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皇命难违
五爷离去一晃数日，临行前相赠彩鲤鱼盆之事，虽然在府里传开，却因素纤放鱼入池之举，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
只是林芝兰，不知是当日听了素纤的一翻言词，还是因为旁的原因，总之那日以后，对五爷一事便只字不提。
素纤从下人口中得知，林芝兰就此事，好似与大夫人暗有争执，使得大夫人这些时日，频频招其往玉兰苑说话，想来是欲开导误听素纤‘馋言’的林芝兰，以打消林芝兰对择妃一事消极的态度。
大夫人母女在此事上有了分歧，反而让素纤清静了下来。
这日，燕子以采办脂粉之名出府，接近晌午时分方才归来。
“二小姐，您快看，奴婢今日在七宝斋里购得上乘的水粉脂红，掌柜的说是昨日新进的货，水粉乃用花粉精炼而成，是极好的物件。”燕子笑盈盈的打开油纸包裹，取出圆形的红木漆盒，揭开盒盖，盒内清幽的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素纤接过燕子递来的粉盒，伸出葱白的纤指挑起一小块细腻的粉脂，食指与拇指轻轻搓动，随意的放在鼻尖处嗅了嗅，脸上并不见有颀喜的神色，反而淡淡的将粉盒放在一旁的侧几上，目光凝视着燕子，轻声询道，“表兄可是有话让你传我？”
“哦？”燕子微愣，随之脸上笑意更浓了，上前倚在素纤身旁，撒娇的言道，“二小姐总是这般聪慧，什么事儿也瞒不住您。”
“贫嘴。”素纤嗔笑着微斥道，“府里若无大事，我何时用过脂粉这些个玩意儿。无端端的，你却出去置办脂粉，若不是与表兄碰头，难不成还有旁的事情瞒着我？”
“呵呵，说的也是。二小姐天生丽质，哪里用得上这些俗物。”燕子顽皮的笑应道。
“好了，说正事吧。”素纤笑意微敛，正色言道。
素纤神情一正，燕子也不再调侃，此时房里并无旁人，翠丫在小厨房准备午膳，香草去了正院。
燕子对素纤福了福身，压低声音言道，“二小姐说的没错，昨夜凌晨，暗卫在府外以哨音暗示，为免扰了二小姐，奴婢今日才以采办物件为名出府与主子碰头，正打算回您呢。”
素纤点了点头并未言语，她虽不知表兄是怎么与翠丫联络，却是明白表兄心思慎密，有心之事，定能办到。
燕子顿了顿，见素纤用心在听，继续言道，“主子说，他己经查到了张府当年冤案的知情人。望二小姐一定想法子接近，一探究竟。”
“什么？谁是知情人？”素纤一惊，深知此事重大，低声急询道。
“正是安南老侯爷。”
素纤闻言，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老侯爷逝世己近一年，而且安南侯府位于京城，我深居闺中如何接近？”
“二小姐放心，此话，奴婢也曾对主子说起。可主子却说，安南老候爷虽然离世，小候爷定会知情。”说着，燕子面露迟疑之色，沉声言道，“主子还说，他己探得消息，皇上己经下旨替五皇子选妃，相信林府嫡女会在待选之列。不日二小姐必将进京，如此便有了接近安南侯的机会。。”
“啊？此话当真？”虽然知道此事定难躲过，素纤却没想到会来的如此之快，快到自己还没想出对策，便己呈迫在眉睫之势。
正在此时，翠丫与香草相续端着红木托盘进入房里，将托盘上备好的午膳逐一搁在房里的雕花梨木圆桌上，红亮的凉拌素丝、素炒青笋、咕噜肉丁，菜式皆是素纤平日所喜。
“二小姐，是时候用膳了。老夫人适才发话，让主子们用过午膳去福寿居走一趟，许是有事相商。”香草一面将白瓷小碗里盛满香糯的白米饭，一面轻声对素纤言道。
“祖母有请？不知所为何事？”素纤拿起筷箸，夹了一小节素炒青笋搁在嘴里缓缓咀嚼，轻锁眉梢询道。
许是心情受扰，原本可口的菜品，此时放在嘴里如同嚼蜡一般无味。
“具体何事奴婢并不清楚，不过听说今日周大人亲自来了趟府里，与老夫人叙言甚久，想是带来了什么要紧的消息吧。”香草摆放妥当，退到一旁继续言道。
素纤抬眸看了香草一眼，见桌要上仅放了一副碗筷，看来并不打算如平日一般与她同桌用膳，不由得放下了手里的筷箸，不喜的言道，“怎么了，你们不打算同我一道进膳了？”
见素纤面色不虞，香草有些为难的欲言又止，翠丫快人快语先一步说话了，“回二小姐，这是香草的意思。香草说，二小姐如今乃嫡系身份，与当日居于雀苑时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二小姐待奴婢亲如姐妹，奴婢们却不能因此而失了规矩。日后奴婢就在小厨房里用膳便好。”
素纤深深吸了口气，少作沉默，方才闷声言道，“什么嫡不嫡女的，恐怕香草的意思并非此意。若我猜的没错，可是京城里有了消息，香草不便言明罢了。”
香草闻言，身子立即矮了一截，颌首急声言道，“二小姐，您、您知道了？”
“说吧。。”素纤并未回答，缓声问道。
“周大人今日来府上，带来了五皇子择妃的消息。皇上己经下旨，大小姐和二小姐会一同进京待选。奴婢明白二小姐您心不在此，可是皇命难违。而且五皇子对二小姐您颇有心思，当选大有希望。若他日二小姐成为皇子妃，奴婢更不能与您同桌用膳那般没有规矩。奴婢琢磨着，与主子同桌的规矩还是改改的好，省得招人话柄。”
“唉！果然如此！”素纤不再勉强香草等人，推开眼前的碗筷，淡声言道，“撤了吧，我没有胃口。”
“二小姐，您多少用点的好。”香草见素纤情绪骤然下降，不安的言道。
“不必了，祖母己经发了话，我还是早去的好，省得让她老人家久等。”素纤起身，抬足向房外走去。
该来的始终会来，任你如何躲避也属枉然。与其如此，倒不如迎面直上，兴许另有契机。
香草与翠丫不再劝说素纤，匆匆撤走了桌上的菜品。燕子急步跟在素纤身后，往老夫人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素纤久久不曾开言，直到福寿居己遥遥在望时，方才低声对燕子询道，“表兄的意思，可是有意让我嫁给五皇子？”
“此事二小姐尽管放心，奴婢听主子似乎并无此意。”燕子连忙应声，“反之，奴婢倒是感觉，主子对安南小侯印象不错，主子在听说您与安南侯府有婚约一事以后，并无不喜之色。只一个劲的说，慕容皓天的人品倒是可信。”
素纤闻言终于松了口气，她原本担心表兄一门心思要自己嫁给五皇子，那样一来，岂不是让她两面为难。如今明白表兄并无此意，那便好办了许多。
说话间，主仆二人己经来步入福寿居大门。看样子老夫人刚用过午膳，在正房的长榻上微盹，得知岳妈妈传话素纤到了，立即唤她进来。
“祖母，纤儿得下人传话，不敢怠慢，便急赶着来了。”素纤上前，稳稳的福身施礼，乖顺的言道。
“呵呵，快快入座。秋儿，天热暑气重，去给二小姐盛上一碗冰镇莲子汤解解暑。”老夫人斜靠在榻靠上，手里拎着翠玉佛珠，满面慈笑的言道。
“纤儿谢过祖母。”素纤上前一步，在紧挨着老夫的月凳上坐定，笑言道，“纤儿可是扰了祖母午盹？”
“无妨，无妨，索性只是打个小盹，心中有了盘算，也睡不安稳。”老夫人笑了笑，看着房外如火的娇阳，轻声言道，“眼瞅着天儿越发热了，府里虽然备足了退凉的物品，却仍是不如京城的气候清凉。”
见老夫人提及京城，素纤假作不知情的仰头含笑，无邪的双眸清澈透亮，“京城的确是将养身子的地方，父亲进京己达半年之久，也不知他身子养的怎样了。”
“哈哈，你这丫头倒是极有孝道。今日我唤你们来，便是为了京城里的事情。”提及林陌承，老夫人心情好了许多，之前京城传来消息，林陌承的身子己好了大半，不仅能吃能睡，还能下地走动了。比起当初在府里，连床榻也下不了的情况，无疑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好消息。
正在此时，岳妈妈来报，大夫人、三姨娘以及林芝兰与林如雪都进了福寿居。
老夫人连忙招呼众人入内，并吩咐丫环呈上茶水伺候。
众人进房，一一向老夫人行礼问安后，便各自入座。许是各人心中都揣着事情，对于素纤早一步到达，并不太在意。
老夫人见人来齐了，终于进入了正题。
“今日叫你们来，有两件事情告诉大家。”老夫人正色言道。
大夫人等人虽然如同素纤一般，己知晓了风声，却仍旧恭敬的倾身聆听着。
“一来，便是周大人今日带来消息，皇上下旨，凡四品以上官员的嫡女，需入京待选五皇妃。”话间未落，大夫人脸色立即微变，正欲开口说话。
林陌承乃五品官，因此林府的嫡女理应不在待选之列。
老夫人自然明白大夫人想问什么，手臂微微一扬，示意大夫人噤声，继续言道，“至于我们林府，则是皇上另下旨意，亲点了府里的芝兰和素纤进京待选。这可是皇上对我们格外的恩典，林府上下应叩谢天恩才是。”
此言一出，大夫人脸上神情明显一松，随即唇角上扬，露出满意的笑意。
“第二件事，五皇子选妃定在初秋时节，距离此时虽有数月之久。但所有待选闺秀，均得即刻进京，届时宫里会派下教习嬷嬷，教她们天家的规矩。当然兰儿与纤儿也不例外。眼下己入暑季，康州城酷热难耐，陌承进京诊病也有了半年之久。府上早年置办在京城的宅子闲置了许久，索性趁此机会举家迁入京城暂住。待日后，陌承身子骨硬朗了，需得回康州城任职，再回来也不迟。这样一来，也省得兰儿和纤儿独自进京，使人牵挂。”
老夫人语调缓缓，却异常坚定，看来此事在她心里己经计较多时，今日唤大家前来，并非商议，只是告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