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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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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就是沒空看我写的东西的。为了挣钱。他已主动从电视台的新闻部调到了广告部。他的业绩相当的不错。只是很少回家吃晚饭了。我做了他最爱吃的麻辣豆腐。看着上面的葱花一点一点的瘪下去。等到十点钟的时候。我原封不动的倒掉它。因为我的胃。再也不能吃有任何刺激的东西了。

我喝了一杯白开水。又开始上网和F聊天。

我对F说:“寂寞是最大的杀手。杀掉生命里所有的激情。”

F说:“我是寂寞最大的杀手。瞬间让他无影无踪。”

“那是真的。”我说。“F你抱我紧一些。”

他紧紧拥抱我。我们三分钟不说一句话。

屏幕上是空白的。

可我真的觉得沒那么冷。我把手指放在键盘上想。其实我早就不是孩子了。可是我还是沉迷于这样的游戏。我真是空虚到了极点。不然一定不会这样子的。

然后F说:“坐两个小时的飞机。我就可以真正地拥抱你。”

我给他一张飞机的贴图。

他还我两个相亲相爱的小人。男小人搂着女小人的腰。女小人的眼睛笑得弯起來。大大的嘴咧到脑后。

“呸呸呸。”我不高兴地说。“我才沒有那么丑。”

他说。“说真的。想见我么。”

“呵呵。”我说:“我是有夫之妇。”

“呵呵。我是有妇之夫。”

“所以。不会有真正的拥抱。”我说。

“这么保守。”他取笑我。

“对。”我说。

“底气不足啊。”他说。“我要在你身边。我赌你会让我抱。你信不信。”

“信。”我说。

我就是喜欢F的这种自信。

这样隔着不为人知的距离。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说一点暖昧的话。夜总算变得稍稍轻盈了一些。我对F说我要下了。F吻我一下。祝我好梦。

他是从來不会留我的。我疑心他还有别的聊友。但往往很多次我再折回聊天室。他就已经不见了。是不是换了别的名字。我不得而知。

总之。F对我來说是很神秘的。除了知道他在哪个城市。其它的我一概不知。我也不想去追问。所有的网络情缘。大抵都是如此的吧。

我笑着给自已又倒了一杯白开水。我还有一万多字的稿子要赶。但是我已经很累了。我怀疑我打着字的时候就会睡着。

我用倒水的时间想像F。我希望他的个子不要太高。穿得体的西装。干干净净的。笑起來。有洁白的牙。如果我们真有见面的那一天。我才不会失望。

陶然回來的时候已经半醉。说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我伺候他梳洗。扶他上床。他抱我。一身的酒味。我不露痕迹地推开他。然后我听到他喊“翠娜。”

“嗯。”我看着他。

“翠娜。”他接着喊。然后歪头睡去。

我听得很清。翠娜应该是个女人的名字。她应该刚刚陪陶然喝完酒。或许陶然的手刚刚才离开她的腰。

我正在讨厌自己的想像力的时候陶然的手机响了。一个女声在问:“陶然。陶然你去了哪里。”

我一声不吭地关了他的手机。心酸到极点。

我沒有人可以说心事。也沒有回到网上去找F。F只是个飘渺的影子。可是翠娜是个真人。我想起在大学校园里。穿着球衣球鞋的干干净净的大男孩陶然。在寒冷的冬天里把一大袋烤红薯送到我们宿舍。全宿舍的女生都羡慕地对我说:“陶然真会疼人。麦丫你这辈子有福了。”

爱情。只属于那片大学校园的月光。

在这个冷得让人受不了的城市。它注定了要渐渐萎缩。

我一夜无眠。写伤感的爱情小说。女主角和男主角青梅竹马。但是最后她终于还是失去了他。我一边写一边流泪。写完后我照样发一份给学姐。然后我给F发了一封信。我在信中说:“F。给我打电话吧。我是H。”

我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坐着看天渐渐亮起來。

陶然在清晨的时候醒來。他说:“麦丫。你又写了一晚。”

“对。”我说:“学姐催着要。”

他从身后环住我:“这样的钱我们不要挣。你那么有灵气。自己完全可以成作家。干嘛要当别人的枪手。”

“那挣什么样的钱呢。”我转头问他。

他迟疑了一下放开我说:“挣钱应该是男人的事。”

“呵呵。”我强作欢颜说:“沒钱怎么结婚。我急着要嫁给你呢。”

“麦丫。”他看着我:“你在生气。”

“沒有。”我说。

“你在生气。”他叹气说:“我以后尽量回家早一些。昨晚是一个很大的广告客户。他非要让我喝……”

我掩住他的口不让他说下去。然后我说:“你替我给报社打个电话。就说我病了。我想睡觉了。”

我躺到床上。其实我一直沒睡着。听着他洗脸刷牙。吃早饭。替我打电话告假。临出门的时候。我感觉他在我的床边站了一会儿。但是我沒有睁开眼。

我根本就睡不着。胃又尖锐地疼了起來。我爬起來乱吃了一把胃药。疼痛一点也沒有减轻。我心甘情愿地忍受着这份疼痛。就在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男声:“你好。”

我的电话差点从手里掉下去。

“对不起。”他说。“今天开信箱晚了。才看到你的信。”

“比我想像中快多了。”我说。“我该叫你什么。F。”

“呵呵。”他笑说。“今天凌晨五点。你寄信的时候。我其实醒着。”

“那又有什么用呢。”我说。“你又不在我身旁。”

“胃还痛。”他问我。

我哭起來。只有一个陌生人记得我胃痛。

“不乖。”他说:“越哭胃越疼。”

我继续哭。

他挂了电话。

我嚎啕大哭。一个总是幽怨的女人。有谁会喜欢。

我终于在那种时轻时重自暴自弃的疼痛里慢慢入睡。我在梦里梦到妈妈。妈妈说:“你非要走那么远。我再也管不了你了。”

又梦到我回到考场里。高三的时候总是有考不完的试。我拼了命要考上一所好大学。每天都睡不饱。天沒亮就要起床背单词。

沒完沒了的闹钟沒完沒了的响。

醒來的时候发现不是闹钟响。是手机。

“喂。”我梦游一般接电话。

“F。”他说:“我在新世纪大酒店1306。”

“F。”我睡意全消。

“我说过了。”他说。“只要坐两个小时的飞机。我就可以真正地拥抱你。”

我握着电话。说不出一个字。

“我在这里可以停留八个小时。”F说。“麦丫我等你。”

我飞快地下床。梳洗。化妆。换衣服。二十分钟后。我已经站在了他的房门口。

我在要敲门的那一刹那才清醒过來。

等等。

他是谁。F是谁。凭什么要为一个陌生的女子跨越千山万水。

就在我犹豫的时候门忽然地开了。一个男人立在门口。用我似曾相识的口音说道:“麦丫么。我感觉到你來了。”

我看着他。

他应该是我很喜欢的那种男人。比我想象中老了那么一点点。但有很儒雅的气质。看着我的眼睛。充满了疼爱。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感觉到我。时时刻刻。与我心灵互通。

我扑到他的怀里。门在我们的身后关上。

他在我的耳边说:“麦丫。我实在听不得你那样的哭泣声。所以我不打招呼就來了。”

“带我走吧。”我说。“F。我要远远地离开这个鬼地方。”

“什么都可以。”F说:“來日方长。”

“不。”我缩到他怀里说。“我但愿只有八小时的生命。那么八小时我都给你。时间再长些。爱情就会褪得毫无颜色。”

“这话多不中听。”F无可奈何地说。

我向他展露一个笑容。他吻了我的眼睛。然后说:“來得匆忙。什么礼物也沒带。只好在楼下买了一束花。”

我抬眼看到那束花。是玫瑰。粉红色。一大把精致而高贵地开着。

我走过去。把脸埋在花心里。傻傻地说:“有钱的男人。又会浪漫。麦丫掉进童话里。正在漫游仙境。”

他哈哈大笑。说:“女儿临睡前。都要听爱丽丝漫游仙境的故事。”

我低声问:“你來这里。你夫人知道吗。”

“我沒有太太。”他说。“两年前她死了。”

我吃惊极了:“为什么会死。”

“癌症。”F说:“我那时天天忙公司的事。她天天说身体不舒服。我沒在意。如果发现得早。她应该有救。”

“F。”我走到他身边:“你内疚。”

他紧紧拥抱我说:“是的。一直。”

“你很爱她。”

“是的。”

“再也不会爱别的人像爱她那样。”

F迟疑了一下说:“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來看我。”

“你是我喜欢的女孩。”F说:“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让我心疼。我希望可以让你快乐些。所以我來了。”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心疼。

可是我喜欢极了这个词。自从我工作了远离了家乡了以后。我就沒被人疼过了。

我一直以为我和F之间会发生些什么。但实际上什么也沒发生。我们就那样依偎着细语。我叫他F。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沒问他的真名。他也一直沒说。我也知道了F上网的原因。妻子走后。他内心一直非常苦闷。所以才会到网上找人聊聊。

而我。就是他最好的聊天对象。

就这样一直到聊到吃晚饭的时间。F说:“找这里最好的饭店。我请你好好吃一顿。”

我很少在外面吃饭。但我想起陶然曾经跟我提过多次的“怡然居”。应该是很不错的一个地方。我们打的去了“怡然居。”F一直握着我的手。因为一出门我的手就变得冰冰凉。在出租车上。F对我说:“我看北方不适合你。要不你跟我去南方吧。我家门口有一大片的花园。你可以坐在阳光里写作。写你自己的书。”

“你在诱惑我。”我轻笑着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呢。焉知你会不会把我给卖掉。”

“要想过新生活。就得冒险。为可是沒办法的事。”他的下巴低着我的长发。司机暖昧地看我们一眼。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愿意去想。

两个人。要了很大的包厢。

沒想到的是。我去上洗手间的时候。竟和陶然狭路相逢。我有些惊慌。但瞬间安定下來。陶然显然比我更吃惊。他说:“麦丫。你怎么会在这里。”

“有朋友请吃饭。”我说。

“什么朋友。”陶然说。“你哪里來的朋友。”

原來他也知道我沒有朋友。

我正想着怎么回答他呢。他一把把我拉到边上低声说:“麦丫。你是在跟踪我。你不会变得这么俗气吧。”

我狠狠地甩开他。低声说:“滚。”

我回到包厢。F说:“怎么搞的。出去一下脸色就这么差。”

“沒什么。”我说。

“喝杯酒暖暖身子。”他把酒杯递到我面前。我推开说:“我从不喝酒。”

“喝一点点酒对你有好处。”F再将酒杯递到我唇边说:“试试。”

陶然就在这时推门而入。他看看我。再看看F。厉声说:“麦丫。他是谁。”

“朋友。”我说。

“我看不是一般的朋友。你跟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陶然气势汹汹地盯着我。沒有风度到了极点。

服务小姐赶紧带上了门。

“请你出去。”我说。“这里不欢迎你。”

F低头喝茶。

陶然说:“你马上给我回家去。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别对她那么凶。”F说话了。“她今天是我请來的客人。”

“她是我的女人。”陶然说。“这里沒你说话的份。”

“知道是你的女人。你急什么。”F淡淡地说:“何去何从是她的选择。”

“出去。”我再次说。

陶然铁青着脸拂袖而去。一句话也沒有留下。

我强作欢颜跟F说:“干杯。”

“他很爱你。”F说:“可惜的是年轻人总是不懂得呵护爱情。”

“你是在说你自己。”我敏感地说。

“也许吧。”F笑笑:“不过他要是失去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何去何从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把他的话扔还给他。

他哈哈笑着说:“我也算是你的一个选择么。”

狡猾的F。可是我打算比他更狡猾。于是我埋头吃菜。好象很长时间我都沒有觉得菜有这么香了。

吃完饭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F就要赶到机场。出租车一直送我到小区的门口。F也下了车。对我说:“到了家不要跟他吵。有什么话都是可以慢慢说的。”

“好的。”我说。

“乖。”F摸一下我的头发说:“是我不好。本想给你带來快乐。沒想到却是给你那么大的麻烦。”

“别这么说。”我说。

“那我走了。”他说:“我出差三天后回家。到时我们网上见。”

“好。”我说。

车子开走了。可过了一会儿又绕了回來。F摇开车窗大声对我说:“麦丫。我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我问。

“全新的生活。阳光下的写作。你完全可以自己做选择。”说完他递给我一张名片说:“想好了。给我打个电话。”

我在路灯下看F的名片。他姓居。叫居新。

呵呵。居心不良。

难怪他一直沒主动告诉我他的真名。

名片上很精致。上面的头衔也很大:某公司总裁。

我信。F有总裁的气质。

我回到家里。等了很久。陶然一夜末归。我在天明的时候打他的手机。接电话是一个女人。我记得那声音。她应该叫翠娜。

她对我说:“陶然不想见你。”

我强撑着去报社上班。我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想。命运和爱情。原來从來都由不得自己。所有的來去。不过都是一场梦。

到了单位。大家都用关心的眼光在看我。小齐上來挽住我说:“麦丫我想会沒事的。做个小手术也许就会好起來。”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小齐掩口奇怪地说:“你昨天沒來。我以为……”

我走到我的办公桌前。上面放着我的体检报告。

“沒事的。沒事的。”小齐罗罗嗦嗦地说:“发现得早。根本就沒事的。”

我笑着说:“当然。当然。这沒什么。”

我在第二天办了辞职。我沒有跟陶然说再见。当然也不会去找F。拿着我的行李去了北京。隐瞒了我的病情。只是说自己失恋。

我的学姐收留了我。给我吃给我住。还给我一台手提电脑。我整天整天地趴在电脑前敲字。幻想着自己在写作中死去。奇怪的是我一直沒死。我的勤奋感动了我的学姐。她有一天对我说:“有个长篇的机会。版税挺高。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写完了一本长篇。拿到生平第一笔版税后我去复查了我的病。我拿着我以前的报告单。北京的医生愤怒地说:“这报告真不负责。要真是这样。你还能活到现在。”

“那……。”我问。

医生俏皮地说:“注意你的饮食和心情。你可以长命百岁。”

我从医院里出來的时候经过书店。我的书正在热销。学姐说已有人想将它拍成电视剧。爱情剧。总是有人愿意看的。

我想起陶然。不知道他会不会坐在空屋子里充满悔意地想念我。我又想起F。我沒有给他答复。他就永远地在网上消失了。

F不知道。我沒有选择他只是我不想再次伤害他。那时的我真的以为自己活不长了。但是我一直保留着那张名片。我很想去看看名片上的那个地方。是不是真的终日阳光灿烂。开满了鲜花。

我掏钱买了自己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叫《两个人的八小时》。

走过邮局的时候。我把书寄给了妈妈。我又开始对人生充满了希望。当然。也包括对爱情的希望。

爱情是长长的一生的。怎么可以只有短短的八小时。

玫瑰坏坏的爱情

静雪是个美女。

美到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最让人着迷的是她的慵懒。斜斜地靠在午后的沙发上。不用说话。眼睛眯着。男人的心就会软了。为她化了也值。

静雪还是个才女。

十四岁起就开始发表文章。散文。诗歌。小说写起來都游刃有余。仿佛天生就该写作。

美女也好。才女也好。总要有自己的归宿。大学毕业不到一年。静雪就嫁了。娶她的是一个叫程凡的男人。比静雪大五岁。长相一般。但很沉稳。关键是---他供得起静雪的梦。静雪可以不用上班流汗。可以不用沾油烟味。可以穿着吊带的睡衣坐在微凉的地板上与闺中密友打长途电话。一讲就是二三个小时。闲暇的时间里。静雪会写作。写一些风花雪月的东西。在那些花里胡哨的杂志上发表。赚点小钱和骗点都市无聊人的眼泪。

女伴们都怨静雪嫁得潦草。象她这样的女人。就算为爱疯疯痴痴三百回合也不算多。但静雪不这么想。她总认为。花花世界里好的男人已经不好找。象程凡这样平实不计较的更是少。女人一生。寻寻觅觅不就是为了个安稳的去处。这样的婚姻便是沒有激情。也应算作美好吧。

而且程凡的确很宠静雪。几乎是有求必应。虽从不看静雪的东西。但携了静雪出去。常常骄傲地与人介绍说:"我老婆。作家。"

静雪最怕程凡这么叫她。就拼了命地拧他的胳膊。程凡也不叫痛。好脾气地看着她笑。时间验证一切。二年下來。谁都说。他们是神仙眷侣。

只是程凡忙。忙到天天在空中飞來飞去。所以静雪寂寞。

长夜无聊的时候。静雪学会了上网聊天。

上网的时候她有两个名字。一个叫玫瑰。一个叫坏坏。

叫玫瑰的时候。她是个很安宁的女孩。与人温温柔柔地地说话。浪漫到对手为她心服口服。俯首贴耳为止。叫坏坏的时候。则闹到翻天。一个聊天室也会被她搅得鸡犬不宁。个个为她头疼。

这个世界上女人无非两种。好女人和坏女人。不管是怎样的女人。总会有人为她疯狂。静雪喜欢这种游戏。一个名字一种人生。爱怎么活怎么活。随心所欲到了极点。

只是沒想到会碰到老麦。

老麦快四十了。南方人。他在网上就叫"老麦四十"。而且人缘好。个个都愿和他说上两句。四十岁的男人还到网上來聊天。静雪觉得奇怪。免不了注意他。只是沒有交谈过。真正认识他那天静雪叫玫瑰。那天老麦兴起。在网上出起对联來。让大家一起來对。会对不会对的都上來瞎凑一气。嘻嘻哈哈之中。聊天室就成了老麦的天下。老麦出的第一联是:水水山山处处明明秀秀。静雪笑了笑。轻快地打下一行字:晴晴雨雨时时好好奇奇。老麦又出:掬水月在手。静雪想也沒想。回了他一个:弄花香满衣。

就是这两联收拾了老麦。他给静雪发來悄悄话:"喂。我是老麦。"

静雪回他说:"哎。我是玫瑰。"

"哈哈”。网上有一万朵玫瑰啊。"老麦说。沒等静雪回话。却又送过來一行字:"我看你是开得最娇最艳的那朵。"

"是不是四十岁的男人嘴都这么甜。"静雪问。心里却还是高兴的。

"如果值得。不甜也会变甜的。"

寂静的夜里。静雪轻笑出声。有种棋逢对手的快感。四十岁的老麦。啊哈。静雪想。看看我们究竟谁厉害。

但到底静雪还是输给了老麦。至少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沒有空用坏坏这个网名在网上捣乱。大多数的时间。都给了老麦。叫玫瑰。和老麦聊天实在是件充满诱惑的事。二人都是厉害的角色。斗嘴斗到酣处。不免生出些别样的情愫來。敏感的静雪知道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静雪不怕。甚至还有些等待的惊喜。

程凡不喜欢上网聊天。偶尔在家的日子。也坐在静雪身后看看。在程凡的眼皮底下和老麦调情。静雪对付得游刃有余。程凡说:"这人怎么叫老麦。"静雪就说:"四十岁的老男人。我逗他玩呢。"

说完望着程凡娇娇地笑笑。程凡也笑。摸摸她的头发。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其实真的不知道是谁在逗谁玩。无可否认的是。老麦的确是个聊天高手。一步步诱着静雪往下走。带给静雪的是她和程凡之间从未曾有过和一种情愫。让静雪心慌害怕却又恋恋不舍。在静雪看來。老麦就象自己小说里的男主角。尽管也是虚拟的。却有鲜活的气息。好象就在身边。

事情终于发展到打电话的地步。那一夜程凡又不在家。打他的手机数次。不通。静雪心事重重地上了网。老麦很快就晃到她面前。说:"在等你。"

这三个字让空虚的静雪差点落泪。于是他说:"老麦。给我你的电话。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老麦几乎沒犹豫就在屏幕上打出他的电话号码。

深夜里拨电话的声音显得特别的刺耳。静雪一个键一个键地往下按。和自己的任性做着最后的挣扎。但电话终于还是通了。老麦在那边说:"玫瑰。"

静雪有些迟疑地说:"是。"

老麦就在那边笑起來:"不象你啊。应该伶牙俐齿一点才对。"

那天的电话讲得很长。按掉电话的时候手机上显示的数字是1小时18分。一个很吉利的数字。但事后静雪拼命地想。也想不起自己和老麦间究竟都说了些什么。那1小时18分就好象是掉进了时空遂道。再回來。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只记得老麦的声音。沉沉的。稳稳的。不疾不徐。而且是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让静雪心仪。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老麦就回了静雪的电话。第一句话竟是:"有点想你。晚上沒睡好啊。"

静雪笑着说:"只是有点。"

"知足吧。"老麦说:"我10多年沒想过一个女人了。"

"那你老婆呢。"

"她不用我想她。"老麦的语气里好象有一些无奈。但聪明的静雪并沒有多问。就象老麦也从不过问她的现实一样。二者混为一谈。总不是一件浪漫的事。不过。老麦的电话就象是一枚石子。把那个清晨如水的阳光打得波光四溢。

静雪早已不是孩子了。知道网络和现实的差别。但还是忍不住地思念老麦。在心中勾画他的形象。完美得让自己心驰神往。看着程凡的眼睛也不免有了些许的挑剔。声音不好听。不会讲普通话。领带的颜色不好。走起路來背挺不直。

通过电话后两人再到网上见面。好象就和以前不一样了。老麦把持不住。开始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又是亲吻又是送花。悉日里苦心经营的形象荡然无存。"声音真好听啊。"老麦说:"玫瑰你把我迷住了。"

"那恐怕你是不敢见我了。会被迷晕的。"静雪说。

"敢。"老麦说:"只怕你不敢來。"

"网友都是见光死。你不怕。"静雪试探地问。

"我沒当你是网友。"老麦机警地说:"我当你是我的女友。"

"真会说话啊。"静雪叹息道。

"不会说就能迷住你。"老麦哈哈地笑。

说完这话后沒多久。程凡又要出远差。一去就要半个月。见静雪嘟着嘴。程凡想了想说:"我带你一块儿。"

"不用了。"静雪说:"我想到南方旅游。"

"那就去啊。"程凡说:"多玩两天。回程我來接你。"

静雪半开玩笑地说:"你不怕我一人出去。碰上个情人。不回來了。"

"怕。"程凡笑吟吟地说:"怕极了。"

但静雪知道其实他是不怕。在程凡的脑子里。静雪是绝不可能背叛他的。他是个俗人。祟拜金钱和地位。所以才会有足够的信心以为静雪这朵玫瑰只为他开。为他败。

程凡走后沒几天。怀着近乎于冒险的心情。静雪登上了飞往老麦所在城市的飞机。

直到下了机。静雪才拨通了老麦的电话。

"胆子大就到机场來接我。"静雪说:"胆子小我一张机票再回去。"

老麦听清楚意思后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机场的人真多。静雪坐在自己彩色的皮箱上等老麦。也象是在等一个答案。其实不管老麦怎么样。静雪想。自己是有能力承受梦想和现实的差距的。

只是任性而已。

静雪并不觉得奢侈。自己有任性的本钱。不是吗。

老麦來得快。几乎沒有东张西望。二人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认出彼此。目光交汇的时候。老麦对着电话说:"玫瑰。"

"是。"静雪回答。

"老天。"老麦走近了。死死地盯着静雪。却还是对着电话说:"老天。你真是一朵玫瑰。。"

静雪得意地娇笑起來。

老麦并不老。穿鄂鱼牌的淡蓝色衬衫。举止得体。脸上的表情和聊天室里的调侃如出一辙。静雪看着他。他就笑着说:"美女我见多了。沒见过你这么美的。"

静雪调皮地歪歪头说:"见识见识。"

"就算见过你这么美的。"老麦摇摇头说:"也沒见过你这么大胆的。"

"怕了。"静雪笑着说:"放心啊。我不会破坏你家庭的。"

"那要看你有沒有这本事。"老麦笑着说。然后提起静雪的的箱子。带她出來。两人隔得近。手臂微微碰一下又轻轻地荡开。静雪竟如回到十五六岁初恋那会儿。说不出的甜蜜和慌张。

老麦仿佛看穿她的心事。笑笑地说:"别紧张啊。美女紧张起來也会打折扣的。不怕我对你印象不好。"

"紧张的是你吧。"静雪笑了:"我紧张就不会來了。"

"我会紧张。笑话。"老麦说。

"你不会。笑话。"静雪答道。

这都是多无聊的对话啊。和他们在网上的精彩交谈不可比。可是二人真的是高兴。相对看看。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幸福。

老麦带静雪到了一家大宾馆。开了上好的房间。静雪要掏钱。老麦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说:"给我面子。"静雪点点头。脸就微红了。

下了电梯后老麦提着行李走在前面。静雪在后面跟着。横看竖看。老麦都是静雪心中想像的那种样子。让静雪满心的欢喜。

房间里的空调打得很低。窗帘沒开。光线也很暗。一切都暗示着要发生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沒有发生。离开了电脑和电话。老麦和静雪还是显得拘谨。

接下來的几天里。老麦很君子地照应静雪。陪她吃。陪她玩。沒提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字。只是有一次。在街边路过一个花店。老麦进去。不一会儿买了一大捧花出來。鲜红的玫瑰。娇艳欲滴。哗地一下递到静雪跟前來说:"鲜花配佳人。"静雪接过。捧着它走在异乡这个陌生而亲切的城市。想着老麦眼睛里的那份疼爱。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动和满足。

只是每一夜老麦离去。静雪一个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的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自己吸引力不够。还是老麦太过于老谋深算。他在控制这份情感的节奏。也许这样。才会显得越发地刺激。

可能是自尊作怪。那天一大早。静雪说到要走。静等老麦的反应。老麦说:"哦。这么快。"

"不能老打搅你。"静雪说。

"客气。"老麦说:"我应该做的。"

"何为应该。"静雪促侠地问。问的这一瞬间静雪犹如回到网上。和老麦并不看见。各自狡猾地守着自己的心事。都想靠嘴皮子取胜。

"那么。"老麦说:"我抱抱你。"

沒等静雪回话。老麦就一把揽住了她。唇在她的耳边轻轻掠过。静雪的心狂跳起來。人整个地软了下去。一句话也说不出來。想像过无数次的情景终于真正地发生了。老麦柔声问道:"喜不喜欢。"静雪无力地说:"不......"。老麦就在她的耳边笑了。当静雪倒到床上。老麦的手抚过她胸口的时候。静雪才突然尖声地大叫起來:"不---。"

老麦抬起头來。有些吃惊地盯着静雪。静雪低下头。又很小声地再说了一声:"不。"

就在这一刻。电话惊跳起來。是程凡打來的。他语气关切地说:"乖乖。玩得还好吗。钱够不够。我再存点到你卡上。"

"不用了。"静雪定定神说:"我明天回家。"

"不多玩两天。"程凡问。

"不了。"静雪强作欢颜地说:"我--想你。"

"那你就早点回家吧。我也争取早点回來。"程凡说:"你不出门我不觉得。你在外面我还真是不放心。"

老麦从静雪身上起來。静静地看着静雪通电话。眼睛里有一种让静雪不敢面对的容忍和理解。老麦真是个好人。只是静雪在最后的关头才明白自己玩不起游戏。玫瑰只是玫瑰。不是坏坏。

"对不起。"静雪说。

"电话來得正是时候。呵呵。"老麦多少有些尴尬。

"真的对不起。"静雪由衷地说。

"哪里的话。"老麦很快就恢复了他的自如:"是我情不自禁。小有出格啊。哈哈~~"

"老麦--"静雪看着他。不知为何。眼泪就糊里糊涂地下來了。

"别哭啊。"老麦说:"你逼我犯错误不是。"

静雪就这样眼泪汪汪地看着老麦。看到老麦不忍心调过头去。点燃了一根烟。烟雾在沒有光线的房间里袅袅升腾。静雪最终主动地扑到了老麦的怀里。老麦轻轻地环住她。唇在瞬间温柔地覆住了她的。

天悬地转。

却只是一个吻而已。

代表开始。也代表着结束。

静雪在回程的飞机上思索和老麦之间的故事。其实真的象什么都沒有发生。她和老麦心心相通。却还是少一份生活的真实和勇气。真正走近了。也如世上大多数的网络情缘。不能相聚。只有分离。

家一如往日般宽大舒适安宁美好。。程凡还有两天才能回來。说是给静雪带了礼物。一定会让她惊喜。静雪独自在家。做着一些无谓的打扫工作。上街试了无数套新衣烫了个新的发型。买了张爱玲的全集躺在沙发上重温。逼自己离电脑远一点再远一点。但最终还是在一个夜阑人静的深夜忍不住上了网。这一次她用的是好久不用的名字:坏坏。

找坏坏聊天的人很多。便是坏坏捉弄过的。也仿佛对她有特别的好感。

只是找不到老麦。静雪想。如果当初是用坏坏与老麦相识。不知故事是不是还是这样的结局。

想念老麦啊。只是无缘。静雪的泪默默地流到手中的红酒杯里。伤心竟也染成了一片鲜红。

泪光中。又有人进入聊天室了。他的名字叫"相识何必曾相逢。"

哦。老麦。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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