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疑虑
两名小厮很快打理妥当退出了宜香阁，素纤主仆三人在正厅摆好香烛纸钱叩拜一番，抬步向卧房走去。
香草打起房门口的青竹挂帘，素纤略一颌首进入卧房，房内一切依旧如故，虽然母亲己经故去三年，但好在此房向阳，光照充足，屋内并不曾有想像中的霉涩之味，紫檀雕花卧榻泛着暗红的泽光，只是卧榻上的绢帐略微褪色，被卧榻两侧的金铜帐钩挂在双侧，抛出两道柔美的弧线。
素纤站在房屋正中，回身环视着屋内的一桌一椅，妆柜、镜铜、饰盒、书柜、还有母亲生前喜爱的调香台，都己经被小厮擦拭的一尘不染。房内一切摆设，与母亲在时无异。唯有西侧墙角的金丝楠木大箱的方位略见歪斜，想必是刚才两位小厮擅自移动的结果。
翠丫上前扶在楠木大箱上，好一阵打量，惋惜的言道，“小姐，您看这箱底儿，果然有些朽了，就连颜色也褪的与箱体不同了，真是可惜了。”
素纤蹲在楠木箱旁，掏出怀里的丝绢轻轻擦拭着箱盖上，泛着暗绿色锈渍的铜扣，低声言道，“当年母亲健在时，便时常如此擦拭铜扣，直到擦的光泽透亮为止，唉。”说到这里，素纤语气越发落寞，手中加重力道，铜扣重显澄澄光色。
“二小姐不必伤感，如今您己升为嫡女，二夫人在天有灵也定然倍感颀慰。”香草上前轻轻搀起素纤低声宽言道，随即与翠丫言道，“翠丫，来搭把手，将木箱搬回原位，虽然木箱己经陈旧，收生拾缀一下，也算是给二小姐留下一个念想。”
言毕，翠丫与香草二人合力，将沉重的箱体挪回原位，箱底与青石地面磨擦发出粗砺的声音。
“记得母亲当年最喜爱的衣服，都放在这楠木箱里，快打开看看衣服可曾有受损。”素纤轻声吩咐道。
香草立即揭开箱盖整理，箱内整齐的叠放着一件件色彩艳丽的衣衫裙褂，虽然己有三年，好在保存的妥当，未见霉变，许是因为久未见光之故，衣物上散发着一股酸涩的气味。
“还是二小姐心细，这些衣物久未打理，己有些酸涩之味了。”翠丫立即取出摆放在最上层的裙褂，轻轻抖动着，酸涩的气味越发浓郁了。
“不对，楠木岂是这种气味。”素纤柳眉微颦，拎起翠丫手里的衣角放在鼻边嗅了嗅，沉声轻语道，“楠木并不似沉香的气味郁腻，而是透着清幽的淡香。但凡搁在楠木制具内的物件，无论时日多长，也断不会出现酸涩的气味。香草快看看，可是箱子里搁了异味之物，才会出现此等状况。”
说话间，素纤鞠身取出几件衣裙查看着木箱内部。香草也连忙伏下身子，极其麻利的将木箱内的衣物一股脑儿的取出，整齐的摆放在一旁的圆桌之上。
很快箱内衣物取尽，却并未发现有异物在内，看着空空的楠木大箱，素纤满面不解绕着木箱来回轻踱着脚步，口中喃声低语道，“没道理啊，这是怎么回事？”
“二小姐，二夫人己经仙逝三年，宜香阁也空置了三年无人进入，也许当真是久未通风的缘故。”翠丫并不懂得楠木特性，想当然的言道。
“不会的，任是如何，楠木箱内也不应当有这种气味散发。”素纤并不甘心，冥冥中她总感好似有不妥之处，索性双手撑住箱沿，将头深深探入箱底猛一吸气，顿时一股浓郁的酸涩直冲脑门，呛得素纤急咳起来，“咳。咳。咳。”
“二小姐，您怎么了？”香草连忙轻拍其后背，将素纤从箱口拉起站直。
“咳。咳。这。这箱底气味更浓了。”素纤努力忍着喉间不适的感觉，指着箱底急声言道。
“是吗？难道当真有不妥的地方？”香草面露疑色，学着素纤刚才的动作伏下身子轻嗅，同时伸手敲击着左右箱壁，厚实的调击声回荡在空寂的卧房，当香草敲到箱子底部时，敲击声却显的空洞起来，“空的！”香草惊异的抬头，对素纤言道，“二小姐，这箱子底部是空的！？”
“怎么可能？”素纤大惊，再次探身入箱用力敲击着箱底，果然如香草所言，箱子底部发出一声声空响。
“难怪箱底会如此容易就朽了，原来箱子底部是空的？”翠丫轻声呼道，随即不解的言道，“可是这上好的楠木箱，还是老爷当年特意打给二夫人的物件，箱底怎么会是空的呢？”
“翠丫说的对，父亲与母亲鹣鲽情深，父亲岂会给母亲打一只空底的楠木箱，想必这箱子是被人动了手脚。”素纤神色冷峻的自语道。
香草大惑不解，“可是二小姐，一只箱子而己，即使空了底部，顶多使用的年限短一些，又有谁会大费周章的做这种痛不痒的事情？”
“哼！若仅挖空了底部，的确不痛不痒毫无作用，可是。只怕这箱底另有玄机。”虽然房内仅主仆三人，但素纤的声调却依旧压的极低，随即眸子里灵光闪动，回身对翠丫言道，“去杂房里取来铜镐和小铁锤，我得破开箱底看看里面究竟有何诡异。”
翠丫应了一声，急步往杂房奔去，素纤抬手高高挽起阔袖，露出嫩白如藕的手臂，看来是打算亲自动手。
“二小姐，这些粗活岂能让您来做，奴婢去叫刚才那两名小厮回来做事。”堂堂千金大小姐，哪有亲自用铜镐破拆箱底的道理，香草连忙阻挡道。
“不行，此事没弄到水落石出之前，万不可惊动旁人。”素纤神色严肃的言道，“再说这点小事，岂会难得倒我。”
这时，翠丫己经拿着铜镐回到房里，一见素纤挽袖蓄势的模样，立即言道，“二小姐，还是奴婢来吧。”
“不用。”素纤接过铜镐不再与她二人多言，当即一手拿着铜镐，一手紧握小铁锤，对着箱底极熟练的破拆起来。
这些粗活作为林素纤本尊自然从来不曾做过，但是前世的素纤却做得不少，在行动中破门拆物早己司空见惯，这一世受体力限制，虽然力道小了许多，但手法却是极为娴熟的。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箱底很快被破出一个正正方方的缺口，果不出所料，底部不仅被挖空了，而且还散落少许白色的晶体，从周围的木质看来，曾经底部的空洞里被填满了白色粉末，只是随着时间的推进，白色粉末己经被木料吸收的所剩无几，余下的少量也结成了晶体状。
“这是什么东西？”翠丫低声惊询道，随即便欲伸手去触破。
“慢着。”素纤立即拉着翠丫的手制止道，“在不知道此乃何物时，万不可用手触碰。香草去拿来勺碟。”
香草会意，一路小跑着往小厨房方向奔去，很快就返了回来，手里多了一枚小瓷碟子和短柄瓷勺儿。
素纤小心翼翼的用瓷勺儿将空洞里的白色晶末儿盛入瓷碟儿内，足足舀了半碟子方才递给站在一侧的翠丫，费力的直起身子言道，“母亲衣物上的酸涩之味，便是来自这白色晶末，只是不知此物是什么来路。”
主仆三人围坐在圆桌一侧，看着瓷碟内的白色晶末好一阵子，时不时用小勺儿捣捣，却实在辨不出个子丑乙卯，眼瞅着天色不早了。素纤只得吩咐香草将母亲生前的衣物移到东墙的衣柜里，取来一块废旧的粗布盖在木箱底部，掩住空洞，再将木箱盖严实了。又亲自将瓷碟内的白色晶末用油纸收纳妥当，揣入怀里，对香草和翠丫沉声叮嘱道，“今日之事，切不可对外透露半字，就是老夫人也不能说，可记住了？”
虽然暂时闹不明白这白色晶末有何用处，但香草与翠丫也懂得此事非同小可，定是有人在暗中使坏，二人极慎重的点了点头。
收拾妥当卧房，主仆三人心事重重的返身往雀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