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风起云涌

“你沒事吧。”

庄秦突然问。史长发回过神來。摇摇头。

“噢。沒事。两天沒大便了。憋的肚子痛。你在这呆着。哪也别去。苏绣旗。又得要你再坚持一会了。我半小时左右回來。”

苏绣旗点点头。目光却一直沒有离开庄秦。史长发深为庄秦的人体安全感到担忧。不知道苏绣旗又会给他什么样惨痛的教训。

已经是中午了。从厕所出來后洗了把脸。又去看母亲。虞多多给史长发带來的洗漱用品和衬衣背心。低声的告诉史长发他都快臭了。母亲又睡着了。病房里沒有其他人。史长发抱住妻子。在她面颊上吻下去。史长发又去刷牙洗脸。随便洗了个头。回來后换了上干净的衣服。整个人都显得很精神。吃完饭后时间差不多要到半小时了。告别妻子史长发打电话给苏绣旗。知道他们还沒吃饭。就到医院食堂打了两份饭带回去。

出乎意料的是。庄秦和苏绣旗都不在病房。

史长发放下饭菜立即打电话。苏绣旗说他们在楼下厕所。这一层的厕所堵住了。史长发下去时看见苏绣旗站在厕所门外。很不耐烦的模样。史长发知道苏绣旗对庄秦的印象不好。总要她保护庄秦是有些为难她了。

“你在这呆着。我进去看看。”

“你问问他。和谁聊的这么欢。这么半天还不出來。”

史长发微微一笑。推门进去。却沒看见庄秦的影子。心中一顿。有种不好的预感升起。他立即弯腰从地面向大便的隔断里看。有两双脚。那么其中一个可能是庄秦。史长发不敢大意。起身试探性的敲门。

“庄秦。庄秦。”

“我在这呢。一会就好。有点便秘。”

庄秦的声音从一个隔断里发出。史长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刚想出去。突然想起苏绣旗说庄秦在和什么聊天。他旁边隔断里的人会是谁呢。医院里的厕所门通常都是坏掉的。这里大概也不会例外。史长发假装不知情。突然去拉别一个隔断的门。果然如他所料。门锁是坏的。

“是你。。”

史长发一愣。眼前的人居然是韩伟杰。柳克民的秘书。

“噢。是我……”

韩伟杰的目光有些惊慌。但只是片刻功夫。他就恢复了镇定。摆出一副官架子。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有看别人大便的爱好。变态。”

史长发脸色非常难看。一言不发。转身就出了厕所。

苏绣旗沒问庄秦在里面和谁聊天。傻子都能看出史长发现在处在暴发边缘。她也听出里面那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但沒想起是谁。过了好半天。庄秦才磨磨蹭蹭的出來。神色紧张。像是大难临头。

“跟我走。”

史长发语气强硬。转身就走。庄秦有些犹豫。苏绣旗瞪了他一眼。

“走吧。”

史长发径直下楼。沒有从门诊部出医院。而在住院部出大楼。绕了一个大圈走向停车场。王局长为了办案方便。已经把史长发的车让人开了过來。

雨停了。天空仍灰蒙蒙的。马路两旁的水流中夹杂着新生的绿叶。还有整个折断的树枝。戒严已经取消。政府部门门前的警卫有所增加。行人三三两两。商店开门的不多。食品大都断货。连纯净水也卖空了。

史长发驾车行驶在通向东郊的路上。再有半小时路程就到老城区的大德当行了。苏绣旗扭头向车窗外望去。不时有四五个社区联防队员从眼前闪过。人们无声的劳作。让这座灾后的城市显得有些诡异。

穿过两条街。车驶进清水河岸边的清水广场。史长发停车。眼望远处水波不兴的清水河。紧握方向盘的手关节泛白。

“下车。”

史长发说着率先下车。大步向河岸边走去。

“他是不是精神受什么刺激了。我看他不大正常……”

“少废话。下车。”

苏绣旗把想赖在车上的庄秦推下车。跟在史长发身后。

“我说史兄。咱们到这个地方來干什么。今天又沒太阳。这河水看不出什么好……”

史长发突然拔枪顶在庄秦太阳穴上。苏绣旗有些惊诧。想要阻止已经來不急了。

“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然后一脚把你踢进河里。你连尸体都剩不下。”

“别别别。史兄你这是干什么。咱们有话好好说……”

“那你老实回答。你和韩伟杰什么关系。那狗日的和美国佬是一伙的。你他妈的是不是也想跟着一起当卖国贼。”

本來还想劝史长发的苏绣旗听到这。也不动了。站在一边盯着庄秦看。

“韩伟杰和美国佬是一伙的。我哪知道啊……真的。我不知道。他是我高中同学。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查。天津六中。我们俩的名都在那个名人册上。真的。我要说谎天打五雷轰。”

史长发眼角动了动。枪却并沒放下。

“那你们在里面聊什么。”

“他问我在帮你们干什么。我想这是机密啊。就什么都沒说。后來苏绣旗在外面喊我出去。不然就要进來。韩伟杰说不能让苏绣旗看见他。就进大号间。他又问我郑望龙死前说过什么。我也沒告诉他。然后你就进來了……”

史长发转头看苏绣旗。苏绣旗点点头。证实时间上吻合。

“别让我查出什么。不然我非亲手宰了你。”

史长发收起枪。回身上车。清水广场上几名联防队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过问。苏绣旗推着庄秦上车。并向联防队员出示警员证。片刻后清水广场上就只剩下几个还在**的联防队员。

他们沒有回医院。而是驱车到了一个叫三合里的小旅店。那的老板是钱星的侄子。史长发和他有过协议。旅店二楼的一间客房是刑警队秘密保护证人的地方。这个地点只有当队长的人才会知道。于进接替队长一职时间太短。史长发还沒來得急告诉他这件事。所以这个地点是安全的。

“我要回局里一趟。你昨晚沒睡。还挺得住吗。”

史长发把庄秦铐在暖气管上。又回身问苏绣旗。

“我昨晚把他绑在床上。睡了一觉。你去吧。我沒事。”

“那行。我信任你。你是个好警察。”

庄秦坐在椅子上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事吗。”

“有……能不能给我加个垫子。这椅子太硬……”

苏绣旗丢过一个枕头。庄秦忙拣起。

“感谢政府……”

“说的还挺溜。”

史长发离开房间时听苏绣旗这么说。

史长发驱车直接回局办公大楼。所有人都在忙碌。整理线索写报告。看样子案件果然如史长发预料的那样草率结案了。史长发对与他打招呼的人不理不睬。径直到王局长的办公室。

“我想知道。您和林震业之间是什么关系。”

王局长诧异的看着史长发。办公室外几个人探头望进來。被跟上來的陈副局长训斥了。纷纷散开。

“老王。你这……”

“噢。沒事沒事。你忙你的去吧。我和小史说会话。”

陈副局长和史长发对视。两人都各怀心事。目光里有陌生的敌意。陈副局长忽然莫测地笑了笑。带上门走了。

“史长发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进门前要敲门啊。再说我不是叫你保护庄秦吗。你怎么跑回來了。要是证人出了什么事。这案子……”

“你还沒回答我的问題。”

史长发打断王局长的话。口气强硬。王局长一愣。目光闪烁。似乎在隐藏什么。

“林家人是镇西名流。我认识他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是从哪听说的。”

“那昨晚。陈副局长是你派去的吧。这么急着杀人灭口。是怕他说出什么吧。”

王局长有些不解的看着史长发。招手让他坐下。又倒了杯水递过來。

“郑望龙的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是我派去的。不过陈副局的举动让我很意外。你怀疑我也是应该的。陈副局这个人。我以前调查过。很干净。但现在看來。可能查的还不够细。郑望龙是案子的关键人物。我当然不希望他死。不过除了我们外。似乎其他人都想他早点死。”

“你是说柳克民吧。”

史长发说着把杯中的水一口气喝干。目光却仍不太友好。

“今天韩伟杰找到庄秦了。我不知道庄秦都说了什么。不过他们的关系显然不那么简单。还有刘铭。是你派去的吧。”

“什么。韩伟杰找到庄秦啦。”

这回王局长真的感到意外了。他站起在办公室里走來走去。眉头紧皱。

“我本以为市委的人会上钩。沒想到把他给钓上來了。至于刘铭。那是庄秦点名要去的。他说要观察受摄魂术影响后的人格变化……”

“这么说我一直是你的棋子。那你有沒有想过我的感受。”

史长发有些愤怒。这三天來的事太过残酷血腥。无处不在的阴谋阳谋笼罩着镇西市。预示着将有大事件在雨灾后的镇西发生。

“你不是一直都想有大事件发生吗。现在就是时候了。不说这个了。昨天你给我的血样DNA鉴定出來了。鬼三的血样与于进相附。已经对他进行正式通辑。协查也发下去了。一早邹建民就带队去于进家进行搜查。刚打电话汇报情况说沒什么重要发现。只找到些中草药。和王舒利在林家找到的是一样的。我想进一步调查会找出更多线索。至于苏绣旗……”

“苏绣旗是常德大师的徒弟。与林家的关系我想你比我清楚。”

史长发冷冷的说。王局长被噎住了。好一会才继续说。

“那不说这个了。还有。你三舅全招了。他跟何莉是三个月前认识的。不止有钱财往來。而且还被引诱吸了毒。经常从你母亲那问我过去的事情。我有些不太明白。他们问我过去的事有什么目的……你三舅虽然提供了联络方法。我们的人也一直在暗地里监视。但这个何莉却悄无声息。根本就沒有在接头地点出现。”

“你儿子找到沒有。”

史长发突然问。王局长目光顿时一暗。有些难过起來。

“他不认我。说沒我这样的爸爸。他现在是派出所所长了。也不知是福是祸……对了。关于你滥用职权的案子。下个月开庭。局里请了最好的律师。你放心吧。”

“这个我从不担心。又沒犯法。”

“你來还有什么事吗。庄秦这个人证非常重要。一定要保护好。不能出半点纰漏。你还是立即回去……”

“其实我过來。是有事想问清楚了。”

史长发打断王局长的话。王局长转过头等他提问。

“从一开始就知道林家很多事。对吧。但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们。范长存还有赵无极他们死的不值。”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和局长说话的态度吗。你的思想很成问題。我做事从來都是以国家为重。你以为我愿意看着他们牺牲啊。我的压力比你大不知道多少倍。小范和老赵还好说。但你知不知道小陈小孙的死给我们带來多大麻烦。市委本來和咱们站在一条战线的人现在反水了。倒打一耙。我们现在是孤军做战。我顶住省市两级领导的压力支持你。你倒好。跑这來指责我的工作方法。还坐着干什么。去给我倒杯水。”

史长发本來觉得自己挺有理。让王局长这么一训斥反倒灰头土脸。像做错事一样。王局长喝了口水。叫他别坐下了。立即回去保护庄秦。史长发往外走。王局长让他等等。要送他。史长发知道王局长肯定有话不方便在办公室里讲。就沒推辞。

出了局大楼。王局长这才开始说重点。

“我党先进性教育的重要是什么。‘立党为公、执政为民’。这其实不只体现着共产党的先进性质。更是每一个党员在日常生活中该做的。当然我知道这些说了你也听不进去。虽然你做的很好。说重点的。林家的案子绝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其中牵扯到太多利益问題。不旦是个人利益。还有国家利益。所以处理起來难度很大。我如履薄冰啊。”

两个人说话间到了停车场。也不上车。站在露天继续说话。

“为什么国安局沒动作。反而是我们这些警察在第一线。”

“你以为他们沒动作。他们的动作比我们大。我给你透个底。你还记得周经泰吧。经查他可是新加坡黑帮首领。他的死惊动了美国人。但他的属下竟然毫无反应。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周经泰只是个傀儡。真正的幕后人是美国情报部门。而且。我们派出去调查出入境的人汇报说一切正常。进入镇西的外国人也因雨灾而降到最低点。但非救援的中国人却明显增加。这难道不奇怪吗。就整体而言。很正常。我的老同学透露。潜伏在我国境内的外国间谍近期相当活跃。在雨灾发生前就已经都到镇西了。大有决战镇西的架势。这些早在国安局的监控中。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林家的骨翠还有四部秘籍。这其实也是件好事。一次全收拾了。足以让他们在我国的谍报网络瘫痪几年。在现在台海美朝局势不明的情况下。对我国非常有利。我想。这大概就是张家德老先生所想的吧。”

“那庄秦……”

“庄秦很重要。不要多问。你一定要确保他的人身安全。这样的人才一定要为我所用。还有。罗伟那边查的差不多了。已经掌握胡长清的犯罪事实。还有更深层的问題。我认为他的背后人物是柳克民。镇西五大国有企业全有资金压在穆氏银柜这绝非偶然。小邹查到这全是胡长清和韩伟杰向企业老总施压的结果。上个月镇西钢铁集团公司总经理自杀案。就是因为这个事。我在想。柳克民很可能用这些钱去换取了骨翠。根据时间推算。五大国企和政府资金被挪用的时间与穆氏银柜帐面出现九亿资金的时间吻合。这方面的问題由我來查。你的任务就是保护庄秦。你去吧。一会我还个会议。得准备一下资料。”

史长发驱车回三合里旅店。一路上都在想王局长的话。

中国目前的国际环境的确不容乐观。日本在《美日安保条约》中明确宣布。作为共同的战略目标。在确定台湾海峡的安全形势上。日本站在布什政府一边。这将是《美日安保条约》的内容自1996年以來作出的最大的修改。新的安保条约还呼吁日本与在亚洲和亚洲以外的美军协同作战方面扮演更大的角色。

911后的美国。对在美华人监控等级仅次于阿拉阿人。*****甚嚣尘上。美情报界一派风声鹤唳。以国家安全为名遏制打压华人。类似李文和、李文英案。及美情报人员肆意殴打华人事件屡见报端。和平虽然是主流。但暗流涌动的局面常常使人联想到二次大战的前夜。

近期美国总统小布什更是批准了第一个反谍报战略。其核心是将先发制人的战略引入美国反间谍系统。对可能构成威胁的外国谍报机构采取先发制人的打击。美国的老牌同盟国英国也亦步亦趋的推出相似的法案。意图明显。如果发生战争。他们要在中国这块大蛋糕上切一刀。而中国的近邻。一衣带水的日本。修宪以期为战争开路。并不停的试探中国的底限。意图借中日再战崛起成为亚洲霸主。钓鱼岛问題还未解决。日本又在其称为‘冲之鸟岛’的礁石上做文章。设置灯塔。以此向国际社会明示该岩礁周围二百浬水域为日本专属经济区。我国一直主张。距离东京一千七百四十公里的‘冲之鸟’不是一个岛。只是一块岩石。因而不能设定为专属经济海域。但日本一意孤行。已经拨款准备筹建。

而另一面。国内情况不容乐观。虽然中国经济活动指数仍保持高增长。但大量企业倒闭。股市低迷。年初日本突然在国际市场上抬价。使中国钢铁行业蒙受损失。**。**都让人心中不快。还有韩国的史学家。称东北是其领土。要求归还。做为平民。沒有国家机器在背后支持他们再嚣张也不敢这样。中国该怎么办。周围的国家全都在看美国人的脸色。一旦战争打响这些墙头草都会看第一仗。如果中国不坚决。那他们就会全都变成帮凶。

“但如果在这时候他们的的谍报网络全瘫痪了。那局面或许真的会向中国有利的方面发展。又或许……第三次世界大战暴发。”

史长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可怕了。

离三合里还有一段距离。但史长发看到一股浓烟正从那个方向升起。

“出事啦。”

史长发心中一紧。第一个念头就是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全速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