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四章君心难测
林子轩跟杜奕衡都被惠帝安排进了翰林院,并没有外放做官的意思。
不知道是顾忌他们两家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单纯的觉得他二人年纪尚轻,还不适合外放,总之这他二人都入了翰林院,唯有榜眼补了礼部的确,还算是跟实权沾了点儿边。
众人咂摸着惠帝的意思,都觉得惠帝这是看榜眼哪一边都不靠,也不见跟朝中哪位重臣走得较近,所以才将榜眼安排到这个位置的。
按说杜奕衡跟林子轩的家世,入翰林院倒也合适,翰林院是什么地方?非阁老不入翰林!
当然了,大部分翰林一辈子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翰林,只有少数人能从其中脱颖而出,将来位居三公九卿,站在众臣的顶端。
杜、林两家的当家人,一个是当朝宰辅,位及文臣之最,一个是一品的大学士,又做过帝师,所以谁都明白,两家的子孙若是争气,将来的前程定然差不了。
但自古君心难测,这次殿试,杜奕衡被点为探花,入了翰林院倒也没什么不对,可林子轩身为状元,却也没有委派个实实在在的官职,皇上的态度就有些值得商榷了。
是对林家有什么不满?
也不至于吧。
林大学士虽学生不少,但并不是专权弄术之人,也不拉帮结派,皇上不至于忌讳林大学士才对。
也许,不是忌讳林大学士,而是忌讳林家身后的陆家,更准确的来说,是忌讳陆家身后的太子......
宫里的风向时时在变,帝王之心最是难测,皇上今儿觉得皇后端庄大气,值得敬重,但没几天却又觉得,荣贵妃妩媚专情,小意温柔,值得宠爱。
皇后跟荣贵妃便代表着太子和大皇子,谁隆恩更盛,谁的儿子可能就更得皇上喜欢。
宫里头向来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帝王的宠爱与钟情,哪有什么长久?
也许,这次点差就是因为皇上受了荣贵妃的蛊惑,又开始忌讳太子,这才故意不给林子轩委派实职,只一样叫入了翰林院,且跟杜奕衡一样,皆为翰林院编修。
这个官职实在不高,但历届榜眼、探花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只今年稍稍变了变,榜眼给剔出去了,状元郎却进来了。
三日后杏园宴,安笙带着几张配方去找苏远,将方子交给苏远,叫他尽快做出来一批成品,让自己试用一下,确定没问题了,再批量制作,除去送谢婉容一套,其他的全部留到入夏再开卖,至于怎么存放这么久,这历来是苏远操心的事,苏远家中从前就是做这个的,他虽被人害的从宗族除名,离开了家,但家里的本事还是学到了的,所以这点安笙并不担心。
杏园宴后,陆铮跟安笙说起林子轩和杜奕衡被点为翰林院编修的事情,安笙面露惊异。
陆铮看到安笙的面色,几不可见地叹了一声,说:“你也觉得不对劲,是不是?”
何止不对啊,简直太不对了好吗?
今年策论的题目是治国之道,林子轩既然能被钦点为状元,那说明他的策论是十分出色的,他虽出自诗书世家,但很明显他是个实干型人才,这样的青年才俊,稍加历来几年,必能成为国之栋梁,惠帝却将人点为了翰林院编修?
翰林院编修是做什么的,是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事务的文官,而大多数的翰林编修,多是在翰林院内修撰史籍的,平日连朝都上不了,皇上居然叫新科状元去修史书,是不是有点儿大材小用了?
再怎么着,林子轩也该被点位翰林院修撰吧?
“那位这是忌惮林家了?”安笙伸出手,朝上指了指。
陆铮面色有些沉,“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忌惮太子殿下。”
皇上忌惮太子殿下?
安笙似乎有些明白了,皇上岁数不算太大,但也算不上太小,正是比较尴尬的年纪,说年富力强有些牵强,说年老体衰又不至于,所以皇上疑心反而更重,太子越优秀,他大概就越觉得自己的帝位受到威胁,坐的不稳当了,所以又开始想要打压太子了。
这几年这件事好像成了一种定向循环似的,皇上待太子总是好一段时日,便又要变脸,安笙不好说天家之过,也只能说一句君心难测了。
君心确实难测,但太子如今羽翼愈加丰满,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惠帝稍一变脸,就被压制的毫无反抗能力的孩子了,如今的太子,其实惠帝已经压制不住了,只太子还顾着君臣伦常,不欲与惠帝正面交锋罢了。
惠帝年轻时候算不得一个有魄力的皇帝,如今年岁渐大倒是常常有想要做一代圣主的心思,可惜起步太晚,有想法也不免有些力不从心。
要是叫安笙来说,惠帝不是力不从心,是根本拎不清,想要做贤明君主,首先你得会看人吧,知人善用总得擅长吧?什么都不做难道贤明圣主的名声会自己跑到你头上去不成?
不过,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显然是不能说的。
陆铮他们未必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但私下非议天子,这种事情谁也不会做,陆铮是太子的心腹,说话做事尤其还要注意,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家族荣辱思量,亦要为太子思量。
不过,不管大家心内都如何思量,杜奕衡跟林子轩高中这是不争的事实,这样大的喜事,两家自然要大摆筵席宴客,京中不少名门世家都接到了他们两家的请帖,顾家自然也接到帖子了,不过,顾麟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去赴宴。
这段日子,他收到了诸多冷嘲热讽,原本是不大想出门赴宴的,可徐氏却建议他去,还跟他说,面子固然重要,但顾家反而兴衰荣辱更重要,为了顾家的兴旺,顾麟该去赴这个宴。
顾麟听了母亲徐氏的话,左思右想了一阵之后,终究还是咬着牙去了。
至于宴席上头会不会再遭受到同僚的讥讽,他既然决定去了,便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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