售市场就跌，小齐亚诺难道是股市指挥棒么？”
拉蒙特分析道：“这只是一个导火线——实际上联合银行这批股票早就在我们预料的抛售计划中，他们到现在才抛已出乎预料了，齐亚诺总裁对股市的后续看法决定了他们将采取什么立场，我本人不认为联合银行会参与救市——他们自己也需要救治呢！”
“没联合银行参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美洲银行不参与也无所谓。”小乔治·贝克耸耸肩，“靠我们几家，足够了。”
普罗赛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小齐亚诺的话有一定道理，目前1%的保证金实在太低，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造成强平，今天我们就强平了2多个客户，头疼的并不是强平后市场又回升而造成客户纠纷，头疼的是如何保护在剧烈的市场震荡中不穿仓——今天有两个仓其实在跌幅最大的时候已击穿了，幸亏后来又拉了起来。”
“那就提高2个百分点吧，这周一个，下周再次提高一个。”
“同意！”
“我也同意！”
9月17日开盘前，这6家公司联合发布了简短的新闻发布会，宣布……我们几家金融机构负责人研究了昨日股市的波动情况和低价抛售趋势，我们认为整体状况没问题，是技术状况造成了当天的调整，股市风险整体可控，基本面良好。当然，为了进一步平抑波动，减少损失，我们制定了一下措施：
第一，每家成员出资4万美元，一共2.4亿美元组成维稳基金；
第二，提高保证金水平，本周从1%提高到11%，下周再提高1个百分点；
第三，加强与市场相关者沟通，避免出现不必要的误会。
记者采访了几个大亨，他们的回答比起孔蒂尼要乏味多了，大多滑不溜手，怎么理解都可以，只有米切尔略微说了几句：“大家对后市有不同的看法是很正常的，正如总裁信誓旦旦地以为联合银行毫无问题，但联储还是发了风险提示，民众还是去取款一样，同样一件事，各利益阶层都有不同看法，只有时间能证明一切……”
证明一切的时间很快来了，在万众期待中，股市正式开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今天的市场表演。
由于有孔蒂尼不惜一切稳定的表态，有6家银行的表态，所以股市以413点跳空高开，很快就向42点发起冲起，但利弗摩尔看得很清楚，虽然股指在慢慢攀升，但抛盘开始逐步增多，而不是像以前那样随着股指攀升而引发更多跟风盘，他就知道，经过昨天这一次下跌，众人的心理预期已完全改变了。联合系的股票倒是有了不少提振，但因为长期债券评级下调的缘故，债券价格在稳稳下跌，已跌破9美元大关了。
他尝试性地让操盘手吸纳了3多万美元，随后又扔在一边不管了——这里目前不是主要战场，只有等恐慌情绪宣泄之后，债券才会发飙的。
1点一刻，股指对着425点发动了第三次进攻：站上去，跌下来，再站上去，再跌下来。没有3分钟时间能稳定在425点上。这时候利弗摩尔认为时机成熟了，大喊一声：“继续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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