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驯服
恬洵并没有在捆着图添,只因此时此刻再也没有必要了。
恬洵眼睛肿了看什么都模糊一片,但并不妨碍恬洵的感觉。他能感觉到面前图添的冷静与平稳。这是他第一次接触暗卫。这样的人很好,他很需要。
图添只说了那一句话后就安静地单膝跪在恬洵面前。虽然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可是他还是要忍耐住心中的好奇,
终于还是恬洵先开口,恬洵尽管已经很虚弱了,但还是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威严庄重一些,必竟图添一直以来服侍的是自己的阿玛荣硕,要让他认自己为主子,必然要让他认为自己是值得他拥护的主子。“你可知今天我为何会落水,你又为何会被人打晕在河边?”
图添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话,等待着恬洵的答案。
“因为我要抓你。”恬洵望着图添说道。
图添惊愕的看着恬洵,为了抓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早就感觉到了自己的身边有人监视?就凭恬洵这一从未练过武的弱冠少年,怎么可能发现察觉到暗卫的存在?
恬洵似乎是感觉到图添不相信他说的话,笑道,“你是觉得我不可能发现你们的这些暗卫的存在吗?我若是没有发现,你怎么被我抓到了呢?”
难道恬洵会弄成现在这幅摸样只是为了抓自己?
恬洵将自己的谋划对图添和盘托出,此时图添再也不会将恬洵视为一般的人来看待了。他是完完全全继承了荣硕血统的人。此刻的恬洵在图添眼中就是另一个荣硕。
他有着和荣硕一样沉稳内敛的性格,一样的远谋深虑的心思。但是恬洵比起荣硕的沉稳来还是有一些冒险。他竟敢轻易的拿自己生命来冒险。
图添终于还是忍不住发问,“贝勒爷,你抓暗卫做什么?我们并不会限制你,只是在暗处保护你。我们其实和不存在没有什么区别。”
恬洵略微喘了口气,扫视了车内的其余三人,目光最后落在图添脸上,“图添,你觉得每个人命运都是注定的吗?”图添没有作答,依旧是看着恬洵。
“你是暗卫,就是生来就是做暗卫,不可以有别的命运轨迹了吗?我是贝勒,就只能是贝勒,将来是王爷,我不可以有其他的命运了吗?不,不是这样的。命运如果像是车辙一样的痕迹,我们如果只是一味的遵守,到头来还会这样走下去。这样乏味的命运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不是抓住你,不是让你臣服我。我想要的是自由,不被阿玛,或者是任何人束缚的自由。你说你们这些暗卫和不存在是没有区别的,这是不对的。你们就像是一层透明的笼子,在暗处时刻监视着我,我的一举一动你们都看在眼中。我在这里面,只能感觉到压迫。”
恬洵因为太过聪慧,他从会说话起,就再也没有被当做过一个孩子被对待过。他没有在母亲的臂弯中撒过娇。没有过调皮捣蛋玩耍度日的时光。
荣硕虽说是恬洵的阿玛,却比晋阳这个额娘更多的陪在恬洵身边。荣硕因认定了恬洵作为下一任和硕恭亲王府的主人,对他的重视与管教是常人难以理解的。也因为荣硕的拘束,恬洵对与自由的渴望是强烈的。
“图添,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恬洵看着图添,问道。
想要的东西?身为暗卫是没有任何东西是属于自己的又谈何想要之物?图添摇了摇头,
“只有人才有想要的东西。暗卫只可以是武器。”
自由是什么?图添执行监事晋阳的任务已有一年,他看着晋阳每日的生活起居,从她身上能感觉到日复一日的重复规律生活。她被束缚在恭王府,他不是自由的。
自由是什么?想要的东西是什么?那是人才能体会理解到的东西。自己活了二十载,是为了什么?为了成为荣硕手中最为锋利的武器吗?这可以算是人生的追求吗?
“图添,跟随我吧。你给我自由,作为交换,只要你跟在我身边一日,你就是同我一样的人,而不是作为一件工具。你要走,你找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我绝不会拦你。可是,在此之前,留在我身边好吗?”
图添点了点头,他说好。
图添事后想过自己为何会在那一天叛了荣硕投向恬洵的阵营。也许是因为恬洵当日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王者气势,也许是被恬洵的聪慧所折服,认为他是值得服侍的主子。也许是被他向往自由的心所打动。也许只是因为自己也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自己也渴望以一个人的方式活着。
“海阔天空,翠海,袁阔,图添,壁空。我许诺给你们的一定会给的。”恬洵颤巍巍的站起来似乎是想扶起跪着的图添,但是两眼一抹黑栽倒了图添怀中。
图添抱着恬洵,呢喃着,“主子,海阔天空,真是极好。”
“爷!”壁空袁阔急忙去扶。
图添示意他们不要慌张,“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恬洵睡了,可是还有更多事情需要他们三个筹谋。比如回到王府后的说词。三人商讨后决定回府后就说恬洵在河边时不慎失足落水,壁空下去救了没救上来,图添下水支援,救了恬洵上岸后头不小心撞到岸边的礁石,才会受伤。袁阔因有事没陪在身边,本来与恬洵约定在星海楼见面,因恬洵久久没有来袁阔才一路寻了过去。终于在河边寻到了出事的恬洵。
故事虽然编的不尽详实,但也是集了三人的智慧。
图添问袁阔这辆车也是恬洵准备的吗?
袁阔说。“不是,是路上遇见的一个小公子的马车。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以后再告诉你。”袁阔听着车外的悠悠琴声,让壁空请了白泽上车。
壁空看着树下抚琴的白泽。
树下铺了一方白锦,上面放了个案几,案几上摆了个金兽小香炉,袅袅的青烟绕着穿了一袭白衣的白泽后,似乎是在贪恋他的美色,慢慢随风消散。
簇儿虽为白泽遮了把纸伞,但湿气还是沾染了他的衣衫。
白泽本来正在闭眼抚琴 ,他听见了脚步声,如羽翼般浓密的睫毛上动动了,白泽睁眼看着来人。
“已经说完了吗?”琴声戛然而止,白泽问道。
壁空看着白泽有一瞬间的呆滞,半晌才说话,“是,请公子上车。”
白泽翩然起身,回到车上时,图添已不知所踪了。白泽也不在意,眼神只是扫了一下众人。继续伏在案几上小憩。
白泽的马车回到阜成门时,城门早已落锁。早上随着城门打开,即从城内涌出一队人马。围着了白泽的马车。
领头一人说道,“敢问恬洵贝勒可在车上?奴才是恭亲王府的家奴,特来迎贝勒回府。”
原来昨晚图添已经回府通报了消息。恬洵一夜未归,荣硕一定会将暗卫全部派出,即使将北京城翻个底朝天也是要将恬洵找到的。如果是荣硕找到了恬洵,那么荣硕对事情的真相的调查会详细到何种地步就不是图添可以估测的。如果是这样,还不如由图添先回王府通报一切。
图添回到府中中,虽是深夜,恭亲王府却是灯火通明,下人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是弥漫着紧张之色。图添见了荣硕后,把事先编好的故事汇报给荣硕。
当时偏殿内仅有荣硕和图添二人。图添将事情原委叙述过后,殿内一片寂静。空气似乎凝固了般,将图添的身体严严实实筑在了里面。图添浑身僵硬,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图添能感觉到荣硕考究的眼光,却始终不敢抬头去看,觉得像是过了一年那么漫长的时间后,那头的荣硕才沉吟了一声,说了句“你退下吧。”
从这句话中图添无法判断出荣硕对自己所说的事情相信几分。图添怀着忐忑的心情退下。出了银安殿偏殿,才发觉到后背的衣衫已经全部被汗水打湿。
欺骗荣硕,这是他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荣硕听了图添的汇报后,立即派了人马到城门守着。城门一开就把恬洵接回来。
袁阔打开了车帘,看着来人,说道“爷在车上。”袁阔回了车内,壁空已经背好恬洵准备下车了。
袁阔对着白泽略拱了一下手,说道,“昨晚,承蒙公子照顾了。”
白泽微微一笑,递给袁阔一封信,说道,“这封信是给恭亲王的,麻烦你转交。”
袁阔接过信,心中好奇,白泽有何话对王爷说?
袁阔正想追问下去时,白泽已经摆起了送客的架势,他一边说了句珍重一边摆了个请的姿势。袁阔心中虽有疑惑,可是此时也无法追问下去。只好下了车。
白泽撩开车帘看着恬洵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此日一别,应当在无相见之日了吧。恭王爷,我们之间的恩情就此抵消。京城的是非以后在与我无关。这里的一切都已了结。
恬洵与白泽的第一次会面就这样匆匆结束。
命运的轨迹匆匆相交后,就嘎然而断。这一次的相遇相是老天的恩准,又像是老天的恶作剧般,使两人在不可能相遇的时间地点相逢,却是结了一场恩怨。
原是白泽救了恬洵一命。可是恬洵心中却不曾有感激之情,反而因为白泽的戏弄而记恨着白泽。
不过恩恩怨怨如何,他日自会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