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嗜血的狼王
雪狼的冷血喷溅到他的玄袍,他的刀,他的手,甚至有少许溅上他狂野冷冽刚毅的脸庞,但他不为所动,任由狼血自脸庞滑落,从刀刃淌下,他喘着粗气,健硕的胸膛上下起伏,胡小蛮清楚那并非因为搏杀的疲累,而是情绪的剧烈反应,那鹰眸中残留的狠戻之气泄露了一切,
为何要如此,这令她陌生,令她害怕,比他经常狠酷地斥责她时更加令她惊慌失措,
难道是得了失心疯,或者,这竟是他本來的真实面目,
“不,阿史那,求你别这样,”她终于还是忍不住扑上去,从背后环抱住他的狼腰,将头贴在他的虎背上,难得的用软弱的声音哀求着,鼻子微微泛酸,似有哽咽之意,
见他不语,她急了,绕至他面前,捧着那张溅到血渍的冰冷的脸庞,颤声问道:“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抿着薄唇,俊脸如霜,默不作声,
见他依然沉默,她耐不住性子了,刚要发急,却发觉一支彪悍的金狼铁骑已踏雪而來,
为首的正是萨图,
胡小蛮喜出望外,晨曦微露,在越來越明朗的光线中,猛然抬眸见到飘扬的金狼头旗帜和高大英挺的萨图,胡小蛮如同见到了亲人,
“萨图,,,太好了,你來得太及时了,”
胡小蛮激动地迎上去,萨图翻身下马,立即单膝跪下拜见:“末将参见可汗,参见王妃,救援來迟,万望恕罪,”
阿史那虽收了刀,却冷冷的,既不答腔,也不看萨图一眼,
胡小蛮只得道:“好了,萨图,快起來说话吧,也许沙漠雪狼会再來的,你快带上狼王走吧,”
萨图立刻站起來,禀道:“王妃,我们找了一夜,总算找到了进悬峰崖底的路,适才听见雪狼的哀嚎声,循着狼嚎声而來,果然沒错,王妃也不必着急,天色已拂晓,谅狼群不敢出现,即便出现,我们身上都带着火,必然安全无虞,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狼王杀狼的事,还请王妃不必向别人提起,”
“为何,”胡小蛮追问,看來,她心中的疑问萨图或许会知道,
萨图瞥了一眼狼王,见他兀自沉思,便压低声音偷偷告诉:“狼可是我们突厥民族的图腾,若让人知道自己的可汗残杀了那么多的狼,你猜会如何,”
胡小蛮恍然大悟,会意地点点头,很快又猛烈摇头,蹙眉追问:“可越是如此,越令我想不通,明知犯了禁忌,为何狼王偏偏要这么做呢,”
“你可真是个好奇宝宝,”
伴随着这声突如其來的冰冷讥诮,胡小蛮的身体已腾空而起,阿史那紧揽着她的纤腰,将她劫掠至一匹骏马上,牢牢圈在粗壮的胳膊里,阿史那简略冷厉地下令:“萨图,命人将雪狼的尸体埋了,”
“是,”萨图遵命照做,
阿史那策马狂奔,金狼二卫紧随其后,萨图吩咐完事也紧随而去,
阴山,白雪皓皓的阴山,终于离开你,挣脱你的阴霾,摆脱你的拑制了,随着四蹄如飞的马儿向前狂奔的波动,胡小蛮渐渐放飞心情,渐渐淡却方才的血腥与不快,
与此同时,绚丽的朝阳亦挣脱了群峦的囚禁,冲破藩蓠喷礡而出,霞光照在雪地上,像仙女撒下了碎玉,闪闪烁烁,反射着琉璃般的光采,踏着这条金色的玉带,他们奔回了军营,
可一入军营,空气中弥漫着的肃杀之气顿时将熠熠霞光铺天盖地噬沒,狼王直奔到帐前方紧急勒马,两道浓墨如漆的剑眉皱紧,居高临下地斥问:“突赤儿,怎么回事,为何这些战俘还在这里,”
胡小蛮放眼望去,薄雪初融的湿润草地上,跪着一排排战败的柔然将士,凌乱的发丝,疲惫坚忍的神情,刺破的铠甲处处斑驳着暗红色的血渍,
“可是狼王,他们愿意投诚,这些柔然将士大多有儿有女,而且都是倾向忠于茹茹公主的,所以……”突赤儿的声音在狼王凌厉的眸刀下越缩越小,
“这是军令,你该知道,”狼王突然疾声暴吼,“军令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突赤儿,难道你敢违抗军令,就不怕本王军法处治吗,”
突赤儿哑然肃立,身为金狼铁骑的头领,他已经服从狼王的命令惯了,但是,身为忠于伊利可汗的将领,他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只哑然了一瞬,便咬牙强谏道:“可是,就这样将他们杀了,恐怕今后再无人敢降,将來在战场上,面对柔然的百万雄兵,如果他们感到投诚无望,必然团结一致,拼死一博,那么,敌众我寡之下,我军将面临非常严竣的困境,现在他们跪在帅帐前,诚意十足地等待狼王回來,请狼王收回成命,”
言毕,突赤儿正义凛然地跪在狼王的马前请命,萨图飞速下马,也跟着跪了下去,禀道:“突赤儿所言极是,请狼王收回成命,狼王一向善待战俘,不是吗,”
“那是对突厥同胞,可惜,他们是柔然人,”
狼王从齿缝间冷冷迸出这句话后,便“唰”一声抽出冰魄寒光刀,自马背跃起,众人只道黑影一晃,竟立刻听到连连惨叫,频频从战俘的队伍里发出來,众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抛飞空中的血色弧线,竟有那么一瞬无法反应过來,
待反应过來时,整个军营刹那陷入一片混乱,
早已缴械投降、手无寸铁的柔然将士纷纷站起來抵抗,然而很快便成为刀下亡魂,冰魄寒光刀狼血未清,又添人血,阴森森发射着摄人魂魄的寒光,萨图与突赤儿率领的金狼二卫与金狼三卫,虽然纷纷抽出了弯刀,却进退两难地在旁观战,狼王此举过于突兀,他们既无法违抗狼王的命令,又不忍心向手无寸铁、必死无疑的柔然将士下手,
在他们踌躇之时,柔然将士早已死去大半,只剩下十多个武功略高的将士还在负隅顽抗,狼王并沒有手软,他似乎已经屠杀成瘾了,先是狼群,而后是活人……
就在这时,一抹红影如飞蛾扑火般翩然扑入了这场屠杀中,一道同样冷冽的刀光蓦然向狼王出手,“乒,,”一声悦耳的刀器相击之声震彻云端,两柄宝刀交接之处闪现出如星的火花,两人各自向后退却两步,
狼王怒道:“胡小蛮,这不关你的事,你胆敢多管闲事,别怪本王伤到你,”
胡小蛮俏脸亦凝怒痛斥道:“阿史那,为什么要这么暴虐,这么残酷,先前对雪狼如此尚可原谅,沒想到你对人也是如此残忍,萨图和突赤儿对你忠心耿耿,你却忠言逆耳,你身为突厥可汗,应该为大局着想,怎么可以沉溺于杀戮之中,”
如果说之前狼王对沙漠雪狼的杀伐令她害怕伤心的话,那么现在,他对柔然人的杀戮却引起她强烈的抗议与反弹,那种潜藏在心底的正义感油然而生,她不知道她爱上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匹狼,深沉的痛苦自心底游弋而上,
可是狼王冰眸中的痛苦似乎比她更甚,只闻听他一脸阴鸷地痛斥道:“胡小蛮,身为本王的女人,你竟然一点都不了解本王,再不让开,别怪本王手下无情,”
“不,狼王,她是王妃啊,”萨图与突赤儿几乎同时惊呼,
听到他们俩个出言强调她的身份,她的心更痛,或许,她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或许,她真是错爱了,
她咬牙握紧秋水雁翎刀,凛然道:“好,要杀人,先过我这一关,”
“你不后悔,,”狼王的冰眸一敛,迸出狠厉的精光,
“如果不阻止你,我才会真的后悔,阿史那,不管是突厥人还是柔然人,只要他不在战场上与你为敌,他的生命都应该得到尊重,他的性命都应该受到保护,”胡小蛮斩钉截铁道,
狼王见胡小蛮一点也不示弱,处处与他针锋相对,勃然大怒道:“本王不需要你來说教,”
他的鹰眸闪过狠厉的精光,不再与她废话,撇下她便直接挥刀劈向那十余个柔然人,胡小蛮飞奔挡在他们面前,以秋水雁翎刀架住他的冰魄寒光刀,阿史那大怒,这真是他的好妻子呀,他真的向她出招了,
一时之间,两道寒光交织在一起,这是他们第一次交手,
狼王的名号太响,任何人与狼王交手,未战之前已先虚三分,偏胡小蛮半点惧意都沒有,或许自恃是他的妻子,招招凌厉却不做任何防守,这反倒令阿史那顾虑重重,每每已然要劈中她的要害部位,偏偏不得不硬生生地收手,
真是越打越气人,
至后來,他索性收招住手道:“胡小蛮,你真是会胡搅蛮缠,偏是你,才有这种不要命的打法,”
胡小蛮亦垂下握刀的手,慧黠的美眸直视着阿史那道:“也偏是对你,才有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你既知我破绽,为何招招忍让,招招闪避,你并非真的那么残忍,对吗,阿史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恨柔然人,不过,并不是每个柔然人都得罪了你,也并不是每个柔然人都是坏人,不是吗,”
“对,妹妹说得对,”茹茹公主不知从何处赶來,娇喘吁吁地跪倒在狼王面前道,“并不是每个柔然人都是坏人,都得罪过你,茹茹便是柔然人,阿史那,你也要杀了茹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