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4章 所谓知己所谓孤独
京大官网上,对于宋钊生和杨景斌、吴勤贵之间的谈话、交流,只是大概介绍了一下,并未有具体的详情介绍。而在论坛上,则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零碎的谈话内容。
京大学子们再次发挥了他们过人的智商,搜集线索,分析、推断。
而考古文博学院的学生们,在社团活动中,在宿舍,在老乡会上……往往会被同学们围着询问,考古专业的资料典籍,国内已有的受保护文物、文献中,有关于古代医学的详细知识吗?有能够驱邪治病的偏方么?有修仙长生不老的药物吗?
是真的吗?
能不能确认啊?
温朔更是成为了众人追问的对象,舍友、同学,一些师兄学姐们也主动找他,甚至还有教职工询问,他是从哪儿学来的偏方,哪些考古系的专业课程或者资料文献中有相关的知识等等。
好在,温朔对此早有准备,否则还真会被逼问到没辙慌乱出错。
之前他就让杨景斌查找到一些相关的考古文献,并从中找出有利的、可以含糊其辞的一些东西。而且,在消息开始扩散,同学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去追问他的时间里,他和宋钊生院士私下交谈中,一老一少狼狈为奸地商量、探讨、交流,从而拿出了一套又一套似是而非,三分真七分假,实在不行就故作高深莫测的中医学论点,再套上些阴阳五行、奇经八脉、穴位方面的词汇……
这些一套又一套,一圈绕一圈的知识,莫说寻常百姓和普通大学生们了,便是温朔、宋钊生,钻进去之后都会稀里糊涂一头雾水,偏生又绝非虚假,又搞不明白。
所以,关于皖西汉墓考古发掘过程中,石志学的诡奇病症,以及中医偏方医治的事情,还有后来宋钊生院士以私人身份赴京,和杨景斌交流,和温朔详谈……这一连串的事情,自然而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却又颇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纱幕。
宋钊生在京城前后一共待了三天时间。
三天时间里,他以私人身份,出席了四次由京城大学、京城医科大学,以及京城医学界颇为知名的专家教授们,组织的几次非官方交流座谈会。
有身份、名望、地位……
所以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宋钊生院士,终究做不到真正的离休赋闲,或者自由自在专心去做自己的医学研究工作。
不过,在京城恰逢有两天周末,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酒店里,或者是到温朔为母亲租的公寓里,和温朔长谈交流,玄学、中医之间的知识,论证一些可论证的医术。
玄学中,本就有医术一门。
只是千万年来的中医断档过于严重,所以很难恢复传说中,或者历史典籍中明确记载的那些出神入化的医术。
通过和温朔的交流,宋钊生院士心头诸多困惑解开,关于人体经络、穴位、三魂五脏六腑七魄的阴阳五行属性,其内的属性分化、配比度,以及相互之间的循环平衡、自我调节规律等等,宋钊生院士有了更为细致的了解,并且手绘数十张草图,虽然因为时间关系,还不那么精细化,但温朔看后,仍然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宋钊生是院士,不是玄士,却能够仅凭交流探讨,以及多年来积累的丰富学识和研究,对人体阴阳五行的平衡结构和循环调解规律,绘制出如此形象生动,已经接近于真实,或者抛开玄法由细微处变化快速引来质变这一独特性,那么,宋钊生的研究和认知,勾勒出的草图,就是真实的。
与此同时,温朔也受益匪浅!
正如他第一次和宋钊生院士详谈时所说,他起坛作法、书符布阵,诵咒运心法,气机参天地,这一切并非是他多么的了解天地阴阳五行的生生相济相克,而是,他修行玄法纯粹是借助了千万年来历代先贤大能们,系统研究出的结果。
直白地说,他就是个没上过学,只会背简单乘法口诀的家伙,每天在绝大多数人拔啦算盘的时候,他却拿着一个高级计算机,自然比别人的效率要高得多。
而具体的详尽的学问,他是严重缺乏的。
这次,却有了宋钊生院士的理论知识讲述,给予了他在这方面知识的补充。
而且,宋钊生院士的理论知识,与旁人还不同,他早已摒弃了大众迷信观念的弊端,以更为务实的心态,在数十年来的从医过程中,积累经验和学识,不断地去学习、补充、研究中医学,比更多同行们,更早、更高度地接近了真正的玄学五术中的医术一门。
虽然宋钊生缺乏最至关重要的炁,无法施以玄法做辅助,达不到真正的玄学医术水平,但这不影响他的经验和学识、研究成果的真实性,以及其详细的理论步骤。
这些知识,对温朔来讲极为重要。
老韩头当年的教导,和留下的那部被温朔熟读牢记之后便焚毁的笔记,让温朔在玄法的修行上,外练筋骨皮,内练气机锻经络,滋养强健三魂五脏六腑七魄。
宋钊生的理论知识,则让温朔有了真正意义上,去透彻地发现玄法之密,系统进行研究,甚至开发出新的玄法的基础。
精明的胖子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立刻腆着脸向宋钊生院士讨要了那些凝聚了老人家心血的草图——大家相互帮助嘛,反正这些都是宋老自己画的,知识都在他的脑子里,他需要的话回去后就可以重新画出来,而且画的肯定比这些更好。
再说了……
当宋钊生院士表现出颇为不舍和心疼的样子,犹豫着是否赠送,腹诽着这个年轻胖子脸皮忒厚,怎么就好意思张口索要时,胖子用一番话让宋老爷子心酸感慨,又老怀安慰地揣着感动、感激的心情,把那数十张三日来呕心沥血熬夜画出的数十张草图,赠送给了温朔——士为知己者死,何况这些草图呢?
温朔对他说:“这些草图您老拿回去之后,也不能公之于众,还是要进行大量的,甚至是百分之八十都要推翻重新书写,遮遮掩掩,倒不如构思成熟后重新绘出。另外,您老其实很清楚,这些知识除了与我探讨之外,世间又有几人能让您坦诚地去交流探讨?所以,与其最终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或者藏起来将来某一天被人发现对您老声名不利,还不如留在我这儿,我还能顺便学习、研究,并对这些草图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删减修正。”
听了这番话,宋钊生岂能不感动,岂能不心酸?
胸怀如此丰富的知识,却又不能公之于众,已经是八十岁高龄了,难道就这样带进坟墓吗?
而这个世界上,还能有温朔这样一位忘年交,一位知己好友,能懂得他真实的想法、抱负、理念,更懂得他所研究的医学知识,是何等的高端、正确!
还有比这,更令一位八十岁高龄,内心深处有着某种深深的孤独感的老人,更欣慰的吗?
老狐狸和小狐狸都很清楚,此次以私人身份京城之行,一是因为私人身份多了许多的便利,二是,不以私人身份也不行啊——因为半公开化探讨、交流的学术问题,是不能为官方所接受,更不能向公众讲述的。即便如此,宋钊生院士的发言、提议,个人的想法,还都是字斟句酌,尽可能不跑偏,以“合理”“合法”“合乎形式”的论调、学术,打着擦边球透露出一点点深奥。
只能是深奥,但绝不能令大众视作神秘。
所以,这次他来京的所作所为,只能达成私人的目标——帮助温朔、杨景斌平息在京大、在考古界的不利暗流舆论;其次,与温朔探讨,请教玄学知识,完善自己多年来的研究。
送走了宋钊生,从机场回到京大时,已经是傍晚六点钟了。
夜幕已经拉上。
温朔在校门口就下了学校安排的专车,神情略显疲累地往朔远网吧三号店里走去。
这三天宋钊生累,他也累。
小心翼翼却又必须显得坦坦荡荡大大咧咧地去应对很多人的询问,还得和杨景斌、吴勤贵随时保持联系,关注着学院、学校里暗中的舆论变化,做好应对之策;挤出更多的时间,去和宋钊生探讨交流玄法、中医学的理论知识。
办公室里。
黄芩芷正在电脑前做着统计,听得敲门声响起,起身走过去把门打开,微笑道:“送走了?”
“嗯。”温朔懒洋洋地走进去,把自己扔到了沙发上,毫不顾忌形象地四仰八叉坐靠着,道:“回来的时候还堵车,好嘛,我估计现在宋老都已经到中海了。”
“这次风波,算是过去了吧?”黄芩芷为他沏了一杯热茶端过去。
温朔眨巴眨巴眼,面露感激地坐直了身子,捧起茶杯连连道:“谢谢谢谢……”
黄芩芷分明看到了这家伙那双眼睛里的得意和惊喜,笑了笑也不和他一般见识——这个没出息的贱胖子,一准在心里想着“傻娘们儿真是贤惠懂事,疼爱自家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