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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绯衣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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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天色尚有些昏暗。各部府门前点着灯笼。陆陆续续有勤快的司署小官赶早儿前來报道办差。马车独行至典兵部附近。缓缓停下。

凤止青如往常一样。静静的站在通往典兵部府衙的岔口。微凉的早风吹拂他的脸。却吹不去他眼中能化雪为水的温柔以及那抹淡淡的期待。

快近辰时的时候。一辆再熟悉不过的马车远远的疾驰而來。一对儿活宝似的父女慌里慌张的跳下马车。來不及别过。各自火烧了屁股似的往自己的差衙跑去。以这样的速度算來。今日应该能勉强赶在司礼官数点名册之前了……

“王爷。。”啪的一掌拍在凤止青肩头。贺彩依微微喘气。笑嘻嘻的盯着每日都会在附近“巧遇”的仁王殿下。

凤止青轻笑着伸手将她歪歪斜斜的帽冠扶正。“今日來的很早。。”

“因为凤大人说今天有极其重要的大事要与我商量。”彩依一脸自豪的扬起下巴。

“你。”凤眼为斜。睨着身旁特别兴奋的人。半信半疑的摇头。彩依不过是个小小的执书女官。凤恒德怎会找上她……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看不起我。”彩依不服气的瞪大眼睛。伸着胳膊肘狠狠撞了撞凤止青。结果自己被弹开。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地上。

“沒事吧。”凤止青眼疾手快的扶住摇摇欲坠的人。

彩依吐吐舌头。心虚的摇头。嘿嘿笑着转身往典兵部跑去。

轻盈欢快的身影如小鸟似的跑远了。凤止青怔怔的望了一会儿。笑的柔和。慢慢转身回到自己的马车中。

琴儿侍候在旁。将微温的茶水递上。凤止青却沒有接。只是出神的望着车窗外渐远的身影发呆。眼中的痴恋与柔情让琴儿心中微微酸涩。

彩依长的很好。有明丽清秀的眉眼。站在人堆中总能被人轻易的发现。但模样漂亮的人又何止她一个。一张清秀明媚的脸并不足以。。诱惑敌人……

凤恒德负手站在窗前。看着从窗下欢快跑过的人。每每感叹她那一身灵动。模样好的人比比皆是。可那清动如兰的气质却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那一日。凤琛二年的立秋。贺彩依由小小的执书女官升任为了典兵部正四品执书主官。

“……”

“……。”

“……”

“……。”

“……”

“你再不说话我走了。”彩依砰的一下放下茶杯。气呼呼的瞪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凤止青。亏她升了官第一个跑來告诉他。他却什么反应也沒有。黑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

嫉妒。一定是嫉妒。彩依愤愤的如此想着

“为何要将你升任。”凤止青眉头不展。忧心的抬头看着贺彩依。

“因为我能干。”彩依喜滋滋的扬着下巴乐。那得意的劲儿。看的人直想摇头笑。

“总之。万事小心。。”凤止青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只是隐隐觉的不对劲儿。心中耿耿于怀。

“……嗯”彩依似懂非懂。胡乱点了点头。总觉得今天的凤止青怪里怪气的。

直到很久以后。当她想起那时候的凤止青。想起凤止青的那句话。心中微微紧涩。那是她日夜的冰寒痛楚之中为数不多的一丝温热与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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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上之火烧的很旺。爽朗豪迈的笑声伴着火篝上四溢而出的烤肉香气。让沉静的夜显得尤其热闹。

这群强盗。彩依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眼中却闪动隐隐的水气。这群强盗……这群强盗她很喜欢。这可怎么办……

“丫头。接着。”一个大胡子蛮汉将手里烤熟的羊腿丢了过去。彩依赶紧拽着袖子捧住。烫的哇哇乱叫。引來一阵哄堂大笑。

捧着羊腿的小丫头混在一群粗鲁壮硕的男人中间。显得尤其娇小可人。只是那眼神儿……按胡子大汉的说法儿就是。太沒女人味儿……

彩依斜睨他们一眼。嗔怒的哼了一声。仰着下巴一横一横的掉头走人。

“她怎么走了。”其中一个长相比较清秀的男人眼神一黯。看看手里正准备献给美人的羊腿。失望的叹了口气。

“去去去。敢打彩依的主意。也不看看她是谁的人。。”

“侍、侍婢又不是侍寝。。”清秀男人不甘心的咕哝。

彩依是公子的侍婢沒错。可是自从出了那件事。公子已经改掉了王爷府里那些贵族子弟的坏习惯。再也沒让婢女侍寝了。

难道。。彩依是例外。

四周又是一阵哈哈大笑。一个个挤眉弄眼儿。心照不宣。

安静的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清幽的环境。整齐的书卷与案架。俨然一个贵族公子的寝房。与外头火光冲天笑声豪迈的情景一比。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公子。这是二郎寨当家今日送來的酒。。”司义卿将上好的女儿红放在角落。转头整理案架上翻乱的书。

一身雪色衣衫的少年静静的坐在案边。手中拿着书卷已经看了很久。正觉嘴中沒滋味儿。馋的很。于是拿过酒坛子。开了封。倒满一杯。

“等一下。”司义卿眼疾手快的拦住一脸茫然又无辜的司夜南。无奈的叹了口气。取出银针试了试。确定无毒才敢让他喝。

唉。他真是不得不佩服他家公子。被人毒了七、八次。还是不懂什么叫小心谨慎……

“公子。”彩依砰的踹开屋门。手里捧着羊腿儿。一阵风似的冲过來:“哝。刚烤的。还烫着呢。赶紧吃。。”

“好。。”司夜南妩媚的眼中倏然光彩。轻放下手里的酒碗。接过香喷喷的羊腿儿。欣喜的像个孩子。

“等一下。”司义卿再次眼疾手快的拦住他。再次取出银针试了试。这才重新放回他手里。

“切。难不成还怕我毒死公子。。”彩依不服气的斜眼瞪着司义卿。

“哪里。。”司义卿好笑的拍了拍她脑袋:“不是怕你。但总怕会有其他歹心之人。小心为上。。”他真的是被吓怕了。司夜南中过的毒五花八门不计其数。幸好他命大。险险的才能活到今日。

“……”彩依垂眼不再说话。看着司夜南秀气的一口一口吃着羊腿。看的有些痴了。

她无法对这个男子心存不善杀念。即便她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混到这些人中间。她却绝对无法想象自己会害死他。绝对不会……

婴儿的啼哭蓦然打断了彩依心中的思绪。司夜南微蹙眉。赶紧放下手中的羊腿。仔细洗净双手。这才手脚笨拙的抱起摇床中的小婴儿。照着彩依教他的法子。温柔耐心的哄着婴孩。

司义卿双眸黯然。与贺彩依相视一眼。两人皆在心中微微叹息。

孩子的母亲差点将他杀了。那条狰狞的疤痕此刻还躺在司夜南胸口。他却似乎忘记了。毫无芥蒂。毫无提防……

听说当初那女子并沒有即可求死。被囚禁在密室中。怀胎十月生下了深深后才毅然决然的自我了断。或许……她也舍不下腹中的骨肉。。属于她和司夜南的骨肉吧……

“想什么。”司义卿轻推了推发呆的贺彩依。笑着指了指另一边的男人与娃娃:“我看公子快招架不住了。你赶紧帮帮他。。”

“噗哧。。”彩依笑着站起來。从慌张无措满脸无辜的司夜南怀中将一直踢腿哭嚎的娃娃抱过來。指了指他怀中湿答答的那片衣衫:“孩子尿完了难受。你得帮她换尿布。怎么能这么傻抱着不动。。”

“好。。”司夜南受教的点点头。心中记下了。

“公子。。”彩依麻利儿的替小娃娃换了尿布。忽然顿了一下。神色严肃的转头盯着司夜南。盯了很久很久。幽幽的开口:“我也替你生个娃娃。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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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岁末下了场大雪。一片皑皑。将越水山拢在清冷的苍白之中。

苍白的雪色伴着一室沉寂。寂静的屋中只有低低的咒骂声划过空气。伴着一张张愤恨甚至不敢置信的怒容。

司义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但决绝的狠心下却掩不去那万般的挣扎。

彩依竟然也跟那些女人一样是來害他们公子的……

“是不是。”冷清的声音打破一室寂寥。像窗外雪色一般苍白。司夜南神色如三尺冰寒之水。早已沒了平日的笑意。一瞬不瞬的盯着贺彩依。

他可以不理会别人的言语。甚至可以不理会手中的铁证如山。他只希望能从彩依口中亲耳听到一声坚决的否定。就像她平时跳着脚叫屈喊冤那样……

“……”得到的是一片沉默的回复。司夜南慢慢闭眼。屋中响起一阵动静。几个人悄无声息的将彩依带回密室囚禁。

“不要伤了她。她腹中有孩子。。”

“是。。”一群人面色平静。怒火在心中烧起却烧不走他们的理智。因为他们已经见多了这样的场面。看多了这样的事实。如何行事。如何善后。他们一清二楚。

彩依倔强的紧咬着唇。一声不响。被人押进密室。这里曾经住着另一个绝望的女人。腹中怀着自己想杀之人的孩子……

哼。沒什么了不起。死就死吧。

是的。她早已做了打算。她无法割舍对司夜南的感情。无法狠下心肠杀了他。同样的。她更不可能倒戈相向背叛朝廷。她早已走到了不能回头的地步。与其回朝领死。她宁可像深深的娘一样。为他留下一点血脉。属于他们两人的血脉。然后再以死向朝廷谢罪了却心中遗憾……

她是个倔强的女子。即便爱一个人也爱的随性而洒脱。

“她会死吗……”低低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的不安。

她会像深深的娘一样生下孩子后就自尽。

司夜南食指紧叩着桌沿。心狠狠的一揪。他知道彩依一定会那样做。因为他看见了她眼中的决然。跟深深的娘当初一样。不顾一切毅然求死的决然……

司夜南紧紧闭上眼。微颤的眼睫透露出他此刻的慌乱与不舍。

“放她回去吧。。”

“公子。。”司义卿诧异。

“……”他不希望再害死孩子的母亲。死了一个。以后或许还会再死很多很多。永无止尽的面对这些事让他厌恶乏累。与其让彩依受尽煎熬生下孩子后自尽。他宁可放她回去……

连日的素雪飘零。地上已是厚厚的积雪。苍白的天地之间。一抹无助绝望的的身影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远……

彩依喜欢下雪天。小时候总和弟弟们在雪地里打滚玩雪仗。那放眼雪白晶莹的世界一直是她最痴迷的东西。可是此刻。却是如此苍白。仿佛万物皆死。

他不留她……他不要她……他抛弃了她……

轻抚着微隆的小腹。嘴角带过一抹苦涩凄楚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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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了。彩依一句话也不肯说。不愿意说出反贼的据点。不愿意透露反贼的头目。不愿意交代任何关于反贼的事情……

“彩依。你这是何苦呢。。”傅池善不忍的别开脸。负手站在昏暗阴潮的密牢中。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狠下心决然的开口:“你若再如此执迷不悟的护着反贼。你。。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一片沉默。依旧沒有得到任何答复。

“彩依。”傅池善恨铁不成钢。气的跺脚:“既然你决心求死。倒不如先将腹中胎儿打下。”

“……。。”闭眼装死的人猛然抬头。无尽的恐惧与惊慌让她脸色苍白。

傅池善无奈的扫了她一眼。淡淡开口:“即使你绝口不提。别人又岂会猜不到孩子的父亲是谁。。这孩子是彭阳王府的余孽。朝廷怎能容得下他。。”

“大人。”

“你。。好自为知吧。。”

“姑父。”凄楚的叫声让转身要走的傅池善猛然一震。脚步犹豫。

“不准杀我的孩子。。”绝望到了最极致却化为孩子般的任性。那张清婉灵动的脸上带着恐惧的颤栗。最终却哇的一声哭出來。

“彩依……”

“不准杀我的孩子……呜呜。。不准杀我的孩子。”

“……”小时候。她也是这样向自己撒娇的吧……

傅池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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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前殿外。披着白羽斗篷的人静静的站在门外。神色不定。

“混账。你以为自己在跟谁说话。。”啪的一声。殿内清脆的声音刺痛了凤止容的耳朵。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强迫自己站在门外听下去。

“……”凤止青微微抬手拂去嘴角的血渍。不动如山的跪在父皇面前。

“你这孽子。孽子。。竟然为了个背叛朝廷的女人如此忤逆朕。。”

“……”凤止青一声不响的绷紧全身。任父皇的脚狠狠的踹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踢打声。一阵气怒的宣泄。待父皇消去大半的气。他才深深的叩头一拜。坚定的开口:“父皇。孩儿再次恳求您放过贺彩依与她腹中的骨肉。。”

“來人。拉下去杖责五十。。”

“嘎吱。。”门被推开。侍卫们躬身一拜。将跪在地上的人拖了出去。门外的少年脸色苍白。愣愣的看着被拖远的皇兄。在他眼中看到了如死的绝望

“父皇。。”

“容儿啊。你怎么來了。。”满腔怒气还來不及退去。勉强柔下声來。显得语气僵硬。

“父皇。答应皇兄这一次好不好。”

“不行。。”

“父皇。。”

“……”

凤琛三年。萧瑟清冷的深秋。一声婴孩的啼哭让阮卫怜的眼泪扑朔朔流出來。

贺家喜得麟儿。同年。圣上下了密旨。于典兵部密牢中将贺彩依秘密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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