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三章 新生的晋国(一)
事实上,由于地理交通的便利,晋国派往东吴的使者,抵达东吴边境的时间比派向蜀汉的那一支要早得多。
此时是西元265年的八月,距离孙皓登上东吴皇座已经整整一年了。
在这一年的四月,据说蒋陵(孙权的坟头)降下了甘露,于是在这年五月,东吴仅仅使用了八个月的元兴年号停用。改用新的年号甘露。所以西元265年,在东吴就是甘露元年。
这一年的年初,孙皓刚刚借着夷灭濮阳兴、张布三族的余威,对东吴朝堂进行了清洗,在把主要岗位都换上了自己人后,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全国清查户税行动。
但是在东吴这样的国家,要真正的全国上下一视同仁的清查户税,呵呵呵……
在孙策渡江之前,江东世家就已经非常强大了。顾陆朱张这些望族,谁TM家里不是几万乃至十万以上的农奴?随随便便抽调壮丁,组建一支几千乃至上万的私兵那简直不要太简单。你要清查户税?我让你清查队团灭信不信?
“哎,士季啊。这可怎么得了啊。益州的西蜀就不说了,人家诸葛丞相的底子打得好,那里的顶级世家在我们这里就是个侏儒。那关子丰操起刀子来轻松得很。可是你也说了,就算是在北方的晋国,其顶级世家的规模和我大吴比起来,也是远远不如的。怎么会这样呢?”
“呃,陛下。臣在来陛下身边之前,关子丰曾经和臣讲过我大吴世家的规模为何会如此之大的原因。”
“哦?那关子丰是如何说的?”
“陛下,关子丰说。其一,江东开发较晚,总体而言地广人稀、耕种水平低下。单户的农民要想独立生存,其面对的困难比北方大平原上的农民要困难得多。”
“嗯,这是个原因。可是益州那边的也好不了我大吴多少啊。不,他们的人更少,耕种水平更低。”
“陛下说得有理。这就是第二个原因。益州有都江堰,整个成都平原水旱从人,基本没有大规模灾荒。所以益州的人虽少,但普通农户要想独立生存,其难度很低。而我大吴则不同,我们这里水网密布,到处都是湖泊沼泽。没有强有力的组织统合诸多的农民,无法应对频繁的水灾,也无法把沼泽排干进行耕种。此外,还有第三个原因就是,江东距离中原太远,不管是前汉还是后汉,对这里都鞭长莫及。所以,江东世家,大势已成。”
“嘶,这关子丰远在益州,居然能把我大吴的跟脚看得清清楚楚?”
“虽然臣很想贪功,说刚才的那些见解都是臣自己的。可惜……”
“呵呵呵,士季真是实诚人。那么,关子丰有说过怎么解决这个局面吗?”
“臣不敢言。”
“士季,你我君臣相得,但请直言无妨。”
“好吧。”钟会轻轻叹了一口气:“臣放肆了,请贴近陛下说话。”
“哈哈哈哈~~士季啊,你刚来乌程那段时间,朕与你可是抵足而眠啊。嗯,朕来你身边吧。说。”
“关子丰的意思是,我大吴的地理环境决定了这里简直就是世家大族的天堂。所以要消灭世家是做不到的。唯一能做的就是……”进一步的压低了声音,钟会咬牙切齿的说道:“以昔年的南宫党为核心,借着清查户税的名义清洗鲁王党。若是这样还不够,就挑动吴郡和会稽郡的矛盾,以吴郡世家为基础,清洗会稽郡的世家。如此,在这个过程中,虽然南宫党和吴郡世家会更加强大,但国家的力量只会强得更快!”
“嘶~~~这关子丰是想挑动我大吴内乱啊!”
“是的,关子丰当时就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还说……”
“还说什么?”
“此乃阳谋,虽然陛下知道他居心不良,但陛下迟早都会去做。”
是的呢,孙皓童鞋。这就是你在历史本位面上做的事情呢。你登基之后,重用当年南鲁党争中的太子党后裔,对鲁王党后人进行彻底的清洗。然后又用吴郡世家去压制会稽郡世家。在这个过程中,虽然你杀了不少人,但是你的皇位依然稳固——真要像《三国演义》里那样不问青红皂白的乱杀一通,这个皇位可以坐十几年?
“……哼,呵呵呵,士季呀。我对那关子丰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要不咱们邀请他来东吴做客?”
“呵呵呵,陛下,臣倒是希望他不要来。”
“哦,也是。他要是来,一定是带数万大军前来了。这个时候,虽然曹魏已灭,但吴蜀联盟还是有存在的必要的。”
“陛下能够看到这一点,臣不胜欣慰。”
“哪里,朕还年轻,幼年时又失去父亲的教导。对如何把控这个国家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所以以后士季还请一定知无不言。”
“臣蒙陛下信任,敢不继之以死!”
君臣二人再次上演了一阵狗血戏码后,孙皓抬头看了看天色:“唔,晨光渐亮,是时候上朝了呢。今天晋国使臣要朝见,咱们还是早点去大殿吧。对了,这两位使臣是叫陈休渊,张茂先是吧?”
“是的陛下。陈骞字休渊,现任晋国大将军。张华字茂先,现任晋国的黄门侍郎。”
“哎,可惜,居然没有派火云邪神前来。”
“哈哈哈哈~~~陛下,火云邪神今年都八十有四了,就算没有简无双给他上这样的雅号,他也来不了的。”
“啧啧,真是可惜,士季呀,今天来的这两个人你都认识吧?”
“呵呵,陛下,臣和他们很熟。”
“嗯,这陈休渊朕倒是很早就听说了,广陵陈氏的陈矫之子嘛。据说晋国开国的时候封了八个虚衔,号称开国八公。陈休渊这个大将军既不能开府,也不能掌军,完全就是个养老的老头嘛。”
“陛下不要小看了此人。此人的军略,以钟会看来,不会输于昔年的鲁子敬。”
“哦!士季为何会如此说?”
“陛下,陈休渊先是在中山防御匈奴、鲜卑多年。其在北境的时候,匈奴、鲜卑根本不敢作乱。后来又跟随司马昭平定诸葛诞之乱。之后长期镇守扬州,顺利收复了合肥城。右大司马(丁奉)在其任职期间,不得寸进。后来又去了荆州做主官。左大司马(施绩)在其面前也未能讨到好。他是那种不以奇谋诡计见长,而善于事先做好各种准备,以堂堂之阵来碾压敌人的统帅。很多时候,敌人还没有走上战场,就已经失败了。”
“嘶~~~听士季说起来,这可是一员难得的大将啊!可是司马炎居然把这样的良将闲置起来?怎么,晋国的人才已经多得让这样的良将都没有位置了吗?”
“呵呵呵,陛下。司马家的人才早就凋零得不像话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伐蜀大败还强行上位,这方方面面都不心甘情愿。也只能是在亲族里矮子里面拔高子,把控住各地的兵力,穷加应付呗。不过万一晋国到了生死存亡关头,陈休渊也好,石仲荣也罢,都会重新上战场的。”
“哎,真希望朕哪一天能把这样的名将逼上战场啊。嗯,士季,这张茂先呢?朕以前从未听说过此人。”
“陛下,这位张茂先,虽然今年不过三十余岁,但是其才华横溢,品格端正。其治政能力已经在钟会之上了。若不是资历和门第所限,此人是晋国最适合做尚书令的人。”
“啊!士季啊。这北方的人才何其鼎盛啊!可惜,都因为家族和阀历的原因无法待在最合适的位置上。哎,朕真是越来越看不起那位司马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