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贼
午夜时分，大地一片静寂。
穆家庄，距离祖堂四五十步远的一垛柴草后，韩哲如一只夜猫般静静的潜伏在那里。那一双犹如星辰般深邃明亮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祖堂前的两个守夜人，。
“时间应该早就到了，怎么还不换班？”韩哲抬头看了看夜空，眉宇微微皱起。
忽的，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他忙缩了缩脑袋，将身子压得更低。
几息之后，两个汉子来到了祖堂前。
“你们怎么才来？这都晚了半个小时了。”左边的一个精瘦汉子有些不满了，原本半个小时前就该换班了，竟然拖到现在。
“嘿嘿.刀子，不好意思了。今儿个咱刚回来，所以.”来的两人中，一个身形健硕的汉子嘿嘿笑着。
那精瘦汉子上前闻了闻，忽的笑骂道：“靠，你小子就知道跟你婆娘厮混，早晚，你那玩意得做了缩头乌龟。”
“去去去，滚蛋！”那健硕汉子，一脚踢了过去，却被那精瘦汉子躲开。“呦呵~还敢躲了？三儿，跟我踹他。”
正盯着四人的韩哲，神色一动，靠着墙角轻手轻脚的挪到了祖堂的一侧。
呼~
他靠着祖堂那巨石垒成的墙壁，屏住呼吸，偷瞄着正在互相扯闹的四人。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凝视片刻，他一咬牙，犹如灵猫一般，倏地跳上了正门的台阶，接着推开一个门缝，侧身一挤便进入了楼中。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完成。
韩哲进入祖堂后，一刻都不停歇，迅速的跑到楼梯的后面，蜷缩起身子。
“呼呼~~”
他张着大嘴喘息着，呼吸虽然急促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此刻，后背的衣衫已然完全被汗水浸透了，湿黏的衣服粘在背后，让他很不舒服。但是，在他的脸上却挂着几许喜悦。不管怎么样，第一步毕竟完成了，下一步就是寻找功法了。
“莽山诀应该实在二楼。”休息了片刻，确定外边的守夜人没有发现异常后，他便轻手轻脚的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然而就在他登上二楼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已经来到祖堂前。
“首领。”原本还在闲扯的四人，此刻却恭敬的站在门前。
“嗯，他进去了吧。”那人沉声道。
“进去了。”
那人点点头，目光有意无意的瞄了眼左侧，旋即吩咐道：“刀子，你们俩下去吧。记住，这件事不要外传。”
“是。”
刀子二人离开，那人看着余下的两人，轻声道：“我先进去了，你把小雷揪出来，不要弄出什么动静，抓住他，然后让他进来。”
“是。”
说完，那人进入了祖堂。在祖堂的二楼上，韩哲已然急的满头大汗。二楼中的确有书籍，但却足足有数千本之多，要想在这里面找到莽山诀，花费的时间必然不少。
但是，他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在这里面待着，哪怕是一秒钟都让他感觉像一年那么长久，此刻已经过去了近十分钟，这样的煎熬都快把他逼疯了。
“找到了！”
经过一番寻找，他终于在书架的最上层找到了一本古旧的书籍，封面旧的已经看不出本色，但是莽山诀三个烫金大字却是依旧金光灿灿。
双手捧着这本古香古色的书籍，韩哲心中五味杂陈，若是母亲同意他修炼，他何必到这里来偷取穆家的功法。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家族观念是极重的，而家族武学也是家族最重要的秘密。
若是偷盗一家的家族武学，必定会遭到这个家族无穷无尽的追杀。而且，世人对于这种偷盗他人家族武学的人，是非常不耻和鄙视的。如果被人知道，他这一辈子就彻底完蛋了。
可以说，韩哲来盗取穆家的家族武学，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如果被穆家众人知晓，不仅在这里居住是问题，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呼~
长出了口气，他将莽山诀塞进怀里，快步走到一堆码放整齐的木箱前，抬头一望，只见木箱后的墙壁上有着一扇支开的窗户。
他左右环视了一眼，接着攀上木箱，从窗口钻出。
窗外便是两米多高的柴垛，他轻脚跳上，木柴挤压顿时发出一阵吱呀声。瞬间，韩哲一颗心提了起来，整个身子紧绷着，大气不敢喘，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拐角处。
呼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让他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让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倍加小心的从柴垛上爬下，异常紧张的环视了四周，感觉到没有什么危险后，他才鬼祟的潜入阴影中。
幽幽月光下，他如一道幽魂潜伏在阴暗中，在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如同一只狸猫般瞬间蹿入下一片阴影中。
···
韩哲蜷缩在阴影中，夜风拂动着他的额前的一缕头发，他一手捂着怀中的书籍，那干冷的触感让他心安的同时又让他无比恐惧。
.。
祖堂
“唉~何苦这样？”祖堂二楼，那人望着木箱后的窗口，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放在书架上，上面赫然写着，莽山诀。当莽山诀放在书架上后，一道光幕将书架整个罩住。
“韩大哥，若是你还活着，小哲也不用如此，我们穆家恐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唉~苍天无眼，苍天无眼呐！”
他叹了口气，手中浮现一团黑铁似的异物，随手一抛，那团黑铁升到空中后蓦地停滞。幽幽毫光绽放出来，光华流转一阵，旋即黑铁无声的爆碎成粉雾。
继而，整个祖堂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黑铁色光雾，整栋楼顿时散发出一种厚重古老的神秘气息，让人望之不由升起一股崇敬膜拜的感觉。
唉~
那人摇摇头，缓步走下二楼。
刚下楼梯便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楼梯旁，看到他下来，那少年轻声道：“爹。”
“嗯，我们出去吧。”
穆雷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扭头望了望二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旋即跟上了那人的脚步。
“首领。”
“嗯，你们好好守卫吧。”
穆雷跟在那人的身后，犹豫一阵，他终于还是开口了。
“父亲，韩哲他.”
“这件事一定要保密，任何人都不许说，听到没有！？”
那人的神情异常的严肃，穆雷蓦然愣住，他从未在父亲的脸上见过这么威严肃然的神态。但他心中对于韩哲盗窃自家的家族武学，还是心有芥蒂。
“可是.”
“闭嘴！”
父亲猛然回头，双眼冷光闪烁，整个人散发出一如雄狮般的威严气势，穆雷顿时惊住，身子都不由的轻颤起来。
“.唉~”见少年惊颤，那人喟然一叹，凌厉的的目光变得柔和。看着自己的儿子，缓声道：“小雷，我知道，你心中肯定对小哲偷窃咱们穆家的族学有不满。”
“可是.你知道吗，若是小哲开口要。莫说是一本功法，就算是他想要整个穆家的武学，我也会心甘情愿的给他。如果是你爷爷知道了，恐怕还会千方百计的送他东西。”
“..”穆雷望着父亲，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有些事情你不了解，你也18岁了，有些事情也可以告诉你了。等回去，爹再告诉你吧。”
穆雷低着头，沉默一阵后，开口道：“爹，小哲拿了莽山诀也没用吧。韩大娘根本就不让他修炼，其实以小哲的天赋，如果他能修炼，这第一的位子肯定是他的..爹，韩大娘为什么不让小哲修炼？”
“..这，我也不清楚。我曾经劝过她，可是.”说到这里，那人脸上不由浮现出黯然的神色。“行了，赶紧回家睡觉去吧。明天可是要检测你们实力的日子，别给老子丢脸。”
见父亲转移话题，穆雷也不再追问，想起明天的检测，他脸上露出一股强烈的自信。“放心吧爹，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
那人摸了摸少年的头，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呵呵，你小子.走吧，回家。”
..
韩哲回到了家，将莽山诀包裹在衣服里，再埋入柴堆下。做完这些，他便轻手轻脚的走到屋中，将门帘拨开一个缝隙，偷偷的窥视着屋内。
静等了片刻，感觉母亲睡得很熟，他不由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上炕，蒙上薄被缓缓躺下，凝视了母亲一阵，旋即闭眼睡下。
可是，他如何能够睡着。
长这么大，他就从来没有干过什么坏事，而偷盗也是他最深恶痛绝的。然而今天，他不仅偷盗了，而且偷的还是穆家的家族武学，这让他心中涌起深深的负罪感。
每当他想要睡下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东窗事发的景象。那一幕幕的景象让他恐惧的浑身颤抖，哪怕是外界的一点儿响动都让他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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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恐惧和自责的反复冲击下，他的整个精神都快要崩溃了。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丝丝血线从唇齿咬合处渗了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有人发现的。绝对不会..穆大叔对不起，二叔对不起..我不是个坏人，我只是想要变强。
..
穆大叔，你等着，等我变强了，一定把这还给你。
我会报答穆家的，我会报答穆家的..穆大叔，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变强的..
我一定要变强，我一定要变强。
..
在精神恍惚中，沉重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似醒犹睡中他渐渐滑入了梦乡。然而，即便是进入梦乡，他也没能放松下来，徘徊在清醒和昏睡之间，整个灵魂仿佛压上了一座重物，让他浑浑噩噩窒息难喘。
原来，做个坏人是这么的难。