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雨中苏醒的男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丝细小却很绵密,像密不透风的帘幕一样打击在黑色汽车的各个部位,发出沙沙的声音。
车门上遗留下来的鲜血和碎肉也在慢慢被冲走,融入车轮底下的泥土之中。那些泥土,因为森林的关系十分松散,雨水落下的时间一长,就形成了一个一个小水洼。
趴在方向盘上的男人逐渐醒来,已经干涸的血迹让他的眼皮很难睁开,疼痛和眩晕更是让男人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努力用手支撑着身体,男人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寒冷从皮肤外面渗透进来,浑身都在微微颤栗。
‘我必须站起来,我必须看看自己现在在哪里?’
混沌的脑海中挤出一丝清醒,男人把自己的额头和眼皮在方向盘柔软的皮套上刮蹭着,一小块一小块褐色的物体,从刮蹭的地方掉落下来。终于,眼睛可以睁开了,虽然还是很模糊,但至少可以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景物。
慢慢撑起身体,瞳孔机械般地转动着看向周围,‘太好了,我还是在自己的车子里!’男人确定方位之后,心里居然涌起一丝幸运。
他的腿部传来剧烈刺痛,男人一度以为自己的双腿也因为撞击受了伤,可是当他努力活动了几分钟之后,才发现,这仅仅是因为长时间压制,神经麻木所造成的疼痛。
‘这样一来,行走就没有问题了,我必须去求救,到车子外面去。’男人一边想着,一边继续奋力活动自己的双腿,以便让他们能够更早迈开步伐。
十几分钟之后,车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了,穿着皮鞋的脚踏进潮湿的泥地里,溅起的泥水将崭新的西服裤子弄脏,男人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他只想快点找到人求救。
一踏出车门就踉踉跄跄向前走去,手中并没有忘记拿上平时随身携带的黑色小皮包,那里面装着一样男人绝对不可以丢弃的东西,比那些身份证件和金钱更重要的东西。
‘穿过这片森林,会到达什么地方?’男人一度想要往来时的路回去,可回头的路上也全部都是树木,根本没有办法分辨方向。
所以男人放弃了,他准备向前走试试看,也许前进路途会更短一些。
不去管这样做的后果会如何?在男人的内心深处,始终还留存着想要找到那栋别墅的愿望,那里现在变成了唯一可以找到希望的地方。
脚下的树根和枯枝烂叶,严重影响着前进速度,男人的眼前还是一片模糊,似乎只能看到被月光照亮的地方,那一点一点晶莹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也成为了此刻飘渺不定的灵魂所有的依靠。
‘我就快要到了,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男人在心中祈祷着,大脑渐渐开始越来越清醒,身上的疼痛也更加清晰了。
他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只是额头上一大块皮肤被磕破了,血流了一脸而已。这当然要归功于方向盘上那块软软的皮套,替他减轻了不少伤害。
男人现在顾不得去感谢什么皮套,也顾不上去咒骂那没有弹开的安全气囊,他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快点到达那个可以得到救助的地方。
脚步越来越凌乱和匆忙,在不知不觉之中,男人被引导到了一小块空旷之地,那里有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洞穴,好像是新近才被人挖开的。
洞**外堆积着许许多多泥土,泥土上赫然有一个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挖开过的轮廓。
混沌的瞳孔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男人很快接近洞穴边缘。突然,在毫无防备之下,他猛地一脚踏空,整个人栽向被挖开的泥土之中,一瞬间半个身体就被淹没在了泥土下面。
此刻的男人感到一股真正的绝望,从他心头快速升腾起来。居然会接二连三遇到事故,自己到底要倒霉到什么时候才算是结束?
挣扎的身体让越来越多的泥土朝他身上涌过来,最后,男人只剩下手臂和头颅还露在洞穴外面。沙哑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呼吸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困难。
男人张大着嘴巴,拼命维持肺部所需要的能量,在他还没有失去功能的耳朵边上,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远处,远处正在有人靠近,救…救救我……’
用尽最后力气发出无声求救,男人慢慢合上刚刚才睁开不久的眼眸,再次晕死过去……
——
黑暗的房间里一片安静,连银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会放大无数倍。简陋狭窄的床铺上,‘他’慢慢从梦中醒来,心中奇迹般地一点负担都没有了。
‘至少在进入天堂的最后一刻,我确定了他的心意,这就足够了。’‘他’想着,双手摸上自己缠满绷带的脸颊,那里传来剧烈地疼痛。
“为什么……天堂里还能……感觉到痛苦?”干裂的嘴唇中溢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十分嘶哑难听,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因为您还没有死。”
一个和蔼可亲的说话声将‘他’的梦境点破。‘他’转头看到了站在身边的人,那张脸曾经无比熟悉,可是现在,却感到厌恶和陌生。
“原来是你啊!这么多年,你还好吗?”
“是的,我一直守在这里等待您回归,因为当年的错误,我很抱歉。”
“你没有必要道歉,我也是犯了错误的人,与你没有什么不同。”
“不,您只是被欺骗了,而我愿意和您一起惩罚欺骗者。”
听到这句话从对方口中说出来,躺在床上的‘他’身体猛地一震,心中的惊愕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原来这一切早就有根源了,那么好吧,既然你要我成为一个‘复仇者’,我就如你所愿!
暗色瞳孔直愣愣盯着眼前那张虚伪的面容,‘他’在纱布后面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那不是感激,而是嘲讽,嘲讽眼前这个贪婪的‘恶鬼’。
‘他’回转过头颅,看着天花板对那个假惺惺的人说:“我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做不了,怎么惩罚欺骗者呢?”
“您会好起来的,在这段时间里,我会负责照顾您和监视那些被救到别墅中的人,并将他们的动向一一向您报告。”
“那个人在哪里?”
“他就在您以前常住的房间里,而且还在昏迷之中。”
“好好照顾他,等我好起来再做打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