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空头（31）
在这样反复盘旋震荡的市场中，利弗摩尔每天带着操盘手在市场上狩猎，虽然这种感觉让他乐此不彼，但他依然时刻注视着市场的动向，到了10月24日，他已敏感地感觉到气氛不对了，他能感觉出来，做空的头寸已越来越多了，市场的进一步崩塌似乎已近在眼前。
孔蒂尼的感觉比他还直接，因为历史上这一天就爆发了大崩盘，号称黑色星期四，但现在还没有崩，这就完全和历史走向不一样，还没有崩不代表过几天不会崩，更不永远不会崩，所以他要找利弗摩尔商议后续动作。
“26日，有一笔2亿美元的拆借款要还给花旗和曼哈顿银行，本来这是一笔很正常的往来，但我发现前几笔款子还过去以后，他们并未对工商业放贷，反而放大了市场上的空头头寸，所以如果这笔2亿美元过去，空头头寸将会进一步放大，很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弗朗西斯科解释道，“但不归还又是不可能的，因为时间到期了。”
孔蒂尼不以为然道：“没关系，我让市场明天熔断一次就好了！然后后天再把2亿美元还过去，看他们是趁势做空呢还是加入维稳的行列，如果他们要维稳，不妨再提前归还他们几笔……”
“要怎么样才能让市场熔断？”
“很简单……开新闻发布会，把信用炸弹扔出去！”孔蒂尼笑笑，“我为什么在前面几个关口强撑，就是为了让人相信，我们说话是有分量的，是管用的，这种信用价值在今天晚上就可以放大。”
10月24日股市一收盘，联合集团忽然宣布晚间召开新闻发布会。
记者们都轰动了，因为最近这段时间联合集团是周二、周五才召开新闻发布会，突然提前到周四，想必是有大事情发生，果不然，发布会一开始，新闻发言人亚历山德罗便抛出重型炸弹：“第一，由于一个多月的谈判，部分合作公司拒绝承认市场原材料价格下跌导致的实际成本降低而削减合同，并企图引入第三方潜在目标国对联合集团施加压力，总裁进行了艰苦的说服工作，始终未能达成一致，故而郑重宣布，从今天起，暂停磋商进程，这些公司的名单包括……”
他长长地读了一串名单，44亿合同至少有38亿合同的公司在这个名单上，换而言之，38亿合同无限期停摆，另外6亿能不能最终履行还不得而知。
“第二，由于目前市场剧烈震荡，欧洲股票指数下跌了27%，工农业主要产品价格指数下跌了36%，根据当初通过的协议内容和相关紧急条款，联合集团宣布将无限量原油收储价格定在0.75美元一桶（利比亚原油口岸价），并承诺不再降低，为履行此特别承诺，联合集团先行向联合银行意大利总部交付1亿美元保证金，同时意大利国内2.4亿桶收储设施将开始全力运转；
第三，由于英法等国以市场变化为由拒绝了意大利产品高达1.4亿美元的贸易合同与订单，为保护意大利民族工业，作为意大利最大的联合集团，将予以同等报复，自即日起削减相应的贸易合同，暂停从英法及其殖民地进口有关工业设施、原料和农产品。
农产品和原材料部分改为从远东和南美获得满足，我们已与阿根廷、巴西、智利等国达成协议，将进口两国的牛肉、咖啡、大豆等制品，这些国家将认购价值3000万美元的意大利陆海军装备和废钢铁……我们与中国达成了协议，将大量进口该国的煤炭、粮食和棉花，我们用部分工业产品和废钢铁加以置换，如涉及到成本增加，由意大利财政部予以补贴，补贴金额联合集团自愿承担75%……”
这里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地方：为什么意大利和英法的贸易摩擦要放到美国的新闻发布会上来讲？为什么意大利其他公司因贸易摩擦而导致的损失要由联合集团来承担？
但对于财经线的老记者而言，这消息背后的潜台词就太明显了：意大利已立足于打贸易战了，只要意大利出口受到损害，意大利就会停止相应进口。在国际贸易体系中，意大利经济地位很脆弱：出口的都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而需进口的东西却是原料等必不可少的物资，但意大利有一个其他国家比不了的地方，意大利政治和经济是控制在少数机构和财团手中，做出决断远比一般国家容易得多，且议会形同虚设，根本没有反对阻力。
最简单的例子，孔蒂尼作为外交特使在美国发表的有关宣言和内容，意大利大使只有承认和附和的份，没有参与讨论的余地；孔蒂尼代表意大利工商界做出的表态，也会得到全体意大利工商界的一致认可——意大利只有这个财团在国际上还说得上话！联合集团虽然平时行事霸道，但该出头时绝不含糊，比如为了梗着脖子不从英法及其殖民地进口而增加成本，联合集团居然愿意承担四分之三的多余支出，这就充分证明了法西斯蒂优越性——联合集团作为国策集团的定位确实不是吹的。
记者们纷纷询问为什么要这样，这些决定是自由经济和市场经济根本难以解释的，弗朗西斯科神色冷峻地用“制度创新”来回答：……意大利人民是以三面旗帜理论武装起来的新时代的大国国民，完美地实行了制度创新，拥有充分的制度自信、文化自信、理论自信，有决心、有能力维护自己的利益，联合集团作为意大利工商业的杰出代表，自然要严格遵循领袖的有关方针、路线和政策，为集中精力保住意大利国内的经济稳定，暂时在美国或其他地方牺牲一点利益没什么大不了，这是局部与整体、短期与长远之间的利益取舍，总裁作为领袖的好部下、好学生，作为意大利青年领袖，要带头执行党的路线和政策……
“我再重申一遍，联合集团没有董事会，没有股东大会……联合集团只对总裁负责，总裁只对领袖和4000万意大利人民负责！这是我们的道路自信！”
孔蒂尼最后总结道：“现在各方面无形的手对联合集团干涉太多、频频施加压力，前次来的是流动性压力，这次来的是贸易压力，下次不知道来什么行政和政治压力，对此我有充分的心理预期，我始终坚信，我们所坚持的道路是正义和光明的，正义的事业必然会获得胜利……我们不像其他财团，特别是某些隐居在后，操纵一切的犹太投机财团那样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资本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可以随意践踏和牺牲他人的利益，而我们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为了意大利人民的利益，为了这两者的利益，我们可以自我牺牲，这是我们最大的区别……”
在他离场之际，还有记者拦着问：“您所谓的犹太投机财团究竟是什么？”
孔蒂尼冷冷一笑：“你们很快就会见到了……”
当天晚上，胡佛给孔蒂尼打了电话，但最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在从中斡旋有关贸易合同的事，奈何这些大公司死活不肯降价，即便在原材料已大幅度降低的时候，依然希望能够获得更好的利益，在商言商，指责孔蒂尼的话他说不出来，而关于犹太投机财团，他也从这短时间看出来了，英法和意大利的贸易战，背后都有财团操纵的影子，但不妙的是有些后果必须美国自己来承受。
孔蒂尼宽慰他：“总统阁下，您不要着急，这些合同和设备我还是要的，但我觉得让市场跌一跌更有利于让他们清醒清醒……这对维护您的权威也有好处，意大利的工商企业平时抱怨政府管得多、管得严，现在一出事就知道找政府，这些在美国赫赫有名的大公司有自己的圈子，并不太服从总统的权威，我觉得领受过教训以后，他们或许能感受到您对他们的关心和爱护……”
胡佛无言以对，只盼着熔断机制能发挥作用，不要让股市跌得太离谱……
历史虽然有过分歧，但还是继续走向了自己的宿命：10月25日开盘，无数抛盘涌出，仅仅11分钟，美国证券史上第一个熔断便被触发了，此时整个市场的交易量还不过区区9亿美元，大量的单子挂在上面无法成交而进入熔断时间段。
刚进入熔断时间段，米切尔就打来电话：“总裁，这样跌下去不行，我们要救市，救市……”
“抱歉，意大利国内很需要资金，你们让我归还的太急、太快了，我等会要减持……如果你们要联合系的股票，我可以协议转让给你们，不是还有一笔2亿的拆借款明天到期么？要不要我用阿尔及利亚石油和联合摩托的股票抵给你？”
“不要不要……不要！”米切尔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般惊叫起来。
孔蒂尼似笑非笑地来了一句：“那就一起抛吧……反正我知道你们最近也建立了不少空头仓位……大家一起？”
米切尔恨恨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好，大家一起……”
15分钟后，第一次熔断解除，等多的抛盘担心被第二次熔断关在里面，夺路而逃……第二个熔断阀门是-10%，这一次表现稍好，用了27分钟才触及这条线，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10月25日，纽约股市千股跌停，一天的交易在一个小时内就结束了！970万股拥挤在熔断盘上，大崩溃拉开了帷幕……
下一章题目预告：大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