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魔鬼训练(加更)
“实在是太痛苦了,别人穿越到古代,要么是过目不忘,什么东西一学就会。要么是左拥右抱,风流快活,游戏人生中就得到富贵荣华。我周楠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所获得的一切都靠血汗一点点拼命拼回来!”
大约是喝多了茶,周楠感觉自己有点醉,胸口阵阵恶心。
过完春节黄金周,送朱老兄离开京城之后,周楠如约到了王世贞府上读书。
顺天府明年秋闱的加试已经贴出了告示,日期定于二月初二,考场就设在顺天府贡院。
在过年这几天里,周楠顺便去了趟密云县,拿到文书,又去贡院报了名。
贡院的人看了周楠的文凭,口中啧啧称奇,说行人不都是进士吗,怎么还是个秀才。而且,他已经做官了,还来参加科举。科举为什么,不就是当官吗,你这么干是不是多此一举?
周楠本打算拜见一下未来的考官段承恩段大人,好在他那里混得脸熟。我周大人好歹也是行人,将来可是要做御史的。咱们同朝为官,你段老人家卖我个人情,将来在官场上若是有事,还你就是。
谁料帖子投进去不片刻,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就铁青着脸出来对他就是一通呵斥。道,段大老爷说了,他知道你这个人。以秀才而为行人,又是卑贱的衙役出身,现在却来科举,人心何服?听说你行为不检,老夫多看你一眼都是脏了眼睛。不过你放心,朝廷自有制度。若你的文章真写得好,老夫自然是取了。否则,别说你是行人,就算是御史也一样不用。
师爷门子平日里全靠门包过活,惯于吃拿卡要,刚才帮周楠投帖自然也得了门包。此刻的他脸色相当地难看,估计也是吃了东主一通训斥。
周楠心叫一声苦也,早知道自己就不动这个心思来讨段大人了。到时候上了考场,没准他出的的题目自己恰好会作,顺利过关了呢!现在却好,倒叫他记住了自己有了成见。这加试可是不糊名的,叫他惦记上,自己这次怕是要凉。
机关算尽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年我若为御史,劳资每十天上一次折子弹劾姓段的,弹他小jj到死。罪名也好找,就说他不喜欢说话,为人苛刻,心胸狭窄。实在不行,就弹他鳏居多年不续弦,对国家奖励生育的计划生育政策心怀不满。
周楠以前受了别人的气都会在心中发愿他年我若为首辅当如何如何,这未免有些阿q精神,也算是对自己心态的一种调整。
前番在教坊司悟道之后,他明白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要活在当下,人生目标也从做首辅微调成御史言官。
吃了老段的闭门羹,周楠深刻地认识到打铁还须自身硬。自己总归还是要上考场的,考场上一切都以文章说话。接下来还有乡试、会试和殿试,八股文这道关必须要过。
于是,大年初七这天,周楠早早就带着日常用品直接住进了王世贞家里,开始魔鬼训练。
开始两天倒还轻松,王世贞说子木你的古文写作也算是基本过关,写的时候别弄巧,一味朴实平直,不追求华丽辞藻倒也能看。至于经义,何等高妙,即便皓首穷经一辈子,我等也不能理解圣人思想之万一。
只需将四书和你所制的一经以及朱子注解背熟即可。
实际上,你也都背全了,为师甚是欣慰。
那么,可以开始学习制艺了。
其实,八股文章也容易,不外是破题、承题、起讲一类,都是有套路的,要入手也易。
于是,接下来几日。王世贞就把往年顺天府中式举子的范文都找出来,一字一句掰碎了评讲。
讲完,又让周楠用自己的话,以这个题目根据范文的中心思想仿写。接着,批改,评点。
他讲解得详细,速度自然快不了,通常从天明到天黑,也就弄一篇,倒也轻松。
不得不说,王世贞是个优秀的老师。他本就是一台考试机器,这次的教学又直接冲着考试而去,大有后世考前火箭班、速成班、加强班的意思。
周楠本就不笨,不然在现代也不会考上重点大学。老王的教育方法非常科学,即便放在后世和国家特级教师比也不逞多让。
学了几日,周楠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原来八股文是这么写的啊!一入了门,顿觉这次学习倒也有趣。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
一日,王世贞说,子木,制艺一项文章做法你大概也学会了,接下来就是靠光阴来磨。无他,惟手熟尔。
说罢,就将一个题目扔给周楠:“题目《大国地方百里》,一千字,中午交卷。”
周楠接过题目,绞尽脑汁,总算将字数凑齐。
交了作业,王世贞又把《所谓大臣者》这个题目交到周楠手上,依旧要求一千字,晚饭前交。
得,继续作吧!
到了晚上,交了稿子。王世贞也不让周楠休息,当场改了卷子,又将已经批改的《大国地方百里》一并给了周楠,道:“两个题目为师都已经修改完毕,你晚上迟些睡,先背熟了。明日一早,为师要考核。”
草,周楠作为一个初学者,一篇千余字的八股文字斟句酌,写得极慢,通常都需要两个时辰以上。折腾了一整天,脑力透支,已经疲倦得要死。现在又要背作文,如何背得进去?
忍不住在心中爆了粗口,一句“若是背不出又如何”差点脱口而出。
背不出又如何?还能如何,挨打呗!
师道尊严,在古代恩师相当于父亲,打了也打了,难道你还敢反抗?
看了看王世贞供在案桌上的那把戒尺,周楠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把白蜡木所制的戒尺估计有上百年历史,也不知道经过多少代人手摩挲过,已经变得金黄,包浆甚厚,鬼知道粘过多少王家读书人的眼泪和鲜血。
靠这这把戒尺,苏州太仓王氏硬是打出了十几个进士,一个督抚、五六个四品高官。
王氏宗亲聚会的时候,满眼朱紫,人人胸口有补子,一群衣冠禽兽。
周楠的考试成绩直接关系到王世贞这台考试机器的一世威名,下手的时候估计会分外地狠辣。
当下,周大人只能耐下性子开始背恩师修改的两篇作文。可是,累了一天,眼前的字自己都认识,可具体什么意思却看不真。只得喝了浓茶,又用冷水洗脸,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第二日,背完文章,王世贞又出了新目。待到做完,下午的时候,继续写文章。
如此循环,一日复一日。
周楠算是彻底明白,老王这是在给自己搞题海战术。
元美公,你怎么这么先进?
上次学习古文的时候他就这么弄过,如今一天两篇还需要背熟,简直就是威力加强版。
刷题,刷题,继续刷题,仿佛回到了高考前的日子。
周楠此刻的脑子里除了四书还是四书,除了破题就是承题,再装不进其他。
自从要走科举这条路以来,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每日都是手不释卷,算是基本入了国学的门。现在又有良师指点,进步飞快。
刚开始的时候,他所写的八股文从头到尾都是王世贞的圈点批改,到后面,批改的痕迹越来越少。
这一日上午,周楠进了书屋,正要和往常那样背诵文章,就见到王家老仆正在同恩师说话:“禀老爷,最近京城的地实在太贵,实在没必要购入。小老儿算了一笔帐,这京畿都是旱地,一亩地每年也不过两三百斤收成。若是租给佃户耕种,也收不到几个租子。要想回本,至少三十年。”
恩师还是想要买地啊,这古人的土地情节啊真是无法可说。周楠心中一笑,王世贞为了搭救父亲辞了官职长住京城,借住在唐顺之的宅子里颇多不便,就起了在京城置产的念头。现在的京城地价实在太高,已经失去了投资的价值,实在没必要啊!
“是啊,可是老是寓居于此刻,却是不好。”王世贞感叹一声,吟道:“耕者之所获,一夫百亩,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
这句话出自《孟子》,是四书中最长。周楠为了背这本书,下过苦功。这一段日子天天写八股文章,脑子里尽是时文格式,一刻也不得闲,都已经魔障了。
闻言,随口道:“禄准之耕,一代耕之义也!”这是破题。
题一破,纲举目张,接下来就好写了。
周楠继续念道:“夫谓之代耕,则如其耕之获止耳。此制禄之道,所由无滥与?”这是承题。
念完这两句,周楠一呆:却是作得如此之好,我竟然能写出这等文字?神了,神了!
王世贞眼睛一亮,半晌才抚掌叹道:“好,写得好,不枉为师教授一场。如此,这场考试你大可去碰碰运气。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休整两日,准备进考场吧?”
“进考场?”好半天,周楠才回过神来,今天是元月二十一日,距离顺天府秋闱加试只剩十天。
不觉,他已经在王世贞这里半月。
这是什么样的日子啊,脑力、体力都极度透支,如今走起路来脚还在发软,使不上劲。
终于可以回家了,周楠心中欢喜,忙告别恩师,一道风地出了门。
回家之后,刚洗了个澡将自己一身弄得清爽,军器局就有人过来说那边出事了,郭副使请大老爷快些回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