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亚异体
飞舰上。
“人救了？还活着。那就好，让他们赶紧回来。”..
卫司令听通讯员报告之后，就有些着急了。刚才他还是习惯性地处理这种事情，没有顾及到小姑娘的情绪变化，他也没想到小丫头反应那么大，就想着等回来后，再想办法解释弥补一下。
然而，通讯员很快发回了报告，“司令，寒队他们说借飞车一用，直接回基因公司。好像是那个亚异体的情况有些糟糕，只有回基因公司才方便治疗。”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叫他们赶紧回来。什么大不了的伤，咱们基地有的是好医生，好仪器，不比他们基因公司差。叫他们回来，快回来。”
卫司令真有些着急了，想到小姑娘离开时，眼圈儿都是红的，就有些自责。哎，想来还是这孩子心地太善良了，见不得人受罪吃苦吧。不过这学校教育也太马虎了点儿，也要教孩子认认生啊，有些人和事儿，还是要看情况处理的。
哎，回头得好好跟寒野谈谈。
然而，前方海面上停留的飞车，已经迅速升空，朝大桥的另一片城区驶去。与军区相对的对岸，竖立的一座白色大厦，正是G基因公司。
“这，这怎么回事儿？”
卫司令有些失控地大喝一声。
副官忙道，“司令，您息怒。刚才那位跟寒野在一起的赵医生发来消息说，那个亚异体有内出血的症状，他们去基因公司更快。而且，这是寒小姐要求的。寒队长让我替他们说声抱歉，回头他会带小麦登门致歉的。”
卫司令气得喘气，“这帮混小子。谁稀罕他们登门道歉！啧，得了，既然是小麦要求的，随他们去吧！我们先回总部。”
“是。”
……
话说，此时飞车上也并不平静。
那兔耳少女清醒之后，就要往车下跳，车门打开时，幸好二狗子动作快，将人扑倒在地，大栓及时关上了门。
“放开我，放我死！”
兔耳少女挣扎地叫着，她声音嘶哑，仍能听出少女的稚嫩，在她胡乱动时，身上很多地方都被蹭破皮流出血来，并且，很快就有血从她的腿间滑下来，还浑着异物。
兔耳少女发现众人惊诧的目光，低头一看时，寻死的激烈表情一下子全部僵住，大眼中激烈的神彩也瞬间褪去，整个人面如枯灰，似乎最后一丝灵魂都被抽空，软软倒下地。
二狗好心扶着人，又重新抱她躺回小床上。她却瞪着大眼睛，泪水汩汩地流，无声无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压抑和难受。
“你为什么想死？如果你能说出合理的理解，我们送你回大桥。”
寒小麦突然开口。
兔耳少女终于转过了脸，看着面无表情的漂亮女孩。从女孩那漂亮的裙装和华丽的配饰，就可以看出女孩一定是出生极好的家世，拥有着许多女孩羡慕的生活。
她转过了头，什么也没说，只在心里默默地叹息。像自己这样的基因和出身，就算说了，这个人类世界的高等女孩，怕也不会懂。而且，很多人类女孩还会借机嘲笑诅咒她们这些亚异体。她不想再自取其辱了。
“姑娘，你说说看，也许，我们可以帮你。”
大栓还是挺直率的，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二狗不高兴地横了好友一眼，觉得大栓是在胡乱插花。
“我以前也跟你一样，我是做过基因改造，才变成高等女孩的。如果你不信，可以给你看我以前的照片。”
寒小麦立即从自己的终端里，调出了自己刚从23世纪醒来时的立体照片。
兔耳少女看到后，又看看寒小麦本人，却是苦笑一声，“那又如何？你那么幸运，生在富裕家庭，有爱你的亲人长辈帮助你。我什么都没有……我……我是被我妈卖到这里的，我家姐妹三人，都是这样……沦为……男人的玩物，我连玩物都不是，我只是……只是他们……”
听到“母亲”二字，寒小麦心头一揪。
世人常爱歌颂母亲的伟大，这世间的确有很多很多伟大无私的母亲，可是在这些伟大之后，没有人警戒世人，还有另一面阴影的不堪——父母都认为，自己给了孩子生命和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便觉得自己就有随意处理孩子的权利。
“我也是被父母卖掉的孩子。我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他们是我的监护人，好朋友，我认的干亲哥哥们。”
“我不是要跟你比什么。”兔耳少女喃喃着，目光不知落在哪一点，都是灰败，“我不想再活在这个……可怕的世界，我不想……再沦为男人的男物。可是，我没有谋生能力，我没有读过书……我从小学的都是那些……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除了死，我根本没有路可走。”
“你还有路可以走的。”寒小麦又上前一步。
兔耳少女似乎扯了个笑，却让人更心酸，“你们是想把我送到基因公司吗？去了那里，会是什么下场，人人都知道。还不是一个死！我们根本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为什么我要生在这样的世界，为什么……我和他们不一样……”
她捂住了脸，无声流泪。
空气里似乎有一股沉沉的压力，压在每个人身上。
没有人愿意生来就与众不同，被社会抛弃，被人类边缘化。可是这一切已经发生了，我们还能怎么样？
怨天尤人吗？
报复社会吗？
干脆自杀？
这是我们真正想要的吗？
“如果我把我的幸运分给你，你还想去死吗？”
寒小麦沉默了很久，慢慢说出了这句话。
男人们都看着寒小麦，无良和大栓都露出了不太苟同的眼神。在他们看来，收养这个亚异体是个麻烦，虽然她的变异值并没有超标，从法律上来说是拥有帝国的居民权的。可是她的外形太糟糕，也早就被各国的基因公司证实，其外形变异的基因无法修复。顶多，有钱的可以做做整形手术，去掉耳朵，整掉动物的口鼻。
但是，素昧相识，就许下这样的承诺，未免太烂好人了。
寒野和二狗则选择了沉默。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兔耳少女惊讶极了，“你根本不了解我是什么人，你不怕被我……被我……”
“你要害我吗？”寒小麦反问，“你能如果害我？把我杀掉，你有这样的身手吗？毒害我？我的基因现在是最高级的，受基因公司保护，任何毒品都会被轻易检察出来；攻于心计，恐怕你很难玩得过男人，凭你，你能害我什么？”
兔耳少女更惊异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孩，看起来才十岁左右的样子，可是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个成年人，思路清晰，逻辑明确，一针见血，理性智慧。让她一时找不到话反驳了。
兔耳少女没有再闹腾，在打了针药后，便沉沉睡去了。
无良这才做了一个初步的症断报告，寒小麦强烈要求旁听。
“这个亚异体，应该遭受过很严重的身体侵犯，情况应该……很糟糕，”其实何止糟糕，简直就是恐惧好不好，保是不能说出来吓着他们的小女神了，只能挑温和些的词汇，“看她的年纪，应该是涉世未深的处子，遭此肉体和精神双重创伤，要恢复过来需要很长的时间。恐怕，也很麻烦……”
寒小麦听着，眉头也深深皱起，情绪似乎也变得很低落的样子。
无良就猛给寒野打眼色，仿佛在说，［你也说几句有用的话好不好，养个大活人这种事儿，可没那么简单，你也尽点家长的责任啊！］
寒野其实在心里与姑娘沟通着，［小麦，她不可能变得跟你一样。你若在收留她，必须做好很多准备。我们不能要求别人同我们一样，对待我们自己觉得很重要的人。你明白吗？］
寒小麦不自觉地捏紧了手。
［我知道，可是我……］
她扭头看向他，小脸皱皱的，看得他心头一阵怜惜，还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轻拍安抚。
“小麦，没关系的。如果你想，我们就多养一个人而矣。”
“喂喂，你们两都不跟我这个家主商量一下吗？”无良嚷嚷，但被寒野一眼就封了嘴儿，“好好好，不就是一张嘴，都是小意思。”
心里想的却是，回头另一个火爆家主肯定会大闹天宫，也不用他在这里先唱白脸了。
寒小麦爬在男人肩头，声音闷闷的，“我就是觉得，觉得……很不公平！凭什么我们要为了这个时代，牺牲自己？”
寒野很清楚小姑娘的心结了，柔声道，“是不是牺牲自己，还看每个人的想法和做法了。”
［反正，我绝不会让人这么欺负你的。］小姑娘依然固执地坚持着。
［没人能欺负我，小麦你不用担心。］寒野失笑，揉揉姑娘的头，抚抚她唬起的小脸，眼底柔波荡漾。
寒小麦突然抬起头，双眼又亮了，“寒，我不想离开这里去帝都，我们就待在芙蓉城，好不好？我想陪着你一辈子。”
寒野心头一震，“可是小麦，你要保护我的话，难道想把我也关在这个城市里，一辈子哪里也不去吗？真正保护一个人，应该是给他更宽广的天空，任她翱翔。等她拥有了更强大自保的能力，也可以保护更多的人，懂吗？”
他不能那么私心，他的宝贝这么棒，这么善良，这样美好，应该去外面更大更好的世界看看。
寒小麦想了下，小拳头又握了起来，“那我要努力，尽快学到更多的知道，赚更多的钱，买个更大的庄园，把朋友们都接到庄园里生活。”
这一刻，寒小麦再也不迷惑，目标更清晰。
这时候，二狗子见兔耳少女已经睡过去，道，“她应该是来自妖镇的……娇娘子。”
小麦一听，看过来，“妖镇，就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个镇子吗？你怎么看出来的？”
二狗子走到小床边，轻轻翻过少女的手腕，露出那里的一个特殊的刺青。
“他们那里的孩子出生后，要接受一种洗礼。女孩子会在手腕上纹这种刺青，男孩子也会纹一种。非常好认！”
“就算这样，那也不一定是娇娘子。她不是说，是被自己母亲卖掉的吗？”
大栓这回插了话，“她是这么说，但万一她是在骗取你的同情呢？那个镇子上的人，很势利。我们去过一次，我都差点儿被一个小姑娘骗走一大笔信用点。为了生存，人心险恶得很。小麦，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二狗说，“有一些女孩，为了逃离那种环境，会不折手段。有一些则认命，从事皮肉生意，或者，是被父母卖给有钱人或贵族当玩物。我看她的样子，也许是后者。”
事实上，这时候大家都不知道，这个兔耳少女正是那晚，由人送到城主府，用来疏解向赢变异痛苦的雌性异体。
……
停车台上，飞车缓缓降落。
一边的人行平台上，已经有几个人在等。
等到车里的人纷纷下车之后，寒小麦和寒野都是跟着飘出来的急救床，走在了最后。
牧放站在那里，本以为会像以往一样，看到小姑娘飞奔出来。
呃，当然不可能是飞奔向自己的，身边的女助理频频发出赞叹声，但这次姑娘没有高兴地蹦过来叽喳，而是跟着那个浮游单架走了过来。
寒小麦向众人问了好，就对钟小姐请求道，“钟姐姐，能不能帮我这个朋友治疗下。她的情况，有点糟糕。”
钟小姐有些惊讶，立即接过了无良之前的电子诊断资料，一看也睁大了双眼，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同情神色。
寒小麦抓住了钟小姐的手，低声请求道，“钟姐姐，她……她很可怜。我决定……我想收留她。”
“这怎么……”钟小姐本要表示不妥的，但看姑娘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同，临时又改了口，“这个啊！先不急，咱们先看看这姑娘的伤势，看能治疗到什么程度。你和寒队长一路都累了，先好好休息下。姐姐给你准备了一些小礼物，一会儿亲手拿给你。”
这也就是说，晚点会亲自告诉她兔耳姑娘的治疗情况了。
寒小麦松了口气。
然而，众人要离开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牧放终于发声了。
“慢着，我有答应要收治这个亚异体吗？寒小麦，你什么时候圣母情节又大爆发，没事儿拣个这种东西回来做什么？你是不是嫌现在自己钱赚太多，没处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