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解决温饱
“二小姐，刚才大小姐的模样真可怕，奴婢在府里伺候了这些年头，从未见过大小姐如此生气。”素纤主仆二人离开花园，翠丫想起刚才的情景依旧心有余悸。
“是啊，府里的姐妹们，当属大姐最为端庄得体温婉娇柔，岂止你没见过她生起气来的样子，恐怕府里的老人们也不曾得见。”素纤缓步而行，唇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喃声言道，“实则昔日的温婉柔美，只是假象罢了，今日她生起气来的样子，才是她本来的面目。”
“呵呵，不过也难怪大小姐生气，好好的一颗猫眼石，却被三小姐给毁了，刚才掌柜的说，这颗猫眼石值三百两银子。。。天啦。。。”翠丫心惊的吐了吐粉舌，“三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想当初奴婢被婶娘卖入林府，也只换了三十两银子，这颗猫眼足足可换十个奴婢了。”
“噗！”素纤失笑，回身仰头笑望着高出自己半个头的翠丫，抿唇言道，“岂能将自己比作一颗石头。区区猫眼石再是华美，也只是个死物罢了，哪里有活人来的珍贵。”
翠丫闻言，轻快的笑开了，“呵呵，二小姐说的是，如今我那婶娘就是用三百两换奴婢回去，奴婢也不会离开，奴婢这辈子就陪在二小姐身旁，死也不要分开。”
“呵呵，什么死不死的，眼下虽然过的苦点，今后却是指不定的。不过三妹今儿倒是真真的郁闷了，你没看见，刚才大夫人将这猫眼石的银子算在了她的头上，从每月的月例银子里扣除，照这样算来，足足得扣上近一年呢。纵然有三姨娘私下里贴补，也足以让她肉疼上好一阵子。”素纤想着林莹露刚才涨成猪肝色的脸蛋，心里格外解气。
“哼，活该，谁叫她平日里老是欺负我们，风水轮流转，今日是老天爷在罚她。。。”翠丫虽然长素纤两岁，终归年纪不大，一提起往日所受的委屈，便忿忿难平。
“与其说老天爷在罚她，不如说本小姐在罚她。。。”素纤轻声低语，同时俏皮的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黑亮的眸子里灵光闪动，唇角笑意更浓了。
“哦。。。”翠丫轻掩着嘴唇，低呼一声，凑上前去窃笑着言道，“难不成刚才二小姐您动过手脚？可是。。。可是二小姐，您是怎么做到的呢？”
翠丫好奇心大盛，声调压的更低了。
“刚才我拔去她头上的金粉珠钗时，顺便在她发间抹了些桂花油。”素纤抬手抚了抚滑亮的发髻，头上的发丝光亮润滑，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再次摊开手掌时，纤细的五指己油光亮泽，沾了不少的桂花油，“只要她的手接触到自己发髻，手上便会沾上香滑的桂花油，猫眼石从她手里经过，岂有不滑的道理？”
“呵呵，二小姐您这招真是绝了。。。”翠丫笑的越发开怀，自从二夫人逝世后，受了不少林莹露的气，今日总算是出了一口浊气，“可是。。。可是二小姐，这桂花油还是去年老夫人寿辰时赏给各苑的，你一直舍不得用，怎得今日却用上了？”
素纤掏出粉绢，轻拭着指尖的桂花油，意味深长的笑言道，“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以前我在府里受人欺负，就连下人也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的林素纤，再也不会受人欺负，区区一瓶桂花油，有什么舍不得用的，看着吧，我们的苦日子就快到头了。”
说话间，素纤抬手从发髻间，拔下刚才在花园里挑选的银钗脚绢花，递入翠丫手中，“好了，现在你可以去膳房里向管事陈妈妈讨要食材了。据我所知，那陈妈妈向来踩低捧高，极爱贪小便宜，你将这绢花送给她，定能换些食材回来，暂时应付几日。”
翠丫看着素纤刚戴上不久的绢花，心中难受的紧。为了本该分配的份例，却要将此物作贿赂下人之用，方能解决温饱，不由得伤感的言道，“二小姐，都怪奴婢没有照看好您，让您受委屈了。夫人走了这么些年，您没有一件象样的饰物，这绢花您留着，奴婢就是抢也要抢回食材，定不会饿着二小姐。”
“你真傻，你以为我刚才是真的稀罕那些个饰品，才去花园里凑那份热闹。呵呵！实在是因为眼下手里，很难拿出一件足以让人瞧得上的饰物，方才故意前去与三妹废话了好一阵子，如今有了这玩意，事情就好办多了。”
素纤见翠丫红了双眼，轻松的笑言道，“你以为我送她绢花，就只为换得几日温饱？你听好了，不管今日能不能取回食材，你只要想法子让陈妈妈收下这绢花，事情就算成功了一半，从今往后的份例，就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
翠丫彻底闹不明白了，“二小姐，奴婢不懂。。。”
“好了，以后就会懂的，别再耽误了，快去快回！”素纤不再与翠丫多言，催促着她快去，返身大步向雀苑方向走去。
翠丫挠了挠发根，虽然不太明白素纤的用意，却仍旧照着她的意思，往膳房奔去。
回到雀苑，素纤坐在不大的院子里，就着温暖的阳光，闭目养神。园子里觅食的雀鸟叽喳吵个不停，素纤睡意全无，索性静静的看着枝头的雀鸟，本尊的记忆再次如潮涌般袭来。脑子里浮现出当年母亲张氏在父亲的陪同下，向雀鸟投食的景象，张氏脸上扬溢着恬静的笑容，父亲双眸含情的与母亲对视，一旁嬉戏的素纤则抓着一把小米，在园子里逗弄着雀鸟。
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雀苑，想到这里，素纤突感内心传来深深的悸动，看着如萧条冷寂的雀苑，心里突然生出揪心的悲凉。
素纤明白了，她不仅承接了本尊的记忆，同时也承接了本尊的情感，对己逝母亲的思念，对病卧在床父亲的担忧，以及对大夫人的怨恨和姐妹们的怨怼，皆全数不剩的一一接收。所以刚才在花园里，她才会暗动手脚，惩治林如芝与林露莹。
如今的林素纤，从情感到记忆，己经完完全全的与本尊相溶，浑然一体了。
那枚银脚绢花，钗柄由纯银打造，钗头的花朵则是由上等的湘绢扎制而成，花蕊里三颗彩色珍珠光泽柔和，整朵绢花做工看似简单，却也算得一件上品。
帐房郭先生那里记帐价值五两银子，相当于管事陈妈妈两月的月例子，翠丫以此作为诱誀，岂有不亮瞎她双眼的道理。
翠丫笑吟吟的端着一碟热气腾腾的糯米小点与一盅小米粥，从小厨房快步走来，“二小姐，洗漱妥当快来用早膳吧，奴婢昨日从陈妈妈那里得了两斗糯米，两斗白面少许小米，以及一包砂糖。奴婢特地给做了您最喜爱的糯米甜糕，快趁热尝尝。”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走到哪儿都是行得通，昨日翠丫刚拿出银脚绢花，陈妈妈便立即换了副面孔，取出部份食材让翠丫拿了回来。
素纤穿戴整齐，坐在食桌旁，招呼着翠丫坐下一起用餐，翠丫碍于主仆有别，好一阵推托，最终在糯米甜糕的诱惑与素纤的坚持下，欢喜的坐了下来。
“用过膳食以后，我们再去一趟膳房，昨日你取回的食材，仅够维持三日。需得再取些回来才是。”素纤轻吹着滚烫的粥面，浅抿一口，轻嚼着香糯松软的甜糕，嘴里含混不清的对翠丫言道。
“什么？”翠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香甜的软糕几乎咽在喉咙口上，圆瞪着双眼说道，“二小姐，昨日你挑的绢花己经给了陈妈妈，我们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再拿去换？”
“谁说我要用物件去换？”素纤看也不看翠丫一眼，自顾自的埋头喝粥，小米粥火候熬的足，入口软滑细腻入喉极为受用，“你且算算，我那绢花价值五两银子，若是拿去当铺置换成银子，再去集市里采购食材，足够了我们两人一月的用度。若我打算置换，何不让你直接去街面上换回食材，何必去膳房看陈妈妈的脸色行事？”
“说的是啊，可是二小姐，您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奴婢糊涂了？”翠丫细一思索，素纤说的极有道理，但是那陈妈妈担任管事多年，也不是个善茬，前院的丫头婆子们，皆对他忌惮三分。昨日若非自己以绢花相赠，也定然讨不到好处去，看二小姐的意思，呆会是打算空着手去拿取物件，陈妈妈岂会轻易答应？
自从转世来到这地方，这一顿看似简单的早餐，是素纤最为满意的。素纤喝下整碗的小米粥，又连用了两块糯米甜糕，方才满足的轻拭着唇角，对翠丫言道，“陈妈妈不好对付，在前院的下人圈子里，多少也有着一些威望。平日里，也没人敢去招惹她，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也怕她。我来问你，昨日那绢花，她是当时就戴上了，还是纳入了怀里？”
“呵呵，那绢花颜色娇嫩，岂是陈妈妈那年纪能戴的。奴婢拿出绢花时，当时她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立马就用绢帕包裹妥当，贴胸揣下了。”说着翠丫想了想，继续言道，“对了，今儿一大早，奴婢去井旁拎水时，看见玉儿头上戴着那绢花，想来是昨晚陈妈妈给她的。”
玉儿是陈妈妈的女儿，在三小姐林莹露身旁伺候，陈妈妈的男人原本在府上看守房门，不料前年告假去陌城探亲，回来的路上，遇上了贼人，被人掳了财物不说，还丢了性命。
老夫人见陈妈妈孤儿寡母的可怜，便将原本是粗使丫头的玉儿，调到到林莹露房里任二等丫头，也全当安抚陈妈妈母女。因此陈妈妈对唯一的亲人--玉儿很是疼爱，有什么好吃好用的，都想着她。这枚绢花如今偑在了玉儿头上，本就在素纤的预料之中。
“这就对了，收拾收拾出发吧。”素纤听毕翠丫的言语，似笑非笑的言道。
随即对翠丫一阵耳语，翠丫惊异的询道，“二小姐，这样行的通吗”
“尽管去做，我自有计较。”素纤正色言道。
“嗯，奴婢这就去。”翠丫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先一步走出房去。
素纤抬手轻拍着衣裙处并不存在的尘土，面带笑意的向前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